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禾收服了一大幫小弟,整個貓兒像是掉進沙漠被吸幹了水的果子,內裏異常幹癟疲憊。


    玲子接住跳入她懷裏的貓兒,心疼道:


    “阿禾醬為什麽要做這種事呢?”


    為什麽要讓妖怪們把名字給她?


    她並不需要的。


    白禾懶得迴答,


    直言困了,然後秒睡。


    彌生在旁邊蠢蠢欲動,想要觸碰白禾,但又不敢,生怕冒犯了貓貓神明。


    玲子看出彌生的想法,直接把阿禾遞給她,


    “麻煩彌生小姐抱她迴和室吧?我和的場先生處理一下後續問題,可以嗎?”


    草間彌生赧然一笑,然後開開心心抱著白禾迴去了。


    的場江巳此時看向妖怪們,神色晦暗不明。


    “玲子小姐會介意我除掉一些妖怪嗎?”


    其中躲了好幾隻會給人帶來災厄的妖怪,渾水摸魚,根本沒有交出名字來。


    玲子正要開口說什麽,半空中突然響起一個渾厚大叔的聲音:


    “除掉一些小雜碎而已,玲子這家夥才不會在意呢!”


    半空中的某處,隨著聲音的出現,


    空間開始扭曲成一個黑色的漩渦,


    一隻巨大兇猛的管狐從中鑽出,其額頭還有一枚類似問號的赤紅妖紋。


    “斑?”


    玲子思考了一下喊出了對方的名字,然後疑惑道:


    “你也是被阿禾的力量吸引過來的嗎?”


    『斑』浮空而踏,審視地掃了在場的所有人,


    “新生神靈的氣息確實很美味,但血脈的壓製太強,我不會做出與之為敵的蠢事。”


    “確切來說,我是為了尋找另一股強大的氣息而來的。”


    源之助這時候開口了:


    “莫非是標記小貓兒的家夥?”


    斑看向源之助,在半空中繞著轉了一圈,然後落到地上。


    “你也發現了是吧?那家夥銷聲匿跡那麽多年,現在怎麽又突然出現了?”


    玲子一頭霧水,她沒搞明白這倆在說什麽。


    的場江巳倒是有些猜測,他詢問道:


    “你們說的是那個最古老最神秘的妖族吧?”


    斑咧了咧嘴,好像在笑,對著源之助揶揄:


    “你選擇的除妖師,知道的還挺多的嘛!”


    源之助不在意斑的看法,


    他指了指妖群中偷偷靠近的場家宅的部分妖怪,


    提醒『的場江巳』道:


    “如果你再不驅逐他們,有些家夥就要在這裏安家了!”


    的場江巳拿出弓箭,心裏無奈。


    有些問題,還是一會兒再問好了,


    麻煩製造貓兒自己解決掉了大部分麻煩,


    剩下的,他也得善後收尾才行。


    『的場江巳』的箭法十分精湛,


    唰得幾下,避開其他無辜者精準射擊到某些家夥。


    至於剩下的小妖怪?


    都在害怕地瑟瑟發抖,


    但跑是根本不敢跑的,


    他們都已經是貓貓神教的妖了,


    名字都給了出去,


    相當於命都交了出去,


    跑也沒有用。


    然而,就在的場江巳幾個注意力各自分散的時候,


    一個手持布袋的小孩向他們靠近。


    源之助感覺氣息不對,


    他鎖定小孩,擋住了他前進的腳步,


    “哪裏來的雜碎,給我走開點!”


    不然就讓『的場江巳』一箭射死你。


    源之助的說話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的場江巳見自個兒熟悉的災厄妖怪已經被全部消滅,


    他放下弓箭朝這邊走過來,同時也看到了小孩手中的布袋,


    一時間覺得有些許熟悉,又想不起來是什麽。


    小孩見這棟房子的主人終於過來了,他揚起笑臉問道:


    “你猜我袋子裏的是什麽?”


    “什麽?”


    下意識的反應讓『的場江巳』眉頭一皺,


    他猛然想起來,這小孩是?妖怪誌?中記載過的『目袋』妖怪!


    總角之年,齊耳短發,手持布袋,


    袋中裝目,若問:袋中為何?厄運將至!


    果不其然,小孩笑得更燦爛了,


    他拉開袋子,露出無數隻血淋淋的眼睛,迴答道:


    “看,是眼睛哦!嘻嘻嘻嘻……”


    隻隻見袋子裏散發出無數不詳的氣息,絲絲縷縷編織成網想要覆蓋整個的場家宅。


    的場江巳有種被戲耍的惱怒,


    他笑了一下,然後拿箭紮死了小孩,


    至於那些厄運的氣息,


    他掃視了一眼,然後拿出一個罐子。


    揭開罐蓋,嗖地跑出十幾個獨眼瓦罐小妖。


    玲子瞪大了雙眼,立刻擋在『的場江巳』的麵前:


    “的場先生是準備用瓦罐妖怪們擋災嗎?”


    的場江巳目光平靜,語氣淡漠:


    “他們生來的宿命不就是為了擋災而活著的嗎?


    你可以問問他們,願不願意為『的場家宅』擋災。”


    ?妖怪誌?中記載,獨眼瓦罐妖,


    寄生於人類宅邸,以氣運為食,


    力量弱小,時常奔走於瓦片廊間,


    人們聽見珠子叮叮當當落在房頂的聲音,是因為瓦罐妖在奔跑嬉戲。


    當出現災厄,瓦罐妖為報答戶主,會以自身擋災碎裂而死。


    他們是最低等的妖怪,甚至不會說話。


    玲子認識這中妖怪,她家裏就有一隻,


    可可愛愛,也很乖,根本不會亂跑。


    她沒想到『的場江巳』會飼養這麽多瓦罐妖!


    還要讓他們為擋災而死!


    聽到『的場江巳』的話語,玲子不自覺轉身看向瓦罐妖們。


    還來不及詢問他們,他們已經眨巴眨巴眼睛,長出兩條小腿,一蹦一跳跑到了樓房裏。


    “哐當!乒乓!”


    瓦罐碎裂的聲音一聲聲傳來,


    玲子陡然升起一股傷感。


    從除妖師的角度來看,用瓦罐妖去擋災厄,是最簡單成本最低見效最快的方法。


    他們瞧不上瓦罐妖,就算有瓦罐妖寄居也不在意,還有的會私下飼養瓦罐妖。


    玲子沒想到『的場江巳』也會這麽做。


    她閉了閉眼睛,然後拿著友人帳對剩下的妖怪們說:


    “你們先迴去吧!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再來,阿禾醬有話對你們說。”


    『的場江巳』看到玲子這樣,心中一哂——


    對妖怪懷有仁慈之心,那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沒看到那隻目袋妖怪頂著兩個高級大妖的壓力也要來散播災厄給他嗎?


    瓦罐妖從始至終都沒有一絲不願意,替他們傷感,有必要嗎?


    的場江巳無法理解玲子,但感受是可以互通的,他試著安慰道:


    “或許在你看來,這過於殘忍,但的場家也絕不能有事,不快點消除厄運的話,的場家裏的其他人可就要倒大黴了。”


    玲子無語,你還不如不說話。


    她轉而詢問源之助和斑:


    “你們剛剛說的,標記小貓兒是怎麽迴事?”


    源之助見妖怪們作鳥獸散,這才開口:


    “你沒看出來嗎?白禾小貓被一股奇特的妖力標記過。”


    玲子當然知道,但她見白禾沒提起,以為對方不知道,也就沒問過。


    “所以,你們在找標記小貓的妖嗎?”


    源之助攤手:


    “是他在找,跟我可沒關係。”


    斑來到玲子麵前,高大的狐影遮住她,壓迫感十足。


    玲子一拳打在斑臉上,


    斑立馬“砰”地一聲變成了小小的狐。


    他捂著腦袋大喊:


    “啊!玲子,你怎麽還是那麽粗暴!好疼啊!”


    玲子甩了甩拳頭,


    “誰讓你那麽高站我麵前,抬頭看你搞得我脖子很酸的!”


    斑自知理虧,又打不過玲子,隻好轉移話題:


    “好吧好吧!剛剛,我跟那家夥討論的,是整個妖族的王。”


    “傳聞,在久遠的過去,所有人類都能夠看見妖,人與妖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但勢同水火。”


    “人類害怕身負強大力量的妖族,又渴望奪取妖族的力量,他們利用各種各樣的辦法來嚐試殺死或降服妖族。”


    “妖族大多以實力為尊,喜歡圈據地盤,對人類的忌憚與防備也常常給予不同程度的反擊。”


    “戰爭頻發,這並不是好事。”


    “當暴虐和殺戮席卷整個世界時,祂出現了。”


    “祂降下神諭,妖族之於人類不可視,人類之於妖族不可殺。”


    “從那以後,人類再也看不見妖怪,而妖怪對於看不見自己的人類,也不能殺死。”


    “除非雙方產生了某種聯係。比如能夠看見,或者人類把他帶迴家予以供奉,又或者是其他。”


    的場江巳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故事,頗有探索精神:


    “他的規則似乎並不完善,因為還是有人能看得見妖的存在。”


    斑點頭繼續道:


    “沒錯,因為祂並非完全成神。”


    玲子聽到這裏,疑問發生了變化:


    “故事很不錯呢,可是,你為什麽要找他?又怎麽就確定是他標記了阿禾醬呢?”


    她隱隱覺得,跟阿禾貓醬有關。


    斑腦殼上浮現一個大大的問號:


    “阿禾醬是誰?”


    玲子迴答:


    “就是貓貓神!”


    斑再次聽到“貓貓神”,捧腹大笑,


    “多麽令人尷尬羞恥的封號啊!哈哈哈哈哈哈原來那個新生的神靈叫阿禾嗎?一定非常有意思吧?哈哈哈哈哈哈”


    玲子額角青筋暴起,舉起了白嫩的拳頭,


    斑的笑聲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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