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迴國後參加的第一個集體活動,紀懷安非常重視。


    他從許久沒爬過樹,昨天迴去還讓周叔教了他幾招。


    紀懷安學什麽都快,手長腳長十分靈活,在自己家院子裏的樹上竄上竄下,很快就學會了。


    第二天一早上,杜還笙咬著個肉包子就過來敲紀府的門,完全沒有前天的疏離。


    那朵帶著露水的木槿花被他插進水裏,放在了床頭,他對著花傻笑了一夜。


    有種失而複得的感覺。


    開門小廝看見是他,笑著招唿他進去,說少爺正在餐廳吃早飯。


    杜還笙沒好意思進去,就站在門口等著。


    吃完包子的功夫,紀懷安就出來了。


    他今天穿了一件短衫,長褲布鞋,很普通的樣式。


    相同樣式的衣衫穿在不同人的身上是不一樣的,紀懷安不管穿什麽都很好看,一看就是那種大戶人家的少爺,渾身上下都很貴氣。


    那種養尊處優的出塵之氣,是先從骨子裏帶出來的。


    兩人並肩走著,鐵蛋兒的家裏在巷子的中間轉個彎,那裏有一棵年齡很大的歪脖子樹。


    夏天好乘涼,樹蔭下的人很多。


    杜還笙和紀懷安到的時候,鐵蛋兒正歪著腦袋看兩個爺爺下象棋,看也看不懂,隻會咬著手指假裝很懂的樣子。


    杜還笙把他從人堆裏拉出來,衝紀懷安說:“懷安哥哥,這是謝源其,你還記得嗎?”


    鐵蛋兒聽見還笙介紹自己的名字,後背挺了挺。


    紀懷安在腦子裏搜尋了一下,腦子有個黑黢黢的胖小子出現。


    “記得!”


    鐵蛋兒淚眼汪汪,說他也沒想到紀懷安居然會記得他。


    紀懷安隻比他們大一歲,但是個子躥得挺高。


    不笑的時候看著高傲,不好接近。


    他的衣著很整潔,頭發剪得很利落,已經有了少年人的那種英俊。


    “昨天還笙跟我說我都差點沒想起來,懷安哥哥,你可算迴來了。”鐵蛋兒憨笑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紀懷安覺得他有點冒傻氣,有點可愛,說:“嗯,迴來了。”


    三人來到池塘邊上,這裏有一片樹林。


    樹上的鳥窩是鐵蛋兒之前玩兒捉迷藏的時候發現的。


    “我們等會兒一定要悄悄的,別驚著那些小鳥。”


    杜還笙:“嗯嗯!”


    紀懷安:“好的。”


    鐵蛋兒滔滔不絕:“昨天我跟我哥來的時候還看見了,跟拇指一樣,小小的,眼睛都沒睜開。”


    杜還笙:“哇!”


    鐵蛋兒:“誒,怎麽還沒到?”


    ......


    鐵蛋兒迷路了。


    杜還笙給他一巴掌:“這麽大點的地方你也能迷路?”


    鐵蛋兒捂著腦袋繼續找路:“這樹長得都一個樣,花生,你說它們是不是搬家了啊?”


    “不應該啊,這麽熱的天,它們能搬去哪兒?”


    杜還笙無語,拽著紀懷安跟鐵蛋兒分頭行動。


    “我們一定能比他找得快。”


    紀懷安跟著他,腳步輕鬆悠閑,像在散步。


    樹林裏的樹長得很茂密,地麵上長著許多紀懷安沒見過的植物。


    “別用手摸!”杜還笙把他的手拉起來,很嚴肅。


    紀懷安:“?”


    杜還笙指著那草說:“這叫刺兒草,上麵有倒刺,會割到手的。”


    紀懷安聽話,沒再好奇,點點頭然後看杜還笙一眼。


    他心想,還笙比他懂得多,很厲害。


    杜還笙摸摸鼻子,幸好懷安哥哥沒問他為什麽知道那草會割人。


    要不然他人就丟大發了,他之前不小心被這草割傷過,這才記得。


    杜還笙一路上仰著腦袋找鳥窩,動靜還不能太大,不然會驚到它們。


    他仰得脖子都疼了,一個鳥窩都沒看見。


    十分懷疑小鳥搬家的這個說法。


    樹叢裏傳來兩聲清脆的口哨聲,杜還笙耳朵動了動,停下來對紀懷安說:“鐵蛋兒找到了,我們去找他。”


    紀懷安對於他們這種傳遞消息的方式覺得新奇,幾聲口哨聲過去之後。


    他們成功和鐵蛋兒匯合了。


    “花生,你踩我還是我踩你。”


    鐵蛋兒整天家裏和鋪子裏有時候還會跟他哥一起去搬貨,一身的牛勁。


    兩個人每次爬樹都是這麽幹的,他蹲下的動作十分自然。


    杜還笙在他對麵蹲下來,把右手搭在手腕上,左手扣著他的手腕,對他揚了一下下巴,“讓懷安哥哥先看!”


    鐵蛋兒愣了一下,笑得憨厚:“也成!”


    兩人半蹲著,手搭在腕上圍成兩個圈,雙腿剛好可以放進去。


    手腕動動,握緊,確認沒問題。


    兩雙眼睛同時看向紀懷安。


    紀懷安眨眨眼,他還記得小時候,也和他們爬過樹,那時候麵前的兩個半大少年還是一黑一白兩個團子。


    那時候他是在下麵負責把人送上去的,現在位置變了。


    “懷安哥哥,快啊!”


    鐵蛋兒也在用眼神催促他。


    紀懷安上前,看著杜還笙細條條的胳膊:“我有點重。”


    鐵蛋兒放聲大笑:“我倆都能把石虎弄上去,他比你壯實多了。”


    巷子裏的孩子很多,大家有空的時間都不會統一,每次結伴出去玩的人都不一樣。


    紀懷安扶著杜還笙,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年骨骼突出的肩膀。


    還笙有點瘦,他想。


    雙腳放進圈裏,杜還笙讓他扶好。


    緊接著,他隻覺得身體一輕,被向上的力道托起,整個人懸空起來。


    這是從未有過的體驗,紀懷安輕唿一聲,手緊緊抓著兩人的肩膀有些僵硬。


    輕微的搖晃過後,視野變高,也開闊了。


    耳邊響起“唧唧”,他抬頭,就看見一個成人巴掌大的鳥窩在自己眼前。


    下麵的兩個人站得很穩,都是在家裏做事的孩子,看著瘦,實則很有力氣。


    隱蔽的樹梢間,藏著一個鳥巢。


    是鳥媽媽用細細的樹枝、柔軟的羽毛和苔蘚編織的。


    兩隻出生的雛鳥靜靜地蜷縮在一起,羽毛還未長齊,呈現出淡粉色,如同剛綻放的花蕾。


    紀懷安第一次看到雛鳥,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嬌嫩與脆弱。


    他的動作很輕很輕,觸摸了一下鳥巢上細細的樹枝。


    紀懷安下來得很快。


    杜還笙和鐵蛋兒眼巴巴的看著他,問他上麵有沒有小鳥。


    紀懷安笑著說有。


    杜還笙哇了一聲,趕緊蹲下來,伸手要去抱鐵蛋兒,讓他爬上去看。


    兩個人配合默契,紀懷安手一用力,鐵蛋兒四肢抓著樹就開始往上爬。


    靈活得跟長在山林裏的猴子。


    和動物相處過的孩子們都知道不能打擾它們睡覺。


    鐵蛋兒看了一眼就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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