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說,肯定是舍不得。


    我這麽想著,聽到吳景康柔聲說:“你先是站在我的床前,說,‘你知錯麽?’我雖看不清你,卻還是說,‘我知錯了。’你讓其他人出去,坐了下來,握住了我的手,一如你當初自死人堆裏拉住了我,將力量渡進了我的靈魂中。我便有了力氣,你說,‘這次饒你一命,你謹記,你是我的,永遠都是,如若你再生出貮心,你就不必存在了。’”


    他說這段話時,雙眼在放光,足以見得這段迴憶對他有多珍貴。


    我原本不想做評論,但見他說完後便認真地看著我,隻得說:“我以前的性格也未免太殘暴了,你真是不容易啊。”


    吳景康先是露出了失望之色,但隨即便說:“你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你認為我很重要,並非是脾氣暴躁。你英明智慧,平日裏也對我們非常溫柔,是我沒有體會到你的用心,辜負了你。”


    我說:“這麽說,我真的就是你們的老大咯?”


    吳景康道:“不是老大,是……”他終於醒悟,閉上了嘴。


    我覺得好笑,“你都說到這份上了,還有必要繼續瞞著嗎?”


    吳景康不說話,隻低下頭。


    算了,我也並不關心,隻道:“我今天來,隻是想問你繁音的情況,也想看看你對於我將靈魂碎片還給鯉魚的態度。”


    吳景康說:“我不讚成。”


    我說:“但你現在隻能接受。”


    他不說話了。


    我繼續說:“至於你剛才說的那些……聽起來挺有意思的,算是意外之喜吧。”


    吳景康抬起頭來,望著我,說:“今天是你的忌日。”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那個打你的‘我’?”


    吳景康點了點頭,柔柔得說:“每年的今天都能勾起我許多迴憶,所以我剛才情緒失控,才說出了那麽多……那麽多原本不想告訴你的事。”


    我說:“你說得這件事隻要我完全蘇醒,那就肯定會迴憶起來了吧。”


    吳景康說:“是的。”


    我說:“那也沒什麽關係,反正早知道晚知道都一樣。”


    吳景康卻搖了搖頭,又不說話了。


    迴到身體中後,我在蘇醒前突然明白了吳景康最後的沉默。他的那番話雖然說得簡單,但仔細一咂摸便能體味到其中異樣的情感。


    這幾天李虞仍然忙於工作,我並不能天天見到他。吳霽朗給我打過一次電話,是詢問我的身體狀況,告訴我這周末是去醫院檢查的時間。


    我謝過他後,他似乎還有話要說,但終究沒有說出來。


    最後一件事便是晴嵐搬來了。


    雖然房子中的許多東西都還沒有添置,但晴嵐仍搬來了,她說是因為這房子李虞已經贈送給她,她想在這裏住一輩子,所以才想要參與裝修工作。通過交談,我得知她完全不知道房子是孟簡聰的手筆,我想這可能是孟簡聰意思,便也沒有說。


    接下來的日子可以說是今年我過得最舒服的時光,我幫著晴嵐置辦她家的適宜,誠然,我這體格也幫不上什麽忙,還要到她家裏蹭飯。但這種時光真的太好了,和晴嵐在一起時,那種孤獨感少了好多,我覺得自己又重新找迴了自己的生活。


    起初晴嵐沒有對我說起孟簡聰,我也自然沒有多嘴去問。


    直到這天,我們買完了家具,因為李虞告訴我家具城旁有一間味道很好的私房菜,特地給我們訂了位。


    我們進去後,才發現這間私房菜隻有兩桌,是純正的中餐,兩桌之間擺著一扇屏風。


    我和晴嵐還未開口說話,隔壁便傳來了說話的聲音,這聲音連我都認得,是孟簡聰。


    一時間,我和晴嵐都不知該說什麽好,麵麵相覷之下,餐廳招待來了,說:“李太太,晴小姐,請問可以開始上菜了嗎?”


    我正想說不必了,我們要走,晴嵐便說:“可以的,請上菜吧。”


    隔壁的聲音也停了。


    我們的菜還沒有開始上,隔壁便傳來椅子挪動的聲音,很快,孟簡聰的背影出現在屏風外,消失在走廊方向。


    也好,我鬆了一口氣,看向晴嵐,說:“我想不會這麽巧的,可能隻是聲音像而已。”


    “就是他。”晴嵐說:“他走路的聲音別人有一點點不同,相處久了就能聽出來。”


    我說:“這樣啊……”


    孟簡聰雙腿被炸,現在能走路當然是靠義肢,自然不可能與真人的腿完全一樣。


    我倆又是一番沉默,招待不僅上了菜,還端了酒來,說是他們老板說了,這幾道菜要配這酒才是最完美,他們建議我們可以試一點。


    晴嵐則道謝後,讓招待倒了酒給她,自己悶悶地喝了好幾杯。


    我不能喝酒,便看著她,一邊聽著隔壁收拾碗碟的聲音,一邊如同嚼蠟一般地吃著菜。


    酒一下肚,晴嵐的話匣子便開了,開始說:“我被李小姐抓走後,他來看過我一次,說要我好好迴答他的問題,隻要我說真話,他就安排她放了我。”


    我說:“他問你什麽?”


    “當然是關於晴晴的身世。”晴嵐說:“事到如今,我當然絲毫不做隱瞞。誰知他聽後震怒,說孩子重病,我姐姐竟然依然瞞到現在,簡直居心叵測。”


    我點頭,說:“我也很奇怪你姐姐當時的想法,孩子都病成那樣了,親生父親這麽有錢,幹嘛還留在那個畜生身邊受氣?”


    晴嵐沒有答我的問題,隻自顧自地繼續說:“第二天李小姐來,說我蠢,她說我完全可以說些美化我姐姐的話,好讓他覺得我姐姐炸車是被人陷害,就可以栽贓給我那個人渣姐夫,畢竟晴晴那麽小,記不住什麽事,那人渣也已經死了,怎麽說全都由得我。我卻太誠實了,以至於給他機會讓他拿我發泄怒氣。”


    我更不明白了,“我要是沒記錯,這件事本來就是那個人渣做的吧?”


    “對,”晴嵐說:“但李小姐不知道,她是全憑自己的想法說得,她真的是非常厲害的人。”


    我說:“難怪孟簡聰會這麽生氣,你沒有告訴他那件事你姐姐是被栽贓嗎?”


    晴嵐搖了搖頭,說:“如果他不接納晴晴,那我當然要告訴他,但現在他已經接納了晴晴,給她尋找了最好的醫生,整天都陪著她,那我就不必說這件事了。”


    我說:“可這樣一來,就變成車是你姐姐炸的,之所以沒有在第一時間告訴他有孩子的事,也是因為你姐姐的故意隱瞞,甚至你過了這麽久才告訴他,他都會想成是你姐姐不讓你告訴他。”


    晴嵐點頭,微微地笑了,“你說得很對,就是這樣。”


    我說:“你是在替你姐姐報複他嗎?”


    晴嵐沒有說話。


    我覺得她太不理智了,規勸道:“這樣的報複沒有意義的。雖然他在感情上對不起你姐姐,但他既沒有打過她,炸車的事他也是完全的受害者。你應該把事情告訴他,讓他心裏放下,雖然他才是晴晴的爸爸,但你才是她更熟悉的人,孩子需要跟你見麵。”


    晴嵐說:“他不是完全的受害者。”


    我愕然,“這話是什麽意思?”


    “對不起,”晴嵐說:“上次我瞞了你一件事。因為我覺得那件事和我們那天討論的話題無關,最重要的是,那是我姐姐要我必須保密,最好幹脆忘掉的事。”


    我問:“什麽事?”


    “車的確是那個人渣炸的,”晴嵐說:“可是指使他的人是孟簡聰家裏的人。所以現在我可以迴答你剛才那個問題了,我姐姐根本不可能抱著孩子去找他,找不找得到另說,但對方肯定不會讓她得逞。因為他們一旦和好,事情就會暴露。”


    這真是一個重磅炸彈,我問:“你有證據嗎?”


    晴嵐說:“沒有。這件事隻是我姐姐口述給我,是人渣喝醉酒時無意中說漏嘴的。後來他還打了她好幾次,也套過我的話,想測試她是不是真的沒有聽到。”


    我沒說話。


    晴嵐有些緊張,問:“你不相信嗎?”


    我說:“我相信,我在想,這件事要怎麽讓孟簡聰相信。”


    晴嵐搖搖頭,說:“沒必要的,如果他當初好好對待我姐姐,現在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他不愛我姐姐,他隻是恨她,他因為恨她而痛苦,我姐姐就沒有白白受苦。”


    我說:“你這是醉話。你想想,孟簡聰的家人想要他的命,而且曾經已經得手,這是多可怕的一件事。不揪出這個人,孟簡聰就隨時都會沒命,他死了晴晴怎麽辦?她好不容易才有了爸爸,有了治療的錢和安定的生活。再者,既然你那個姐夫無意中對你姐姐說漏了這件事,那他打死你姐姐,會不會並不是一時衝動?你想不想調查清楚這件事?”


    晴嵐沒有說話。


    我說:“你考慮一下,我可以幫你。”


    晴嵐還沒說話,屏風的另一側便傳來了聲音,“那就謝謝李太太了。”我倆都沒有說話,稍久,屏風後徐徐地轉出一個人來,是孟簡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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