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霽朗說:“她為什麽要你這麽做?”


    心理醫生問:“你認為是為什麽?”


    吳霽朗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在這裏,每個人都敬畏她,但我敢說我是例外的,我非常心疼她。”醫生神情真誠地說:“我知道她的成長經曆,她的痛苦,她的掙紮,我希望她能得到心靈上的平靜。”


    心靈上的平靜。


    之後的幾天,吳霽朗的腦中總是會浮現出這六個字。


    多奢侈啊。&160


    在數個糾結的日夜裏,吳霽朗也曾去了李暖暖的家。那天因為有人說她帶著小男人出國度假了,卻又有人說她在家。


    吳霽朗去了她家,他在路上就已經想好了,如果她在家,他就告訴她,他跟那個女人沒什麽。


    家裏的確有一位“李暖暖”,但那並不是李暖暖。


    那天吳霽朗沒有迴醫院安排的住處,而是迴了家,因為從第二天開始,他將要休假。


    他先是在家呆了幾天,然後便去了女人孩子所在的醫院,做手術時女人也在,她穿得端莊憔悴,此外沒有其他親人。


    女人和吳霽朗沒有進行什麽交流,這次她順利地同意了手術。


    手術之後又觀察了半個多月,孩子的情況才終於穩定,這意味著手術成功了。


    女人當時沒說什麽,隻是冷靜地道謝。吳霽朗也沒說什麽,但第二天一早,吳霽朗就被敲門聲驚醒,開門一看,是那女人。


    女人又恢複成了端莊清純的裝扮,柔柔地看著他笑,說:“吳sir,我來報恩了。”


    吳霽朗開門讓她進來,但隻讓她待在玄關,並說:“我家裏有些亂,不方便接待你。”


    女人笑了,“你是怕我把你怎麽樣吧?”


    吳霽朗點頭,說:“算是吧。”


    女人說:“你應該感謝我的及時反應。否則這件事要怎麽解釋呢?李暖暖是注定會進來的。”


    “那不是李暖暖。”吳霽朗說:“告訴我,那是誰。”


    女人笑道:“你還沒有猜出麽?誰最想讓你暴露?”


    吳霽朗沒吭聲。


    他心裏有些難過。


    女人說:“你救了我的孩子,大恩不言謝。所以,我隻把這件事告訴你,提醒你,不管她是出於什麽樣的心裏,你都不能對她手軟,最好讓她死得無聲無息。從你愛上目標的那一刻起,你跟她就不再是同一條線上的人了。”


    吳霽朗並沒有采納女人的意見。


    休假即將結束時,阿瑾突然上門,拎著食盒。


    吳霽朗在客廳接待了她。


    她一來便說:“你怎麽又瘦了?是沒有好好吃飯嗎?”


    吳霽朗說:“家裏有很多飯。”


    家裏真的有很多飯,李暖暖最後做的那些菜都被他凍起來,然後慢慢地吃完了。他知道這樣不健康,而且這樣處理過得菜味道也變得很差,但他真的很想讓它們在他的生命中呆的更久一點。


    阿瑾又關切地說了幾句,打開食盒,說:“這裏是餃子,小菜,和雞湯。”


    吳霽朗笑了,“餃子……真是辛苦了。”


    阿瑾怯怯地看著他。


    吳霽朗拉出茶幾上的小抽屜,將裏麵的東西扔到桌上,說:“多謝你的餃子。”


    是一個警官證的殼。


    阿瑾有點緊張,但還是強撐著說:“你怎麽突然給我看這個?”


    “不是給你看,是還給你。”吳霽朗說:“我不知道你是出於什麽心態才這麽做,但下不為例。”


    阿瑾沒吭聲。


    吳霽朗拿起外殼朝她遞了遞,見她不接,又遞了遞。


    她終於慢騰騰地接進了手裏,垂下頭沉默許久,才忽然說:“這裏沒有外人,吳霽朗,謝謝你肯這麽直接。”


    吳霽朗說:“下次我就不會這麽直接了。”


    阿瑾看向他,眼圈紅了,“你以為我這樣是為了害你?如果是為了害你,那天進去的就不是宋佳音了!”


    吳霽朗沒說話。


    阿瑾繼續說:“我跟你不一樣,我是真正的警察,經過訓練的那種。所以我的履曆有很多都是假的,你不想做警察可以留在這裏,隻要沒有人戳穿你就不會被發現,可我不一樣,我的履曆藏不了多久,而且見上司的工作也是我的。”


    吳霽朗說:“所以你已經很努力了。”


    “可我努力沒有用,我的職責就是配合你,你什麽都不做,滿腦子都是那個女人,你這樣會害死我。”阿瑾說:“我真的快急死了,我也是有家有父母的人。”


    吳霽朗說:“你知道,我現在的工作是調查靈異事件,我自認全都匯報了。”


    阿瑾說:“可你將來總是需要逮捕那個女人的。”


    吳霽朗說:“那時或許你已經成功離開了。既然心裏壓力這麽大,你就應該跟上司商量,讓他調走你。”


    “你怎麽不跟他商量?”阿瑾說:“你都抑鬱症了。”


    吳霽朗說:“我不想走。”


    阿瑾無言。


    吳霽朗說:“你今天找來,又對我說出這番話,我很感動。阿瑾,我願意相信你這麽做隻是想點醒我,讓我明白自己所處的危險,而不是想害死我。畢竟,如果我死了,你就是唯一的,反而要比我活著時輕鬆。”


    阿瑾臉色灰敗,也不吭聲。


    吳霽朗歎了一口氣,繼續說:“接下來改為我去見上司,希望你的壓力能因此少一些。”


    阿瑾鬱鬱著臉色,說:“江居然選定了你做我的上司,我現在覺得真可笑。”


    吳霽朗也察覺出自己話中的錯處,阿瑾去匯報還能把他的成績說一部分貼給自己以作邀功,換成他她的用處就徹底沒了。


    吳霽朗忍不住問:“阿瑾,你為什麽要當警察?”


    阿瑾認真地看著他,說:“我說是為了正義,你信麽?”


    吳霽朗認真地點頭,“我信。”


    阿瑾微微地笑了,“你信就好。”


    吳霽朗說:“那個和你合作的女人,她說她已經不信了,她的信仰崩塌了。”


    阿瑾又笑了,“她的信仰沒有崩塌,但孩子更加重要。她要讓自己的孩子活著,為此不惜暴露自己。他們更看好你也是因為你是一個男人,你不會生孩子,也就缺乏那種感情,你會被女人迷惑,但那隻是一時的,何況是那麽一個浪蕩的女人。”


    吳霽朗說:“你別這麽說她。”


    “說一下都不可以嗎?”阿瑾不悅起來,“她這個人和街上的女支女有區別嗎?”


    吳霽朗說:“她的修養要強過你,至少她不會在別人的背後這樣評價人家的私生活。”


    阿瑾的臉色變得難看。


    吳霽朗說:“你已經建議了我太多事,希望你今後注意一點,記得我是你的上司。”


    阿瑾走後,吳霽朗看著那些餐食。不知怎麽的,心裏用上了複雜的情緒,他拎起食盒,來到了父母的實驗室,取了樣本開始研究。


    很快,就檢測出了毒性。


    他找來小白鼠,喂了一點給它們,小老鼠跑了幾步便抽搐著死去了。


    吳霽朗明白,阿瑾不可能再跟他一條心了,因為她要這件事成功,而不成功,她就會死。吳霽朗卻完全不同,他已經不希望這件事成功了,成功了,他會痛苦一生。


    對阿瑾來說,他已經成了一個負擔,當他死了,隻剩唯一的臥底時,她才會更加安全,至少她能夠自己做主,而非像現在事實要被吳霽朗安排。


    他想可能阿瑾是對的,但他自甘墮落。


    他們之間已經從盟友變成了敵對陣營,應當開始為自己打算。


    第二天,吳霽朗健康正常地去工作,阿瑾顯得絲毫不意外,一切都如常。


    吳霽朗早就設想過,李暖暖有一天會因為公事突然找他。但他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樣突然。


    李暖暖帶著她的保鏢隨扈們徑直來了醫院,這是吳霽朗在跟她分手後第一次見她,她已經恢複了倨傲的姿態。他看著她光鮮亮麗的穿著,自信的步伐,她朝所遇到的每一個人微笑致意,但眼睛卻無笑意。她也看到了吳霽朗,但仿佛並沒有認出他是他,隻當他是個普通的員工似的。


    吳霽朗忍不住迴憶起那個穿著他的襯衫,頭發蓬亂,滿臉憤怒……甚至說驚慌的她,那時的她就像個沒有長大的小女孩,驕傲倔強,卻又惹人憐愛。


    他忽然覺得極為陌生,這個女人真的曾經為他洗手作羹湯,在他麵前失控失態,甚至想要嫁給他?


    他注意到,她的手上並沒有戴著那枚他送的戒指。


    李暖暖先去了院長那裏,稍久,吳霽朗的辦公室門被扣響,來人是珍珍。她笑著說:“吳醫師,我們少奶奶病了,請你立刻去。”


    吳霽朗說:“好。”他很快就拿好了工具,珍珍也不多說,引路出去。


    吳霽朗跟在她的身後,一路進了電梯。


    電梯裏再無第三者,珍珍這才忽然開了口,“吳醫師看上去瘦了很多呢,也不大有精神,我聽說你前陣子病了。”


    吳霽朗說:“謝謝你的關係,隻是普通感冒。已經好了。”


    “你是好了,別的人可一直病到現在呢。”珍珍陰陽怪氣地說。


    吳霽朗沒說話。


    珍珍等了一會兒,翻了個白眼,“當我沒說吧,還真是硬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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