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子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他這麽小,卻挺了這麽久,已經很了不起了。


    病急亂投醫,幾人將黑狗吃過的幾味草藥和泥巴各取了些,煎做一碗,費勁給他灌下去。


    小豆子隻喝了三分之一,身上床上濕了一大片。


    “去把陳師父接過來。”


    丁小去了,天上沒有一顆星星,雲枝趴在床邊睡著了。


    忽覺手上一股輕軟小心的力道,雲枝睜開眼,小豆子含笑看著她,佛手高興的坐在床邊。


    “小豆子!”


    陳師父衝進來,鞋都忘了穿“小豆子啊!我的乖徒兒……咦,醒了?”


    雲枝喜極而泣,抱著他的臉:“不燒了,還難不難受?肚子餓不餓?”


    小豆子一笑便露出右臉頰的小酒窩:“雲姐姐,佛手姐姐,師父,我餓,我要吃雞腿~”


    “好!吃雞腿,想吃多少,姐姐都有!”


    “嗚嗚!”


    身後一陣犬鳴,雲枝迴頭,見那黑狗半蹲在門邊,眼神不善盯著她。


    雲枝驚喜:“你也好了!快!雪桐,小豆子吃雞腿,雞肉都給它!”


    雪桐含笑拭了淚:“誒!我這就去做。”


    黑狗總算收起不滿,跟著雪桐走了。


    陳師父給小豆子把脈:“脈象好了許多,雲姑娘的藥果然奇效,隻是不知道還有多少?交給官署可是救苦救難的大恩德。”


    雲枝起身:“丁小幫我磨墨。”


    寫完信,將昨夜采的藥分成兩半,找來昨夜那男子。


    “黑狗和我家小孩狀況都大為好轉,請將我的信和藥材轉交太子殿下。”


    男人接過,雲枝緊張的說:“隻是一人一狗有反應,太子和郡主切不可輕易嚐試。”


    “是!”


    東宮氣氛沉肅。


    太子和郡主病重,皇帝陛下震怒,將整個太醫院派過來。


    太醫院上下各顯神通,太子狀況稍好些,偶爾能醒一陣,吃點食水。


    小郡主卻一路惡化,已經開始說胡話了。


    一會兒喊娘親,一會兒喊雲姐姐。


    太醫院判青著臉跪地:“殿下,恕屬下無能……”


    趙暉一陣猛咳,抱著趙靜喜小小的身軀。


    趙靜喜動了動手指:“……雲姐姐……小兔子……”


    趙暉掉下一滴淚,“阿莫,你去問問雲姑娘,可否進宮……陪喜兒一程。”


    莫姑姑雙腿一軟跪在地上:“……是!”


    暗衛剛離去不久,莫姑姑就上了門:“雲姑娘,郡主病危,能請你去陪陪她嗎?”


    雲枝震驚不已,毫不猶豫道:“我去!”


    佛手狂奔而出,拉著她不說話。


    雲枝知道她擔心宮裏狀況複雜,可趙靜喜救過她啊。


    “你就留在家裏等我,別怕。”


    雪桐焦急驚惶,卻堅持道:“我陪姑娘去!”


    雲枝說:“不用,你們都……”


    佛手鬆開她:“我去,雪桐留在家裏。”


    雪桐上前一步,含淚拚命搖頭。


    雲枝歎氣,上前握住雪桐的手,小聲說:“一旦情況不對就走,身契和銀子都帶上。”


    退開一步,“佛手跟我進宮,雪桐聽話,守好家。”


    雪桐跪下,“我等姑娘迴來!”


    莫姑姑不忍:“太子仁厚,隻是詔雲姑娘進宮陪伴郡主,不會為難她的。”


    東宮護衛重重,趙暉再次昏迷,信被交到林側妃手上。


    林側妃看完信:“胡說,竟以犬狗比太子,真是其心可誅!都是些什麽不幹不淨的東西,給我扔了!”


    暗衛僵在那裏,看向東宮總管魏倫。


    魏倫迴頭使了個眼“還不昭照娘娘說的做?”


    暗衛隻好端著托盤出去。


    雲枝跟在莫姑姑身後,正好看到那人欲將藥物處置:“那就是我送進來的藥,為何試也不試便棄之不顧?”


    莫姑姑在來的路上已經聽她說了昨夜之事,叫住暗衛:“將東西交給我,你自個忙去。”


    那人看向雲枝,照做。


    魏倫看見,小跑過來,壓著嗓音:“阿莫你做什麽?這可是林側妃的吩咐!”


    雲枝不安的雙手交握,林側妃是心高氣傲,還是根本不想救太子和郡主。


    東宮水太深了。


    莫姑姑鎮定的說:“公公不知,這些藥在宮外已經救了幾個人。”


    魏倫瞪大雙目:“果真?從何處得來?”


    信是直接給林側妃的,他一個字都不知道。


    “自是太子殿下信任之人,咱們別耽擱了,先將藥熬上,等太子醒來讓他定奪。”


    雲枝感激她沒有把自己說出來,這時候讓人知藥是她送來的,恐怕會有許多麻煩。


    魏倫一咬牙:“行!”


    招來手下吩咐完,“這位便是雲姑娘?”


    莫姑姑點頭,“雲姑娘,快去看看郡主。”


    雲枝避著魏倫與她說:“可否讓我的隨從去盯著熬藥?還有,最好先找兩個染病的宮女太監試試。”


    藥是她送來的,萬一被人加了料吃出問題,她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莫姑姑說:“你放心,佛手姑娘勞煩了。”


    魏倫聽出些門道,帶著佛手走了,雲枝被帶進內殿。


    趙暉和趙靜喜竟在一個房間,準確的說,是趙暉拖著病體也要守在趙靜喜身邊。


    生死麵前,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儲君,而是一個普通的父親。


    趙靜喜躺在床上,他躺在另一邊的榻上,倆人周圍都圍滿了宮女和太醫。


    父女倆都在昏迷。


    雲枝小心翼翼握住趙靜喜的手。


    她的脈搏很微弱,跟昨夜的小豆子一樣,手腳冰涼,胸膛幾乎沒有起伏,太醫各個愁容滿麵。


    雲枝真想馬上給她喂藥,但她做不了這裏的主。


    她跪在床邊,莫姑姑送過來一個軟墊,為她墊著膝蓋。


    “喜兒,我給你講故事吧?”


    喜兒沒動靜,她就瞎編,東一句西一句,扯到哪裏算哪裏。


    她隻七歲之前聽過一些故事,早就記不清了。


    喜兒忽然動了動:“真的能……摸到雲嗎?”


    雲枝差點哭出來,湊近她耳邊:“能的!聽說塞北的雲又大又漂亮,有七彩的顏色,喜兒你快好起來,我們去看雲!”


    喜兒睜開眼角滑下一滴淚:“娘親……去看娘親……”


    雲枝潸然淚下,爬上床將喜兒抱在懷中,如繈褓中一般輕輕搖著:“喜兒聽話,娘親叫你好起來。”


    趙暉睜開眼,越過重重人影,見到她把喜兒抱在懷裏,一邊輕聲說著什麽,一邊走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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