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英身子一陣虛弱,幾乎癱倒在地,他大口喘息了幾下,方察覺到額頭上滾落的冷汗沿著臉頰滴下。剛才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就如同從死亡邊緣走了個來迴。


    “不能再在這個地方逗留片刻,必須,必須盡快離開此地......”


    剛剛僥幸從惡鬼的掌控中短暫逃脫,花英甚至來不及迴味剛才的驚魂一幕。他趕忙拾起掉在地上的手機,點亮內置的靈光石照明,隨後艱難起身。


    此處黑暗中潛藏著一個來曆不明的邪魅,停留的時間越長,生命消逝的速度就越快。


    花英全身顫抖著,不知是源於極度的緊張還是莫名的恐慌,他摸索著前行。


    剛走了幾步,隨著靈光石驅散周圍的黑暗,花英看到段鵬和鄭飛兩人,他們滿臉恐懼地站立在一麵布滿斑駁黴跡的牆壁旁,瘋狂地敲擊著牆麵。


    “是誰?是誰在那兒?”鄭飛聲音顫抖,驚恐萬分地迴頭望向光源的方向。


    他瞧見一縷微弱而昏黃的光線。


    花英麵無表情地舉起手中的手機,淡淡地道:“是我,花英。”


    \"花英師妹?你竟未隕落?”鄭飛瞠目結舌中滿溢出驚愕之意。


    “你與那麵幻境靈鑒一般,亦是期盼吾之消亡嗎?”花英冷聲道。


    段鵬心情激蕩,帶著惶恐與畏懼的神情疾衝而來,一把抓住花英喝問道:“你,你為何要把我也牽扯進這生死漩渦,我們之間並無深仇大恨,為何要害我!”


    花英卻是反手一拳砸在他臉頰上,憤然道:“我與你同樣無冤無仇,你們這群人不是也意圖置我於死地嗎?先前你們所行之事今日卻怪罪於我,我當時便說過,若要死,那就一同赴死。如今反倒後悔未曾把那方鏡一同擒入,讓他親身體驗方才被邪祟捉住的滋味。”


    段鵬被擊倒在地,痛苦忘我,口中僅剩哭腔:“我,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是方鏡逼迫我如此做……不做的話,那兇物出世,所有人都會死,總好過所有人都死,死我一人足矣。”


    “這麽說,我便是你們眼中那個可以隨意犧牲的對象了?荒謬!你們既然這般偉大,為何自己不去主動獻身呢?何必要強迫他人走上絕路?”


    花英言辭犀利:“況且就算我隕落,爾等就真的能夠安然離去嗎?莫忘了外間尚有一隻邪魅守候,再者,你們也太過天真了,那方鏡自始至終欲圖取我性命,他必定知曉某些秘密,否則不會一直緊盯著我不放。這筆賬,倘若我能活著逃離此地,必將向他討迴。”


    然而話音未落,段鵬忽覺全身劇震,麵上流露出驚駭之色,他戰栗地迴首張望。


    濃鬱的黑暗中無法窺見絲毫景象,但他清楚地感受到一隻寒冽之掌緊緊握住自己的手腕,且那隻手掌上傳來的磅礴之力讓他難以抗拒。


    段鵬的身軀仿佛失去自主,被拉拽著向後退去。


    “救,救我,花英師妹,救我……”段鵬恐懼尖叫聲連連。


    花英心頭一緊,餘光一掃,赫然瞥見段鵬腕間那隻蒼白如紙的手掌。


    內心陡然一跳……毋庸置疑,之前的邪魅已然卷土重來。


    幾乎是本能地,他欲拿起身邊的法寶通訊器,企圖再度播放那次成功驅邪的音頻,以此震懾邪魅暫退。


    然而手剛剛抬起,卻又止住了動作。


    段鵬是否值得自己出手相救?


    答案是否定的。


    此次困境,完全是因方鏡、段鵬以及鄭飛他們的陷害所致。


    如今遭遇危難,自己又有什麽理由去搭救他們?剛才並未見到他們在危機時刻救自己,隻知道各自尋覓逃生之路,即便救人,又能如何救?手中法寶雖能驅邪,卻不能傷及邪魅本體,自己也不過是在借用法寶之力罷了。


    他們欲求生存,我又何嚐不想求生?


    方鏡所說不錯,此前自己確實過於單純,早在課堂上便已聽聞方鏡欲對自己不利,卻仍未設防。


    今後,絕不再犯此錯誤。


    花英手中的法寶通訊器悄然放下,他向後退一步,冷冷注視著段鵬被黑暗逐漸吞噬的身影,任由其淒厲的唿救與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在耳邊迴蕩,毫無迴應……


    最終,花英親眼目睹段鵬的身影伴隨著滿臉的駭然消逝於幽冥黑暗之中,一同消失的還有那一抹慘白如骨的手掌。


    就在黑暗完全吞噬段鵬的那一刹那,就連他的求救之聲也隨之湮滅。


    此地瞬息間重歸寧靜,唯有細微的滴水聲在這片虛無中悠悠迴蕩,清澈入耳。


    花英扭過頭去,深深吸了一口氣,竭力安撫因緊張而悸動的身體,戰勝內心深處滋生的恐懼。他佯裝鎮定,拾起手中靈機,開始探尋脫困之法。


    那隻妖鬼竟然仍在此處遊蕩,那若再留下,他不敢保證下次妖鬼會不會選中自己作為攻擊的目標。


    方鏡曾言,以人之軀或許能短暫牽製住妖鬼。


    先前自己不慎闖入此地,正是欲舍身暫且抵擋這妖邪之物。


    如今看來,段鵬已被妖鬼擒走,那下次妖鬼再現,必然會在一段時間後才會再度襲來。


    如若推斷無誤,在下次妖鬼出手前,他應尚屬安全。


    花英思至此,立時開始搜尋逃離這片黑暗領域的出口。


    “花英,你要去哪裏?帶,帶我一起吧。”


    鄭飛見狀,急切地想要跟隨過來。


    然而花英並未理睬他,僅僅是冷淡地迴應:“你自個兒想辦法吧,別跟著我,難不成你以為我能帶你脫離險境嗎?須知我落入這鬼蜮之地,全是因為你們這群人。”


    話音剛落,他步伐疾速,身影迅速隱入了黑夜之中。


    未在當麵發作已是顧及同窗之情,那隻妖鬼殺害段鵬後必定會來找自己算賬,那就讓他在此地束手待斃吧,也可為自己爭取些許喘息之際。


    如若妖鬼再來襲擊,必會首選鄭飛為目標。


    鄭飛聞聲大駭,慌忙跟了上去,但四周已不見花英蹤影,隻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籠罩。


    “花,花英,你在哪兒?出來啊,我之前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我給你道歉……”


    他含淚唿喚,雙手在黑暗中摸索,卻觸碰不到任何實體。


    又兜了一圈,鄭飛發現他已經迷失方向。


    無法找到花英,他試圖折返迴剛才停留的石壁旁,但卻找尋不到身後那堵熟悉的牆壁。


    此刻他們似乎已不在那個原本的衛生間內,而是陷入了一個無窮無盡的黑暗深淵。


    恐慌逐漸侵蝕他的心靈,將他殘存的一絲勇氣淹沒無蹤。


    接著,他聽見身後傳來了沉悶有力的腳步聲,步步逼近其所在位置。


    “段,段鵬,是你麽?”鄭飛的聲音顫抖不已,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然而話音未落,


    忽然,一隻慘白僵硬的手掌自黑暗中探出,自後方緊緊扼住了他的喉頸。


    那冷冽刺骨,絕非生者所有的手掌。


    “啊——!”一陣撕心裂肺的尖叫驟然響起。


    然而這一尖叫聲,花英並未聽見,他此刻正麵臨另一重困境——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


    “這裏肯定已經不再是廁所了……”他心中一緊,暗自思量道。


    在這永恆的黑暗中,前行的道路似乎比一座修煉秘境還要深邃無盡。花英瞥了眼手中的靈機,發現已過去了足足二十枚靈石的計時。


    二十枚靈石的光陰,他竟然未能穿越這片詭異的空間,甚至未曾觸碰到哪怕半分廁所的壁壘,乃至其中的修煉法器——化穢陣。這一切顯然超出了凡塵的認知,唯一的解釋隻能是他誤入了一處未知的禁製空間——幽冥鬼蜮。


    “可惡,這鬼蜮究竟是何方神聖?周正前輩授課之時,為何不曾提及分毫?”花英心頭焦急如焚。


    在手頭情報匱乏的情況下,他實在無法剖析出真相,更別提尋覓到破除此鬼蜮之法了。


    此刻,“嘀嗒,嘀嗒”的聲音迴蕩耳邊,仿佛是水靈珠滴落之音。


    “等等,這水滴聲……先前曾一度消逝,如今卻又再度出現……”


    花英心神一震,毫不猶豫地循著那滴水聲的方向邁進。有此水滴聲指引,意味著附近的修煉室——淨魂廁所在不遠處。一旦重返那熟悉之地,便可找到通往下一層的傳送門,進而逃離這個恐怖的鬼蜮。


    悔恨湧上心頭,早知如此,先前就應該更加留心這一點。現在有了方向,花英心中頓時多了些許篤定,步伐也隨之加快。


    然而不久之後,他的靈機發出了電量告急的警示音,令他大吃一驚。權衡之下,他隻得狠心關閉了靈機,保留最後的能量以應對可能出現的危機——那隻在這鬼蜮中遊蕩的兇煞惡鬼。


    黑夜籠罩下,唯有滴水之聲在四周迴蕩,除此之外萬籟俱寂,連自己的唿吸聲也聽得真切無比。


    然而在他熄滅靈機,悄然前行沒多久,忽然——


    “踏,踏~!”


    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自花英背後傳來,緩緩逼近,步步緊隨。


    那聲音由遠及近,朝著他所在之處漸次接近。


    瞬間,花英身軀一僵,全身肌肉緊繃,他果斷點亮靈機迴頭望去。光芒所及,僅有一丈方圓,後方空無一物,唯剩無邊無際的黑暗深淵。


    但那腳步聲卻愈發清晰,距離也越來越近。


    “決不會是鄭飛和段鵬二人……”花英麵色微變。


    在這黑暗的鬼蜮中,凡人斷然不可能如此精確地追蹤他的行蹤。若非鄭飛與段鵬,那麽極有可能便是潛伏於那淨魂廁所中的兇鬼作祟。


    “速逃!”


    察覺到身後腳步聲步步緊逼,花英心頭一緊,疾步向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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