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團子一笑,生死難料。


    “既然如此,那本公主就要拿你的身份說事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連我爹的話都不聽,甚至還不拿本公主當一迴事,是為不忠。


    你身為人子,不思報效母親,孝敬祖母,反而將其視為傳宗接代的工具,是為不孝。


    你身後的百官同僚,皆為人子,亦有待嫁閨中的女兒,你將同僚的妻女視為草芥,是為不義。


    天下女子何其多,不知多少女子因此喪命,你墨守陳規,不思進取,視百姓於無物,是為不仁。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有何顏麵在這訓斥本公主。


    我身為皇室的公主,敢為天下先,理應為天下人謀永福。


    爾等捫心自問,你們可為天下百姓做過什麽。


    爾等身為臣子,理應為天子分憂,為百姓解難。


    爾等莫不是讀了幾年聖賢書,便以為自己高人一等。


    爾等若不思進取,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本公主曾聽人說過,真正的讀書人,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不知在座的各位,有哪個做到了,給本公主站出來,本公主重重有賞。”


    小團子的一番話,好似平底一聲雷,震耳欲聾。


    方漸知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不停冒著虛汗。


    他心跳變得劇烈,嘴裏卻是蹦不出一個字。


    一個三歲孩童將他逼到如此地步,他臉麵無光。


    對方有理有據,他甚至想不到一句反駁的話。


    他思緒開始模糊,頭暈目眩,心似繃緊的弓弦,一觸即斷。


    小團子歎息一聲,“小桂子,叫太醫。”


    【這要是死了,不會怪在我的頭上吧,這可不能怪我啊,是他偏要招惹我的。】


    【不得不說,一口一個本公主,還是挺爽的。】


    聽到小團子喚他,桂公公才迴過神來,“奴才這就去。”


    小公主當真是文武雙全,心智遠超三歲孩童,打得對方毫無招架之力。


    他本來還以為小團子要出陰招,不曾想一字一句步步緊逼。


    小公主如此大義凜然,敢為天下先,當受萬民敬仰。


    墨千羽神色複雜,對自己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難怪看似沒有答案的問題,皇妹亦可迎刃而解。


    難怪此事於皇妹而言,不過小事一樁。


    她隻需略微出手,便已是對方無法承受的極限。


    文也好,武也罷。


    他輸的一塌糊塗,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


    或許,這就是父皇對自己不夠滿意的原因。


    百官的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此話竟出自一個孩童之口。”


    “為往聖繼絕學,往萬世開太平。這是何等的大義,吾不如也。”


    “吾真的錯了嗎?不過是讀了幾年聖賢書,述聖人之言,不行聖人之事,枉為讀書人,枉為臣子,枉為人子,枉為人父啊。”


    “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吾高看了自己,錯的一塌糊塗啊。”


    小團子一番話,使得百官麵色羞愧。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


    讀書人的驕傲,在此刻不值一提。


    於百姓而言,他們高高在上。


    可在曆史的長河,不過滄海一粟。


    當真應了那句,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陛下。”


    桂公公正要去尋太醫,轉身之時便看見了大暴君的身影。


    大暴君開口道:“去吧。”


    他閑來無事,便跟著過來看看。


    “臣等見過陛下。”


    在場的官員躬身行拱手禮。


    大暴君若無其事道:“你們繼續。”


    小團子咧嘴笑道:“爹爹我說完了。”


    【我剛才如此囂張,渣爹肯定盡收眼底了,我的人設也崩塌了。】


    【崩塌就崩塌吧,該裝傻還是要裝傻的。】


    大暴君眉心微微挑起,“你這公主當得挺好的。”


    小團子咳嗽一聲,“爹爹讓我說兩句,那我便兩句吧。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諸位不必因一時的過錯,貽誤終生。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好像說了不止兩句。】


    百官朝著小團子躬身行禮,“吾等謝小公主賜教。”


    小團子寬慰點點頭,“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爹爹我們走吧。”


    三人離開了翰林院。


    大暴君隨口道:“日後多跟依依學學。”


    小團子推辭道:“大皇兄聰明伶俐,我跟大皇兄學還差不多。”


    【讓大皇兄跟我學,豈不是誤人子弟。】


    【若不是渣爹叮囑不能動手,我非得給他們一點厲害瞧瞧。】


    墨千羽鄭重其事道:“皇妹不必謙虛,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小團子嘴角微微上翹,“其實我也沒有什麽特別啦,我隻不過是爹爹的女兒。倘若是別人的家的孩子,即便說了同樣的話,他們也不會聽進去的。”


    【我若不是有公主這一層身份,他們根本不會拿我當一迴事的。】


    墨千羽慕然感慨道:“皇兄慚愧。”


    他也是父皇的孩子,可他卻做不到。


    小團子安慰道:“大皇兄你是大皇子,凡事不用跟他們講道理。咱們是爹爹的孩子,為什麽要聽他們的話,他們聽咱們的話還差不多。”


    【大皇兄如果顧及名聲,讓手下的人去做不就行了。】


    【即便我說服不了他們,他們又能做些什麽。】


    【渣爹都已經決定了,鬧到渣爹這裏也不會有結果。】


    【給他們一個台階下,已經很給麵子了。如若不然,聽得渣爹不順心,隨時把他們抓起來。】


    【這天下,皇權最大,迂腐的教條還能比皇權大了不成。】


    【日後若真有女人當了皇帝,不得照樣俯首稱臣。】


    大暴君淡然道:“記住了嗎?”


    還是小團子想得透徹。


    在皇權麵前,所謂的教條,不過是蚍蜉撼大樹。


    天子需要,它便有存在的理由。


    墨千塵答應道:“兒臣記住了。”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小團子露出迷茫的表情。


    【大皇兄生來就是皇子,這有什麽好記住的。】


    【在這個時代,皇子本就高人一等。】


    小團子跟著大暴君迴到乾清宮,才想起今日來找大暴君的目的。


    【我今天是來給渣爹製鹽的方子的,差點都忘了,想了我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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