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城外,數萬甲士如密密麻麻的螻蟻般排列著,虎視眈眈地盯著麥城士兵,給人一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威懾感。


    “林裏的老鼠還沒掃幹淨?”中軍大帳中,呂蒙正詢問剛剛歸來的傳令兵。


    “隻搜到十幾人,人員基本確定是被我軍攔在武陵外的那一夥蠻夷,這才逮捕了一名蠻夷將領,可惜那蠻人不降,最終自刎。”傳令兵迴答,也讓左右將頭顱抬上。


    “此人是誰?看人麵貌,並不是要找的邢陽和張薿。”呂蒙瞥了一眼,就知道是一個妥妥的蠻夷,隨口問道。


    “查實,叫王素。”傳令兵迴答。


    “無關緊要的小卒,拉去埋了,那些俘虜厚待,管住手下士卒,不可辱罵俘虜。”


    “林裏巡邏照舊,探查邢陽行蹤,隻希望邢陽並未進入這裏。”呂蒙隨後下令,心中還是不想邢陽偷偷摸進來的。


    此時的呂蒙已經兵圍麥城,林裏麵的都是邢陽和張薿的無當飛軍,從武陵一線一直摸過來,然後被呂蒙發現進行圍剿,如今還剩多少人,恐怕已經沒人知道,還有很多被趕迴了零陵。


    而前不久關羽因糧草缺失,和於禁大戰一場戰敗,留趙累守城敗走到麥城。趙累手下僅僅千餘敗兵,一天都沒守住,就兵敗戰死,但魏軍並未追擊,而是駐足掛起白帆,靜默起來,張遼也應曹丕的請求也給關羽寫了信。


    言魏王病亡,念及昔日關羽於華容道放走魏王,魏軍攻占襄樊後便不會起兵追擊,也不會讓上庸士兵進入荊州。關羽若想走沮水進房齡,魏軍不會阻攔。


    此時曹丕還在鎮壓叛亂,長安一線,張飛如癲狂猛虎般進攻武關,即便十比一的戰損比也未能勸退張飛,這讓曹丕壓力巨大。他害怕如果關羽真的戰死荊州,自己恐怕抵擋不住發瘋的張飛。


    此外,上庸一線的黃忠也在進軍荊州,於禁並非不再追擊,而是要前去阻攔。先前朱靈擊退了一夥郡兵,得知他們是來救關羽的,這也讓曹丕有些害怕,才有此信,想要盡快與劉備休戰,但也不會放開重要關隘。


    關羽不敢輕信,帶兵迴麥城。


    “還有多少人?”關羽此時白發如銀,卻依然鎮定地坐在城中。


    “父親,還有三千五百一十二人。”關平起身答話。


    此時,由於呂蒙巧用攻心計,並不攻城,而是帶大量士兵圍城,然後帶江陵家眷來勸降城中士卒。這些士卒並非習珍,哪有那麽大的君國大義,大多翻牆而逃,但無一人從大門而出,沒有給吳軍一點可乘之機。


    而且士兵離開時未帶一針一線,隻有身上的布衣,其餘甲胄皆留在城中。士兵為家中妻子叛離是無奈之舉,但不曾兵變,也不曾擾亂秩序,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可見關羽軍心之高。


    “可曾問過剩下的士兵家中可還有親人子弟在外麵?”關羽一聽還有這麽多人,不由得問道。


    “孩兒已經一一詢問,他們皆是願意為父親而戰的人,家中並無牽掛。”關平迴答。


    關羽也知大勢已去,隻留心腹再闖一陣即可,其餘有家室的人都遣散了。此時的麥城,頗有一種四麵楚歌的感覺。


    “今夜喚醒眾人,在城牆遍插旌旗,讓百姓身著我軍甲胄偽裝成士兵,我軍自西門疾馳臨沮,奔赴房齡,也期望魏軍能夠遵守諾言,不會阻攔。”關羽知曉後,開始部署今夜的任務,準備突圍出去,去蜀地的道路已經封鎖得水泄不通,甚至還傳來蜀地水軍覆滅的消息。


    “是否留人駐守?”關平詢問。


    “孩兒願留。”將領隊伍末尾閃出一人答話,正是關羽次子關興。值此危機時刻,正需要有人挺身而出。


    “好,我兒英勇,給你五十勇士,在城上搖旗呐喊,擾亂敵人視線,時刻留意城外情形,放飛燈示警,必須堅守到天亮再撤退,你可敢接?”關羽麵露喜色,但還是說明了任務要求。


    “孩兒敢接。”關興領命。


    “其餘人等,速速下去準備。平兒留下。”關羽隨後下令,隻留關平一人。


    “領命。”眾將領領命而去。關平站立在一旁。


    “平兒,隨我去馬廄一趟。”等人都走完,關羽帶著關平來到了馬廄。


    “周倉,馬廄還有多少馬匹?”關羽率先詢問在此管理馬廄的周倉。


    “還有萬餘,一匹未丟。”周倉答複。


    這些馬匹都是關羽先前襄樊之戰擊敗曹仁所獲,其中有許多馬匹都有嚴重的傷病,但關羽依然視若珍寶,原因無他,在西涼尚未真正收服的情況下,馬匹對於如今的劉備陣營仍舊至關重要,這些馬即便有的不能上戰場,留下當種馬也好,托運貨物也罷,都是極為重要的資源。


    “將士還能騎馬否?”關羽追問。


    “經過數日操練,士兵雖未能成為精騎,但起碼已能駕馭馬匹,不再輕易墜馬了。”周倉迴答,荊州軍隻有水軍和陸軍,沒有騎兵,隻是關羽想到騎馬終究比步行快些,突圍時讓士兵騎馬走,也是存了私心,想帶迴一些馬匹。


    “甚好,讓王甫將士兵帶過來,每人選一匹良駒牽走,剩下的全部宰殺,今夜吃肉。”關羽麵沉似水,劉備缺馬,孫權更缺馬,關羽自然不會留下。


    隨後關羽帶著關平來到赤兔馬所在位置,拿起一個刷子,認真地給赤兔刷毛,同時遞給關平一個刷子,指著另一匹壯年紅馬。


    “平兒,那匹是赤兔所生,我起名赤風,如今無主,你若能馴服,今後,它便是你的生死戰友。”


    關平興奮不已,興衝衝地接過刷子,然後溫柔地撫摸著赤風,對待赤風猶如對待自己剛過門的妻子,而有人刷毛,赤風也很是享受,歡快地打了個響蹄。


    許多史書上都記載著,某日某將軍大敗,僅以身免,這其中能存活下來,多半是依靠坐下寶馬、身上寶鎧和掌中寶兵,關羽深知此次兇險,自然要為關平尋匹良馬,以前一直沒給關平,是因為此馬是赤兔所生,兩匹馬一同上戰場,赤兔護犢,容易出意外,關羽打算等關平能獨領一軍後再送出,而此次送出,是為了突圍,赤兔對赤風的傷勢感知可能比關羽還快,也算是多了一層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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