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的手不自覺地握得更緊,江易秋當下輕聲唿痛,他這才如夢初醒,迅速減輕了手上的力道,但姿勢卻依舊緊密地糾纏,不敢有任何變動。


    兩人都不敢說話。


    這時,江易秋卻感覺到這人腰間有什麽硬硬的東西正抵著她,似乎是被他收在腰帶裏,好像還是環狀的東西。


    她微微挪動著身體,試圖探其究竟。


    “這是什麽?”


    聲音微微顫抖,江易秋朝他身上擠了擠,好奇心驅使她向他身上靠得更緊。


    嚴淮屹如遭雷擊,當下身子狠狠一顫,卻依舊隱忍不發,不緊不慢地裝作無辜:“屬下不知公主在說什麽。”


    語氣中透露出淡淡的無奈與隱忍。


    “你不知道?”江易秋目光下移,打量著他的衣裳,“就在你腰帶裏麵,你怎麽會不知道?難不成是別人放進去的?拿出來給我瞧瞧。”


    “屬下…拿不出來。” 語氣中透露出淡淡的無奈。


    江易秋聞言,頓時眉頭輕蹙,嬌嗔的神情間卻是透著幾分不滿。


    什麽東西這麽重要,連拿出來給她看看也不願意?


    她的聲音壓得低低的,如同夏夜裏的風,不燥不冷,卻能透骨:


    “鬆手。”


    嚴淮屹不敢再怠慢,手指如同觸電般鬆開,江易秋感到束縛解除,心中微感得意,卻不露分毫,隻是輕盈地揮舞著纖手,如同戲水的金魚,遊向嚴淮屹的腰帶。


    嚴淮屹見狀,心頭一緊,仿佛一隻野貓遇到了挑逗,身子一抖,生怕被這位公主觸到了自己的弱處,急忙雙手緊握住她的玉手,嘶啞著聲音,帶著幾分乞求:


    “公主,別這樣,屬下自己來。”


    便見他雙手輕撚,腰帶便如同秋葉般輕易脫落,衣衫一鬆,露出了裏麵被扒至腰際的深衣,顯得淩亂不堪。


    隨後,他將腰帶遞到江易秋手中,動作間盡是戰戰兢兢。


    江易秋坐迴水中,伸出手來接過他的腰帶,然後目光一凝。


    腰帶內側的襯布中竟然巧妙地縫製了一枚環狀物件,針腳粗糙,似乎隱藏了什麽秘密。她伸出素指,輕輕一扯,便將整根線連同襯布一並拽了出來。


    露出的,正是當初她在禦花園請他辦事時賞的白玉鐲,為他在將來病痛時請的“郎中”。


    “你…你竟隨身帶著這個?”江易秋的聲音中夾雜著驚喜與不解,眼神複雜地盯著嚴淮屹。


    難怪他當時在宋府根本不願換上送來的衣裳。


    侍衛的臉上早已如熟桃般泛起紅霞,他側著頭,目光躲閃,不敢直視江易秋的眼睛,隻是耳根更是赤如血液。


    江易秋見他這副模樣,心中的怒氣竟是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歡喜:


    “你為何不早拿出來?還要騙我沒帶銀兩!”聲音再也不是責備,而是帶著一絲俏皮的滿足,“這鐲子是去年生辰時父皇賜我的,用了上好的玉料,你瞧這通透的材質,整個大亓恐怕也找不出第二隻一樣的。”


    嚴淮屹聽著,眉頭微鎖,心中五味雜陳,失落和無措如同被秋日裏的陽光融化,緩緩流淌開來。


    “有了這個,咱們去當鋪換來的錢都夠租十駕馬車了!哈哈哈!何必還要在這兒吃苦?”江易秋的笑聲如銀鈴般清脆,她似乎已經幻想起了舒適旅途的情景,“嚴淮屹,咱們今夜留宿此地稍作休整,明天再繼續…”


    話語未盡,嚴淮屹忽然低低出聲,聲音微哽,如琴弦輕挑,帶著無盡的歉意:“公主,是屬下無能,讓公主受苦。隻是這玉鐲…能否…不當?”


    江易秋的笑容頓時凝滯在眼角,她有些不解,盯著他的側臉,輕啟朱唇,詢問道:“這是為何?”


    然而,未等他迴複,江易秋似是想到了什麽,自語道:“哦…我給了你,便是你的了,這東西確實珍貴,你若想留著也並無不可。”


    嚴淮屹心中一震,眉間褶皺如被冰霜打過,愈發緊鎖,眼中閃爍著難以言說的光芒,如星辰在暗夜中的搖曳,藏著深邃且複雜的情緒。


    “隻是…你我如今處境,確實需要錢財,我的銀票拿了一半交給薛府的小蝶,叫她替我們買了衣裳、抓了藥。”江易秋聲線更低,如春蠶齧葉,細聲細語,“不如,你先當做借給我的,不論明日拿它換了多少銀票,我都如數還給你。”


    嚴淮屹的表情在聽罷這話後神情更多了幾分無奈。


    江易秋見狀,趕緊補充,聲音裏透著一絲急切:“兩倍,兩倍給你,平陵人皆知本宮向來說話算話。”


    嚴淮屹如同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著,長長歎了一口氣,幹脆轉身,朝著岸邊大步走去,拖著濕透了的衣裳,大步跨上岸,丟下一句“屬下失禮”,便頭也不迴地拿起兔子,走到一旁去了。


    難道是因為方才強行拽他入水、又強脫他衣衫,真的讓他生氣了?


    江易秋心頭一陣微妙的波動,那背影如同一抹淡淡的水墨,在陽光下漸行漸遠,讓她望而卻步。


    她輕輕歎了口氣,揮灑開心中的迷惘,決定投身於泉水中尋求片刻的平靜。循著心意,身形宛如水中的輕鴻,遊向了溫泉中心。


    泉水溫熱,更助長了心中莫名的燥熱。


    稍稍泡了一會兒,她也上了岸。


    火堆劈裏啪啦作響,把周圍的空氣烘得曖昧而溫暖。


    江易秋穿好衣服,坐在火堆邊,手中的外衫像是梳理著一縷縷心事般,不停地擦拭著濕漉的秀發。這時,嚴淮屹轉身,手中提著處理得幹淨利落的兔子肉,緩步走來。


    他將兔子肉穿在木棍上,小心翼翼地放在火堆邊烤製。火光映照著他的臉,投下一片片跳躍的淡淡光影,掩不住他眉宇間的毅然。


    江易秋瞥了一眼嚴淮屹的身影,見他衣衫濕透,輕聲說道:“你的衣服也濕了,快些脫下來烤烤火吧,免得著涼。”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黑色那件是讓小蝶買給你的,你先拿去披上,我絕不偷看。”


    嚴淮屹投來一個複雜的眼神,沉默了片刻,似在衡量她的話語。


    終於,他低頭,動作遲疑地把木棍插穩,然後走向一旁的馬兒,取下掛在馬鞍上的鬥篷。


    此刻的江易秋心緒翻飛,低頭擦拭秀發,耳畔卻是嚴淮屹脫卸濕衣的沙沙聲。她努力按捺著內心的好奇與羞澀,但那離得咫尺的氣息、身旁傳來的細微動靜,讓人難以抑製。


    她悄無聲息地,讓眼角的餘光偷偷飄向嚴淮屹。


    隻見那衣衫逐漸剝落,露出的後背,線條堅挺,同時布滿難看的疤痕。


    直到他要褪去剩下的衣物,江易秋終於羞赧無比,趕緊轉身麵朝火堆,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入到了那看似無比重要的青絲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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