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林顯然也是沒想到杜還笙會突然間摔倒,剛剛還吊著的眉梢忽然間變得緊促起來。


    杜還笙一屁股摔進河裏,因為慣性,一整個腦袋全倒進水裏,好在水流並不深,隻到小腿。


    可猝然間發生的一切讓他有些慌亂,雙手不停撲打著水麵。


    摔了一跤也就算了,他鼻子口腔現在都進了水,一時間,窒息和悶澀的感覺洶湧而來。


    杜還笙撐著在水裏坐起來,脆弱的胸膛劇烈起伏,大半個身體都在水下,手心按在脖子的地方劇烈咳嗽。


    “咳咳咳。”


    “喂,你沒事吧!”顧林在岸上著急地吼。


    杜還笙嗆咳得紅了眼,生理性淚水從淚腺中洇出。


    好疼。


    鼻腔咽喉管道都是幹澀,從鼻腔中溢出點帶著山間腥土味道的水。


    猛然間抬頭,他發現岸上站了兩個人。


    眼睫濕濕漉漉一片,他抬手擦去,見到了一張前不久才見過的臉。


    是之前跟白念搭訕的那個男人,站在他身邊的還有洛年。


    杜還笙扶著旁邊的石頭站起來,胸口還有些悶。


    長長的睫毛上掛著不知是眼淚還是溪裏的水:“沒事瞎叫喚什麽啊,神經病!”


    杜還笙要氣死了,他的蝦都被這一嗓子嚇跑了不說,自己在水裏摔個四仰八叉還被人看見了。


    今天的好心情全沒了。


    這倆人有病吧,沒事幹瞎叫喚什麽?


    杜還笙從來沒有被水嗆過,掙紮著從水裏站起來已經耗費了他所有的力氣。


    趟著水往岸上走了幾步他就走不動了,腳趾微微陷在泥沙裏,再要抬腳的時候感覺腳怎麽樣都抬不起來。


    縱使知道自己的現在的身體不太健康,可這可也太弱了吧。


    說出去都丟人。


    杜還笙不走了,坐在一個石頭上保存體力。


    見他不動了,岸上那人又開始吼:“你沒事吧?”


    “杜還笙?”


    “你聽見了嗎?”


    杜還笙把臉扭到一邊,兩根手指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煩死了。


    這人是不是有病!!!


    杜還笙身上的衣服全濕了,濕漉漉貼在皮膚上。


    被貫穿山間的風一吹,涼得杜還笙立馬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還是得趕緊迴去再說。


    他從石頭上爬起來,剛要邁開步子,腳踝處傳來鑽心似的疼。


    被扭到的腳踝處已經高高腫起,杜還笙歎氣:“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正思考著怎麽迴去,就看見岸上的那個男人已經脫了鞋,正在挽自己的褲腿,對身邊的洛年說了什麽,看起來像是要過幫他。


    過來幫忙也是應該的,要不是因為他那一嗓子,杜還笙也不至於摔跤。


    “快點兒,別聊天了!”杜還笙坐在石頭上大喊,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兜裏的手機也泡了水,剛開機就不行了。


    杜還笙現在能指望的就隻有那個男人,畢竟他之前和洛年有點仇,總不能指望洛年來救他。


    顧林本身就長得不矮,兩條腿大步邁開,很快就走到了杜還笙麵前。


    杜還笙縮著肩膀在石頭上發抖,臉頰和嘴唇上毫無血色。


    抬眼,他終於看清了男人的臉。


    男人的一雙眼睛狹長,這種時候居然還在笑,看起來有些輕浮,反正一看就不是什麽老實人。


    杜還笙癟著嘴,手按在腳踝的位置,擰著眉質問他:“你沒事瞎叫喚什麽啊,害得我摔了一大跤!”


    兩人站在溪流中央,耳邊還是迴旋的清風,腳下是溫柔流淌的水流。


    杜還笙聲音清軟,帶著點顫抖,尾音微微上揚,明明是責怪的口吻,卻因為對方和自己不熟,收斂了很多情緒。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抱你迴去吧。”


    男人站在他麵前,低頭的時候眼睛恰好落在杜還笙濃密又纖長的睫毛上,挺翹的鼻尖還掛著水。


    一雙大眼睛在聽見他的話時眨了眨,“你是誰啊?”


    顧林沒意識到自己手心有些發麻,就連思維都慢了半拍,隻顧著抓緊時間欣賞麵前這個落水男生的模樣。


    “我是顧林。”


    男生穿著件輕薄的長袖衫和白色牛仔褲,袖衫寬鬆,被水一泡,鬆鬆垮垮貼在白皙單薄的身體上,顧林低頭,入眼的就是他後頸往下一大片的白。


    他仰起頭時,一截細長的脖頸形成一道特別好看的線條。


    顧林沒察覺到自己的視線過於火熱直白,直到自己的膝蓋被杜還笙用濕著的腳踩了一下。


    “你是遊客?你怎麽會認識我啊?”


    顧林張著嘴還沒說話,又聽聽他繼續說:“你下次別這麽突然喊人,嚇死了。”


    顧林感覺自己已經耳鳴了,瞳孔裏倒映著杜還笙的臉。


    他看著杜還笙的唇張張合合,一雙大眼睛濕漉漉的,瞳孔顏色特別好看。


    明明自己的嚇到他,自己就說了一句對不起,他就已經沒什麽脾氣了,隻翹著嘴巴,讓他下次別這樣。


    好乖。


    “對不起。”


    顧林再次道歉,腦子裏卻想要堵住他的唇,試試看自己要是欺負他,然後再說一句對不起。


    杜還笙還會不會這麽好哄。


    杜還笙不太能看得懂麵前人的表情,隻覺得對方已連續道了兩次歉,肯定也是知道錯了。


    他大方的擺擺手:“你知道錯了就好。”


    “你腿扭到了,我抱你迴去吧。”


    沒等杜還笙反應過來呢,顧林的手臂就穿過他的膝蓋,將他橫抱了起來。


    杜還笙還挺容易接受的,畢竟自己扭傷了腳都怪他。


    對方殷勤一點也是應該的。


    他的一條手臂搭在顧林的脖頸間,看著他又說:“你怎麽會認識我啊?”


    跟他比起來,顧林就顯得非常不自在。


    杜還笙說話時的唿吸打在他頸側的皮膚上,隻要自己一偏頭,就能聞見杜還笙身上的氣息。


    顧林喉結滾了滾,“上次在宴霄和洛年訂婚的時候我也在。”


    杜還笙腦袋一轉,攬著他脖頸的手臂用力:“難怪我總覺得你眼熟呢!”


    顧林放慢了腳步,恨不得這段路永遠不要停,能抱著杜還笙,自己就算是雙腿泡爛在水裏也甘之如飴。


    懷裏的人也不知道怎麽長的,明明是個男生,也不算矮,抱起來卻那麽輕。


    顧林手臂僵硬著不敢動,即使隔著層層的衣布料,他仍能感覺得到杜還笙溫軟的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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