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拜、莫拜,土地不是吾作主;隨便、隨便,大路通天自逃生。”


    話說東漢漢靈帝光和元年,幼帝登基,朝綱墜落;宦官專權,橫征暴斂,豪強掠奪,盜賊四起,天怒民怨,民不聊生。九州各地十戶五絕,真是朝野昏暗,百姓遭殃。冀州向東五十裏屬冀東地界,有個大莊市,名曰朱坪驛。這村莊有近百戶人家,曾是一個大集市,一條官道穿莊而過,驛站賓客甚多,市莊商賈雲集,好不繁榮。三年前這裏一場水災後,將這淹為汪洋,衝了不少房屋、田土,村民流離失所,於是大部分莊民逃荒他鄉,那些走不動的老幼病殘,留在莊內,以樹皮野草裹腹。後來又患瘟疫,十戶九空,好好一座大莊子,如今蕭條冷落,陰沉沉,慘切切,日稀人跡,夜聞鬼哭,日聽狼號。莊北五裏,有一座山崗,崗上古樹參天,怪石嶙峋,林蔭中一條小徑蜿蜒而上,約百步遠樹林中隱有一小廟,供著山神、土地爺的土地廟。這土地神廟因年久失修,已殘敗不堪。廟前幾蓬蒿草野藤,在風中張牙舞爪,瘋狂無忌。台階上的兩塊砌沿石頭,也被人拆去架在廟側的山溝上,作了臨時小橋。廟內蛛網密織,落葉遍地,草蔓主持。一尊山神斜倒在塵埃之中,左臂已斷,掉落草叢邊;那土地爺更慘,斜臥門角,身首異處。原用來供香燭的神案,已塵埃三分。白天常有三五隻老鼠亂竄,夜間偶見幾個蝙蝠驚飛。有道是“廟破神逃香火絕,蒿狂塵上鬼怪棲”。廟門兩側原本有幅對聯,聯曰:“祭山神四鄉得福,拜土地五穀豐登”。但早已殘缺剝落,隱約隻見殘橫斷豎。如今村民的土地都被大戶霸占了,鄉親們多數背井離鄉,討吃在外,又有誰來供香拜神?不久前有一位外地秀才路過,來到此地,經過山崗時,見廟堂如此淒涼禿廢,心生感觸,便取出筆墨,在廟門兩邊書寫了開篇一聯於壁,感歎時世,這也不需言表。


    書中單表冀東南陽東門外三裏處,有一個蒼柏環抱,楊柳交映的土牆青瓦農舍。農舍屋前房後以竹籬笆圍成一小院。柴扉出來約數十步遠有一水塘,名石眼塘,形如圓月,四周垂柳如煙,水清見底,微波輕漾。正是日近西沉,東岸邊柳蔭下一個身著素裝,頭披孝紗的妙齡少女靜立岸邊,麵容憔悴,雙目含悲,然而無損於她嬌美的容貌,娟秀的身材,莊重的氣質。這妙齡少女姓趙名倩,年方十六。‘|%x-g8y_9一道殘陽透過柳枝,灑在她那愁容秀麵上,使白皙的臉額上泛起一層紅潤,平添幾分嫵媚,另有一番村姑情韻。


    忽然,池塘對岸傳來兩聲輕咳聲,把趙倩從癡迷的悲痛之中驚迴。她忙用素帕拭出香腮上的淚痕,向對岸輕眺一眼,隻見那兒站著一錦衣公子,後麵跟著一高一矮兩個仆奴。那錦衣公子身如竹竿,瘦似猴精,一雙鼠目,兩撇貓須,手執一串玉珠,衣著華麗,正色迷迷地打量著她。姑娘忙車轉身,深深地歎了口氣,輕移蓮步,向院子走去。而身後傳來一陣淫笑,那笑聲尖刻刺耳,讓人心顫心寒。那那


    趙姑娘迴到家中,掩上門,收拾柴火準備了晚飯,隻等哥哥趙弘迴家吃飯。作好飯,趙倩獨坐家中,不禁又想起含恨而去的父母,悲從心來。她父親是當地有名的木匠,一月前莊主造大廈,強迫父親做工,在上梁那天不幸被掉下的一塊青磚炸死,莊主不但不為其料理後事,反而怪破了他家禁忌,硬是逼迫她哥哥為其打月工,以抵父債。母親悲憤不已,一病不起,也於三天前含恨離世。今天是哥哥月工期最後一天,也算是債清歸家的小好事。她要等兄長迴家一起吃飯,飯後還要給母親上墳,燒點冥錢,以盡孝道。


    夜幕降臨,雲隙裏隱約現出幾顆昏暗的星星,好像在窺視人間的醜惡和隱私。已近一更,仍不見哥哥迴家。姑娘打算先上墳,等哥哥迴家一同就餐。也是天意,有災星降臨於她。趙姑娘她從櫥櫃裏拿出香燭紙錢,懷揣火折,鎖上門,向後山走去。


    夜下的荒山野嶺,古木幽徑,十分陰森,墳地老塚更加讓人恐懼。趙姑娘走在這幽林寂境,亂石蒿搖之中也無心領會,在路邊拾一根枯枝,權作拐杖,獨個兒緩緩走來。一陣風吹來,飛沙落葉,驚得一隻老鴉“哇”的一聲從頭頂掠過,又憑添幾分恐怖。姑娘來到父母墳前,打燃火折,點亮香燭,焚了冥錢,跪在墳前放聲痛哭。由於悲傷過度,加之幾天的勞累,又未曾吃得晚飯。她突然感到一陣暈眩,便暈倒在墳前,人事不知。也就在此時,傍邊的亂墳崗中掠過兩條黑影,在墳前停下。這兩個黑影,便是白天跟隨在錦衣公子身後的兩個惡奴。他們見姑娘暈倒,發出一陣哈哈的狂笑。那高瘦漢子示意矮胖黑漢拿出個布袋,將姑娘裝入袋中,把袋口紮了。正要離去,忽然聽到山下有人喊道:“小妹……你在哪裏?哥迴來了!””u2\\$t;那矮黑漢趕忙背上袋子,剛踏出一步,一個黃衫青年已奔到跟前。青年見墳前站著兩個漢子先是一愣,又不見妹妹影兒,心感疑慮。他便大聲道:“什麽人?我妹妹呢?”黑矮漢子向後退了一步,正要迴話。


    高瘦漢子對矮漢道:“別理他,走!”


    黃衫青年見矮子肩上扛著個大布袋,隱隱現出人形。他馬上迴過神來,心道不好。便大聲喝道:“那裏來的惡賊,快放下我妹子”。向前一步攔住矮漢的去路。


    高瘦漢子見狀,忙上前“嘿嘿”陰笑道:“這麽說,你是這姑娘的兄弟了”。


    黃衫青年正色道:“正是!”


    高瘦漢子嬉笑道:“那別誤會,是這樣。今天我家少爺看中了你妹子,特差小的們來接姑娘成親”。


    那矮胖漢子也大笑道:“小子,快與我們同去,你當大舅子了。如果你妹妹侍侯得我家少爺滿意,說不定有你的福貴呢”。


    黃衫青年大怒:“胡說!你家少爺是什麽東西?竟敢強擄民女,難道不知王法麽。”矮胖漢子道:“我家少爺不是什麽東西,是人”。


    高瘦漢子哈哈大笑接道:“什麽王法,我家公子乃南陽守備張大人的二公子,大名張虎,人稱‘二郎神’,這迴你滿意了吧,嘻嘻——”。


    黃衫青年不聽則罷聽後是怒從心起,隻氣得臉膛發紫:“你家狗官,狗奴才!快把我妹妹放下”說罷,向矮漢和身撲出,想搶迴妹妹。那高瘦漢子見狀,忙張臂亮掌,向前滑出數步大聲道:“不識抬舉的小雜種”。一掌向黃衫青年胸口拍去。青年倒也靈活,忙將身子往左一閃,躲過這兇狠的一掌。高漢一掌走空,腳不移動,變掌為抓,向黃衫青年肩膀抓去,抓個正著,順勢一牽,黃衫青年站立不住,被拋出一丈開外,不巧一頭撞在一棵大鬆樹上,隻撞得眼冒金花,天旋地轉,跌倒樹下,不省人事。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那對惡奴冷笑幾聲,也不理會黃衫青年的死活,拂袖而去,消失在茫茫山林。


    這位黃衫青年名叫趙弘。他為替父服役,在莊主家勞役一月,吃盡苦楚。每天起早作晚,吃的是每餐兩個窩窩頭。今天役期已滿,本應高興,但想到父母含屈,妹子年青,今後兄妹隻能相依為命。他暗暗下定決心,迴家後,一定要努力持家,保護小妹,讓她過上好日子,將來替妹子找個好人家。以告慰父母在天之靈。他剛從財主家返迴家中,不見妹子,又見房門反鎖,心忖妹子可能為父母上墳了,放心不下,便快步闖上山來,不想正遇惡奴擄走妹子。當他醒來時,已更交五鼓。他掙紮著想爬起來,可頭昏腦脹。隻好閑目靜坐,一會兒東方發白。朦朧中他睜開雙眼,望著父母的墳前未燃完就滅了的香燭,想起妹妹被擄,心如刀絞。他強忍疼痛,充滿悲傷與仇恨,站立起來,毅然下山,決心上縣衙官府申冤,為妹妹報仇,救出小妹。


    趙弘迴到家裏,草草吃了兩囗昨晚妹妹準備的冷飯,稍稍收拾一番,便趕往南陽郡衙。


    這裏離南陽城隻三裏路程,黃衫青年一路急行,隻兩三刻便到,太陽剛剛升起,街上行人依稀,他也無心觀看街上情景,直奔太守府而去。


    黃衫青年來到太守府衙門,見衙門緊閉。他定了定神,把精神一抖,“噔、噔、噔”跑上台階,操起鼓錘“咚、咚、咚”一邊擊鼓一邊大喊:“冤枉!”正是:剛從虎口還債出,又遇豺狼再含冤。!欲知黃衫青年能否為妹妹伸得冤情,結果如何?且聽下迴分解。4y*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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