天空中停留著一小團不規則的雲,像是河水中的巨石,不論雲層飄向何方,它依然固守原地。


    這團古怪的烏雲下方,就是萬木嶺。


    在一片延綿起伏的靈森中央,有一塊生硬突起的陡峭高地,高地上一大片鱗次櫛比的樓宇雄偉莊重,卻又呆板無趣。


    白丁是第一次乘坐雪雕,也是第一次來萬木嶺,高明峰在來路上已經介紹得七七八八,但親眼看到依然讓人震撼,仿佛一座雲端之城。


    “那就是劫雲,劫雲出現在這上方,說明宗主的元嬰近乎成型,隻待破丹嬰生,天地感應,雷劫便會降下。”


    白丁早就注意到天空中那團異樣的烏雲,想不到那就是傳說中的劫雲。


    “雷劫,真的很可怕嗎?”


    “因人而異。”付景薰答道,“根據記載,雷劫共分九重,一重比一重恐怖,不過大多數人結嬰時經曆的雷劫都在四五重樣子,六重雷劫就已經很罕見,七八九重已是傳說。”


    高明峰嘿嘿笑道:“大部分人六重雷劫的時候就已經灰飛煙滅,後麵的雷劫自然就不用登場了。”


    白丁望著那片雲問道:“那降下幾重雷擊的依據是什麽?善惡功德?”


    付景薰答道:“雖然研究了數萬年,但是仍舊沒有定論,普遍認可的理論是,天劫為天地之怒,修行乃逆天行事,有違天理,越是逆天的存在,遭受的雷劫就越強烈。”


    “都是逆天修行,碎丹結嬰,還區分多少高下嗎?”


    “當然有區別。”付景薰道,“強奪天地造化與順應天道借勢取利是不同的,全則必缺,極則必反,太過極端的修行方式必然會招來更為嚴厲的天劫,這也是魔門比正道更難渡劫的原因所在。”


    “那凡間平時說的修功德有沒有用呢?”


    “功德有用,但不是你們理解的那種功德。”付景薰拍了拍雪雕後脖,示意雪雕下降,然後才繼續說道,“天地不仁,並不存在人類的情感,判斷功德是以天道規則為準,順應天道方為功德。”


    高明峰皺眉道:“那些禿驢說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放生皆是功德。”


    付景薰對此嗤之以鼻,“邪魔外道,不足掛齒。”


    據傳佛教是西境還要往西之地傳播過來的宗教,為五境修士不齒,但十多年前合歡宗作亂,因佛教對其功法有特殊克製效果,所以仙盟才借佛門力量平蕩合歡之亂,事後允許佛教在五境之地傳播教義。


    佛教宣揚眾生平等,六道輪迴那一套在世俗大受歡迎,短短十多年寺廟遍地開花,教眾萬千,已經引起部分人的警惕,認為當初允許佛教傳播屬於引狼入室,危害整個修界根基,比合歡宗更為可怕。


    不過佛教勢力基本集中在凡俗市井,且行事低調謙讓,與各修仙門派沒有發生太大的衝突,所以仙盟也沒有對其采取封殺措施。


    白丁以前讀過一兩本佛經,覺得並不像師父說的那樣不值一提,其中也不乏可取之處。


    當然,這些話隻在心裏想想,不會當著師父的麵說出來。


    .......


    雪鷹降落在高地附近的一片靈禽場,有弟子負責接待。


    師徒三人步行來到高地腳下,踏上一塊十丈左右圓形石坪,接引弟子啟動陣法後,石坪平穩上升,載著三人來到高地之上。


    一個高大的華服青年帶著幾名弟子上前行禮請安,那高大青年道:“金足赤見過付師叔,曹師叔已經等候多時,請隨我來。”


    付景薰點頭,示意青年帶路。


    那青年轉身前掃了白丁一眼,厭惡之色一閃而逝。


    餘下幾名弟子跟在白丁與高明峰身後,自然也沒什麽好臉色。


    高明峰小聲道:“別理他們,有師父在,沒人敢找你麻煩。”


    白丁笑著搖搖頭,並未放在心上。


    前行一陣,付景薰道:“金長老一生為紫氣門操勞,死而後已,著實讓人欽佩,你是他最疼愛的後輩,想來心中不好受。”


    金足赤答:“曾祖走得很安詳,他臨走前說一切都是為了宗門,求仁得仁,死得其所。”


    付景薰長歎一聲,“我閉關耽誤了時間,稍後你帶我去金長老墳前,我為他上幾柱香。”


    金足赤點頭稱是。


    ......


    宗主嶽群閉關之所戒備森嚴,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曹聞道親自領人在外守護,設下三重禁製,防止有人暗中搞破壞。


    穿過第一道禁製之後,白丁等人就不能再靠近,隻有師父付景薰和金足赤可以繼續深入。


    於是白丁與高明峰隻能在院牆外邊等著,同來的幾名弟子也沒有招待的意思,各自散去,把白丁與高明峰晾在門口。


    白丁道:“高師兄,是我連累了你。”


    “別和我說這屁話,矯情!”


    白丁笑了笑,想著師父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出來,幹脆在一旁找了個空地盤膝打起坐來。


    ......


    白丁本來正在運功練習天聖訣,突然覺得心頭一陣燥熱,血脈僨張,不得已停止修煉。


    他睜開眼,疑惑地看向西南方向,那個方向似乎有什麽東西與自己產生了一種說不清的感應。


    高明峰察覺白丁的異樣,問道:“你怎麽迴事,臉怎麽紅了?”


    白丁舒了口氣,指著西南方向問道:“那邊是什麽地方?”


    “那邊?那一片是紫氣門內門弟子的起居場所。”


    “內門弟子?”那種奇怪的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此時已然無法察覺。


    白丁低頭思忖片刻,小聲問道:“曹師叔從潛龍湖帶迴來那兩個孩子是入了內門嗎?”


    “不是很清楚。”高明峰有些擔憂地看著白丁,問道,“怎麽,你身體不對勁?”


    白丁點點頭,“剛才血脈暴動,可能與他們有關係。”


    高明峰小聲道:“等會我找人打聽打聽那兩人現在何處,晚上我陪你去瞧瞧。”


    如今人生地不熟的,也隻能先這樣。


    白丁正想著這事,突然有個青衣女孩跑過來,嚷道:“白丁,你果然在這兒。”


    白丁看著眼前這個女孩,粉嫩的小臉,大大的眼睛,似曾相識。


    “怎麽,不認識我了?”女孩瞪著白丁,大為不悅。


    一個英俊儒雅的青年尾隨女孩而來,叫道:“師妹,你著什麽急呀,人又不會跑咯。”


    高明峰認識這青年,叫了聲蕭師兄。


    青年笑道:“是明峰啊,邊上這個就是白丁吧。”


    “見過蕭師兄。”白丁就著高明峰的叫法,跟著打個招唿,然後看著女孩的臉仔細迴憶一陣,試探問道:“林瓶兒?”


    “可不就是我嘛,你終於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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