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澤膽子小,即便是有沈亭之作保的話在前麵,也還是說一半留一半。


    最後兩個字被他死死悟在嘴裏,就是不肯說出來,隻用眼睛看著謝必安和範無咎以做示意。


    謝必安歎氣:“嘖,我和老範有這麽可怕嗎。”


    他們無論是活著的時候,還是死了在地府裏上班,都是遵紀守法好群眾。


    比沈亭之這個在世間飄了兩千多年的瘋子精神狀態穩定多了。


    但為什麽從認識沈亭之到今天,見過的不管是人還是鬼,第一反應怎麽都是怕他和範無咎。


    唉,地府公務員就這麽不受待見嗎?


    被謝必安一問,文澤又往沈亭之背後躲了些。


    嚴格講起來,文澤怕的並不是地府公務員。


    他就是單純怕鬼而已。


    哪怕對麵的鬼是他師父爸媽,文澤都一樣害怕。


    沈亭之把幫不了忙的文澤拉上來,第三個原因就是想鍛煉一下文澤的膽子。


    否則玄術協會會長唯一徒弟,現今玄術界唯一一個開了靈眼,抓惡鬼是基本工作的人,一天天比普通人還怕鬼,像什麽話?


    眼下文澤縱然還是害怕,但比沈亭之預想已經要好太多——


    沒暈過去,已經算是大勝利了。


    把人帶上來的目的達到百分之九十,沈亭之歇了逗弄文澤的心思,反手把少年從背後提出來,丟到自己和黑白無常中間,緩聲說:


    “答對了,迴去記得準備麻袋。”


    文澤一下子就不怕了,猛地轉過頭,一雙眼睛比三百瓦燈泡還要亮:“真的?!”


    “騙你對我有什麽好處?”沈亭之失笑,“現在馬上去找個安全地方躲著。小謝他們馬上要動手解決害人的蠱了。”


    文澤沒動,就這麽站在原地,看向沈亭之眼中滿是崇拜敬佩:“小師叔你身邊就是最安全的!”


    謝必安翻了個白眼。


    沈亭之這瘋子身邊安全?


    這話說出來,鬼都不信。


    也就隻有沒被沈亭之禍害過的人才會被他那人畜無害的外表迷惑相信了。


    沈亭之握著傘的那隻手不自覺蜷縮一下,複又舒展,臉上露出無可奈何的笑:“那你就留在這吧。”


    這下輪到謝必安驚訝了。


    他投向文澤的視線中滿是不信任和懷疑:“少宮主,你真要讓這個人類留在這看著?”


    沈亭之打開適逢傘撐在頭頂,目光遙遙望向閃爍著星子的夜空,一雙灰藍色眼中飽含著人和鬼都看不懂的情緒,似是悲傷,又似是懷念。


    良久,他才在兩鬼一人注視下開口:“放心,這孩子不會有機會真的看見。”


    文澤“誒”了一聲,眼前頓時一黑,什麽都看不見了。


    少年有些慌亂,想開口詢問,卻發現連話都說不出,隻能聽見沈亭之帶著淡淡笑聲的語調:“別慌,我向你保證,你肯定死不了。”


    文澤:……


    我謝謝你哦,小師叔。


    謝必安和範無咎兩鬼一再從沈亭之這裏確定文澤看不見也聽不見後,從衣服口袋裏摸出了手機。


    謝必安一邊敲著字一邊吐槽:“少宮主要我說這事你就不該聯係我和老範,你自己都能解決。”


    “再不濟,你把崔判官叫來,他那判官筆就輕輕一勾,這些因為忘川河水沉睡失魂的學生,馬上就能醒來。”


    “不管哪一個,都比叫我和老範來方便。”


    沈亭之食指微曲,輕敲了一下傘柄,語氣中嘲弄明顯:“倒是好笑,你們地府的忘川河水弄出來的麻煩,憑哪一點讓我來給你們解決?”


    “至於崔判官……我怕到時候被他嘮叨的,直接和他打起來。”


    謝必安撇嘴,對此無言以對。


    地府監管不力讓忘川河水流落到人界,還造成不小影響,他們確實不占理。


    謝必安沒再說話,任勞任怨當起中間人傳話。


    倒是範無咎,看著被沈亭之施咒後看不見也聽不見的文澤,目露疑惑:“兩年前見過一麵後到現在,我還是沒有想清楚,為什麽不能讓人界得知地府現在的情況。”


    這個規矩讓他們這些陰差,每次哪怕是被玄門的人請見,都還要換上好幾年不穿的老舊官服,才能去見。


    沈亭之眸中閃過訝然:“你家小白沒和你說?”


    範無咎:“……少宮主讓我自己想,我沒問他。”


    沈亭之:……


    怎麽到頭來成他的錯了?


    “少宮主,我哪裏說錯了嗎?”範無咎真誠追問。


    沈亭之嘴角抽了抽,輕咳一聲:“不,你沒有。”


    是他低估了範無咎那股十頭牛都拉不迴來的執拗勁。


    餘光瞥了眼謝必安,見他鬼臉都氣紅和鬼陰間同事爭執,沈亭之收迴視線,正色看向範無咎:


    “你認為,現在的人類,在活著的時候,為什麽會對地府感到恐懼?”


    範無咎垂眸,迴憶一番後認真道:“因為自古以來,對地府的各類文字記錄,都在把地府往陰森恐怖的方向塑造。”


    “這隻是表層原因。”沈亭之目光落在幾百米外玄術協會和九處的人站立位置上,聲音縹緲到好似從過往的時間長河中傳來,“人類所謂的恐懼,歸根到底,大多都來源於未知。”


    範無咎怔了一瞬,好似明白過來:“所以,是為了保持人類對地府的‘未知’,讓他們恐懼?”


    沈亭之點頭:“我所飄零的兩千多年,人世間任何模樣,我都見過。”


    “這世間從不缺少惡人,同樣,也從不缺少敬畏之心。”


    “盡管對惡人而言,敬畏之心並不會使他們放棄做惡,但對大多數人而言,正是那一點微不足道的敬畏之心,拖著他們不邁出錯誤的那一步。”


    範無咎恍然:“和少宮主相比,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沈亭之展顏一笑,天地都為之失色:“我到底比你們多活了幾百年……”


    話沒說完,和判官扯皮完的謝必安一抬頭,看見一人一鬼靠那麽近,立刻炸了:


    “少宮主!老範有我了!您注意一點社交距離。”


    沈亭之看向範無咎,委婉提議:“……說真的,一千多年,真沒想過把那傻子踹了?”


    範無咎笑:“他很好。”


    謝必安已經隔在一人一鬼中間,警惕瞪著沈亭之:“少宮主,你又在攛掇什麽?”


    “我祝你們兩個永遠不分開。”沈亭之收起傘,“解決完了您二位趕緊走,這裏可留不了你們太久。”


    謝必安本鬼還是不相信,但被範無咎拖著,不得不離開。


    兩個陰差一離開,在沈亭之上來後已經稀疏的怨氣,瞬間散了個幹淨。


    幾百米外的協會與九處的人遠遠望著平靜消失的怨氣,沒有一個不表示震驚。


    包裹著這棟宿舍樓的怨氣,如果他們能夠解決,變天是少不了的。


    文澤那個小師叔一上去,就這麽輕飄飄解決掉了?


    “副會長,上去看看嗎?”九處副處長走過來問。


    玄術協會副會長沉思幾秒後,同意了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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