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至於麽, 死不了。」


    暖光照亮寬闊客廳,沈淩岔著腿懶懶散散坐在沙發上,不耐煩地罵。


    「嘶……」


    沈淩話音未落, 裴知焰疼得輕輕倒抽了口涼氣, 右臉頰肌肉抽搐了下。


    裴知焰眼睛微微低垂,臉頰通紅破皮的擦傷抹了碘伏, 西裝襯衫皺巴巴,崩了兩粒扣子,像街頭被欺負了的流浪小狗。


    「你先別說話。」沈小滿頭都沒迴就懟沈淩,小心往裴知焰臉上吹氣,不敢用碘伏棉簽點了,皺著鼻子滿臉心疼, 「哎呀哎呀,沈淩你好意思的嘛?比人家年紀大, 比人家高還壯, 你下這麽死的手?早知道剛剛我就報警!」


    「……」沈淩嘴角抽搐。


    他猙獰冷笑,掀開黑色衛衣。


    白皙結實的小腹上,遍布重擊留下的青紫淤痕,「沈小滿,瞪大你那雙小狗眼兒看看, 下死手的是誰?嗯?」


    沈小滿快速迴頭掃了眼, 心驚但不吭聲。


    「白養你了!」沈淩氣得炸毛。


    沈小滿隻好去取了點冰塊, 裝進塑膠袋裏遞給沈淩,乖乖認錯說:「哎呀哥哥對不起嘛,但他被你打的是臉, 所以得趕緊處理處理, 你先自己冰敷著我待會兒就來。」


    說完又直奔裴知焰。


    沈淩酸地牙痛, 怒火剛剛沒發泄完,現在又上頭了,他惡狠狠瞪向裴知焰,心想剛剛怎麽沒多來兩拳?真虧!


    裴知焰輕飄飄抬頭看他一眼,深邃眼眸沒什麽情緒,可沈淩硬是讀出了他的得意。


    「我呸!」沈淩唾棄。就裴知焰臉上那點兒破傷,對一個成年男人來說無關痛癢,就算小學生都不會拿著當迴事兒,這狗東西真尼瑪能裝,難怪能三番五次把沈小滿勾了魂兒去。


    「你咋啦?」沈小滿茫然迴頭。


    「不知道哪飄來股臭味兒!」沈淩皮笑肉不笑。


    沈小滿消好毒,沒去照料沈淩,而是扭身一屁股坐在裴知焰旁邊。


    他調整表情,翻臉不認人,氣沖沖瞪圓眼睛,一副要發作的樣兒。


    沈淩聲音麻木:「嗬,我就知道。」


    沈小滿:「知道什麽?哥哥大晚上的你發什麽瘋,撞車多危險啊!要是你倆撞出個好歹來,我,我……反正你做得不對,嚇死我了,而且你還上來打人,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呀?」


    「怎麽好好說?」沈淩一臉煩躁,甩了裴知焰個白眼,「我本來就想弄死他。」


    「你……」沈小滿失語。哪來的深仇大恨?


    沈淩站起身來,看到沈小滿下意識往裴知焰身前擋了擋,沈淩眼神驟然兇狠,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像頭被激怒的狼。


    「沈小滿,你是不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啊!」沈淩指著裴知焰,毫不客氣地罵:「他當初一聲不吭就跑,活脫脫白眼兒狼,你怎麽又跟他攪和一塊了!還沒哭夠是不是!忘了你的胃病怎麽來的?!」


    「他,他有苦衷的……」沈小滿被吼地臉色煞白,心虛辯解。


    「沈淩哥,我跟小滿之間誤會很多。」裴知焰慢慢站起,偏開幾步,把沈小滿往自己身後藏了藏。


    「滾,你也配跟我說話。」沈淩抬手指著他鼻子,眯起眼睛罵。


    裴知焰無動於衷。


    沈淩氣得揮拳,哪知沈小滿忽然沖了出來,用力抱住他腰往後推,不許沈淩逼近。


    「咱們,咱們好好說話!」


    「你們誰受傷,我看見了都難過……」


    沈小滿不知道怎麽處理,隻好同時向兩邊服軟,硬著頭皮當調和劑。


    「……」


    沈淩握緊的拳頭繃得發白。


    終究還是鬆開,狠狠搓了把沈小滿一頭補過色的粉毛兒,嘴裏重重嘁了聲。


    -


    兩人全都光榮負傷,沈小滿單獨給他倆煮了清湯鍋。


    沈淩臭著臉,「我要吃辣鍋。」


    沈小滿充耳不聞,熱情從清湯鍋裏撈了蝦滑給他,「哥哥吃。」


    順便給裴知焰也撈了點兒。


    「謝謝崽崽。」裴知焰慢吞吞說,低頭夾了吃,溫順可愛。


    跟他一比,沈淩顯得無理取鬧。


    沈淩深吸口氣,忍。


    他也乖乖吃蝦。


    「你們還想吃什麽啊?」沈小滿問,探手摸了公筷。


    沈淩:「娃娃菜,胡蘿蔔。」


    裴知焰:「都行。」


    沈淩翻白眼嘁了聲,挖苦道:「問你吃啥都迴答地這麽敷衍,你讓小滿怎麽夾?」


    裴知焰眼睫微顫,低聲說:「我不知道愛吃什麽,從迴到裴家,這是我第一次吃火鍋。」


    沈淩:「……」


    他親眼看到,沈小滿心疼地嘖了聲,趕緊殷勤給裴知焰撈好吃的。


    沈淩真想抽自己兩巴掌,得,又讓死綠茶抓住賣慘機會了。


    他啪地把筷子拍在桌上,裝不下去了。


    「說啊,到底啥苦衷。」沈淩手臂環胸,翹起二郎腿冷笑。


    裴知焰也放下筷子,與沈淩對視,眼無波動,「我們談談。 」


    沈小滿:「就在這裏談吧。」


    他怕這倆人沒有管束,再打起來,下手都挺黑的。


    「去陽台。」裴知焰說。


    沈小滿扭頭看了眼,露天陽台跟客廳之間隔著玻璃門,發生了什麽從客廳都能看清。


    「好吧。」他勉為其難點頭。


    餐廳隻留沈小滿自己,他把鍋轉了大火,往清湯鍋裏倒了一整盤肉卷,辣鍋也下了點兒,盯著咕嚕咕嚕的鮮香紅湯,沒什麽食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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