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算你機靈!”林叔稱讚了李明一句,接著解釋道:“黃老爺的屍體有些麻煩……而且為師最近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似乎……似乎近期這鎮子上即將會發生一場禍事……而且這場禍事牽連甚廣,整個小鎮的人都無法逃離,為師考慮到你還沒有正式踏入修行之道,還不會使用任何道法,恐你有失……”


    “多謝師父關心!”李明聞言,深受感動,接著對林叔感激地說道:“不過黃老太爺的屍體已經被您用用“雞血墨鬥”都給鎮壓在棺材裏了,‘他’應該逃不出來吧?”


    “這……這場禍事未必來源於黃老太爺,也可能是別的什麽邪祟……目前我還不能確定,總之,鎮子上近段時間肯定很危險就對了,李明你聽好,最近這幾天盡量呆在義莊裏,不要輕易出去……如果遇到了危險,就立刻大聲唿救,為師聽到後會火速趕過去搭救你……”


    “這……師父……我……”李明簡直感動地快哭了,在他本來的印象中,小胡子、一字眉的林叔應該是一個不苟言笑、好麵子,愛出風頭、愛吹牛以及偶爾還有點冷幽默潛質的小老頭才對啊!


    怎麽會……怎麽會有如此煽情的一麵呢,這實在是太不符合林叔在影幕上“捉鬼道長和僵屍道長”的“人設”啊,但是……但是李明怎麽就這麽喜歡現在的林叔呢!


    林叔用這副“深情款款”地看著他,用這種滿懷憂鬱的渾濁雙眼麵色擔憂的看著他……簡直是太可愛了,這個小老頭!


    “師父,您……您對我也太好了!太謝謝您!”


    林叔側過身子,清冷的月光映在他的左臉頰上。使整個人一半身子在月光中,一半卻籠罩在陰影中,沉穩的開口道:“李明,不用這樣客氣……雖然你的行為舉止一直都很禮貌,但以後卻不要再這樣客氣了,因為為師不喜歡虛頭巴腦那一套……你是我的徒弟,我是你的師父,你隻要記住這一點就足夠了!”


    李明感覺到林叔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不對勁起來,不由得內心緊張,神色有些拘謹的迴答:“是,師父!”


    “你的修道資質很好,天分高,悟性強,最重要的是你有深厚的國學功底。。而且知識涉獵很廣泛,你所積累的那些生僻冷門的學問,有一些甚至連為師都是一知半解,怎麽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為師要跟你說的是……你確實來曆不明,為師想不通你是怎麽來到義莊的……還有,你剛來義莊時所穿的那一套淺藍色的短袖,以及那雙‘奇特’的皮鞋,看上去非常奇怪,前日為師特意翻閱了所有介紹海外洋人穿著打扮的報紙雜誌,卻找不到跟你的衣服和鞋子相關記載……李明,你能跟為師解釋一下?”


    李明後背上的冷汗已經冒出來了,雙拳攥的緊緊的,他最害怕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怎麽辦?該怎麽迴答?要不要說實話?


    不可以說實話!


    李明決定繼續隱瞞下去,他假裝出一幅惶恐的樣子,結結巴巴地迴答道:“師父,您在說什麽啊……我……我不是跟您解釋過了嗎,是……是一個老道長,他……他送我過來的……”


    林叔依舊側著身子,左邊的身子籠罩在幽冷的月光之下,右邊的身子卻籠罩陰影中,這樣讓林叔形成了一個十分詭異的陰陽臉,臉上麵無表情的對李明說道:“李明,不要再扯以前那一套說辭了,你知道為師是不會相信的……”


    “師父,我……”李明張了張口,欲言又止,腦子正在急速的轉動著,他想編出一個合情合理的謊言出來,他想了很多版本,但又都被他一一否定了。


    怎麽辦?怎麽辦?林叔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人,李明想不出來一個完美的謊言,因為任何的謊言都有漏洞。


    如果一個人撒了一個拙劣的謊言,那往後的歲月那個人便要用無數的謊言去填補,總是有破綻的,而且紙是包不住火的,何況是像林叔這麽聰明的人……


    整個後院十分寂靜,似乎隻有林叔緩慢的唿吸聲,以及李明雷鼓般的心跳聲,林叔沉默地等待著,李明沉默地掙紮著。


    “算了,李明,既然你不肯說……一定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吧,為師也不想勉強你。你好自為之吧!”


    林叔等待了許久,卻沒有聽到李明發出半點聲響,不由得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深深地歎了一口濁氣。


    “師父,並非是我不想告訴您,實在是……”


    難道……難道我要跟您說,其實您生活在一個虛幻的世界裏,您是被編劇想象出來的,您也是被演員演繹出來的,您不是真實存在的……


    而且就算我跟您解釋了,你會相信嗎?您理解位麵穿越嗎?您能夠明白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嗎?


    李明的內心真的很掙紮,他雖然自詡是聰明人,但是麵對林叔的質問時,他卻感到束手無策,他不想欺騙林叔,但又不能如實相告,這實在是一件令他痛苦的事。


    林叔這一次終於轉過身來,清冷的月光灑在他蒼老的臉上,也灑在了他黑白相間的頭發上,讓林叔看起來仿佛就像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者,緩慢的開口,用平實的語氣向李明講述道:


    “李明,其實為師第一次見到你時,便知道你並非普通人。為師通過‘望氣之術’看到……


    看到你身上同時存在著兩種特殊的‘氣’相互纏繞著,分別是‘正氣’和‘煞氣’。但你體內的‘正氣’卻占據了很大的比例,應該有十分之七八,而且‘正氣’緊緊包裹著‘煞氣’,不讓‘煞氣’露出一絲一毫來……


    通過‘望氣之術’,我知道了你是一個正直、忠誠、愛憎分明、殺戮果斷的人。而擁有這些品質的人大部分都是職業軍人或正派武者……


    雖你來曆不明,而且還對為師撒了謊,但為師相信你肯定是有什麽難言之隱,所以為師也沒有逼問你,也收下了你當關門弟子……


    為師承認,確實是為師看中了你的資質,也看中了你的品格……你隻要知道,我是你師父,你是我徒弟,你隻要明白這一點就可以了,至於別的什麽話,你就不必再說了,你想什麽時候說就什麽時候說,為師不會去勉強你……”


    林叔這一番掏心窩子的話讓李明內心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感到一種濃濃的愧疚,平時嘴皮子非常利索的他,這時候卻磕磕巴巴對就林叔道:


    “這……師父……我……我實在愧對您,我……我隻能跟您說,我確實曾經在軍隊裏麵呆過一段時間……,我……我也殺過很多人……所以漸漸養成了‘煞氣’,但我殺的那些人都是奸淫擄掠、無惡不作的惡人,他們死有餘辜……我絕對不會做任何危害您的事情,也絕對不會去作奸犯科……師父,您要相信我……我是絕對不會害您的!”


    “李明,為師相信‘望氣之術’不會出錯,為師也相信你會說到做到。。不然,為師也不會這麽草率的就收你為徒,還傳給你‘茅山秘書’……”


    李明真的是徹底被林叔給感動了,沒想到這個小老頭,平時白天那麽嚴肅,而現在晚上卻又這麽煽情。


    “多謝師父信任,弟子必定不負所托,弟子定會將茅山道術發揚光大,你報師父今日的恩情!”


    林叔終於笑了,然後右手伸進懷裏摸索,很快就掏出了三張黃符,伸手遞給李明,鄭重地說道:“李明,這三道符紙你要貼身帶著,就連洗澡睡覺上廁所都不能摘下來,這是為師昨天連夜製成的三道靈符,分別具有不同的功效……即使是還沒有‘引氣入體’的普通人也能夠激發靈魂的威力……李明,有了這三道靈符,應該能夠保你平安……”


    李明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雙手捧著三道靈符,眼含淚花的對林叔道:“多謝師父!您真的是對我太好了,弟子實在深感慚愧……其實……其實我是從……”


    李明欲言又止,他此刻甚至有一種衝動,一種不顧一切的衝動……他要將所有的真相都告訴林叔,他不管林叔能不能理解,也不管林叔會不會相信他的說辭……但這種衝動卻被林叔揮手給打斷:“李明,你不用向為師解釋什麽,為師也不想勉強你,你隻需要記住剛剛的承諾就可以了……”


    李明深吸一口氣,狠狠地將剛剛那種莫名的感情衝動壓製下去,漸漸地恢複了理智:“師父,弟子絕不敢忘記承諾!”


    “如此甚好,夜風涼了,你早些迴去歇息吧。”


    林叔轉過身子,迎著清冷的月光向前邁步而去,給李明留了一個蒼老落寞的背影。


    “是,師父!”


    李明呆呆的看著……看著林叔漸漸地走遠,幽藍色的月光灑在林叔月白色的袍子上,像冬日裏的那一條落滿了雪花的枯藤……


    晚上的夜風真的很涼。配上周圍清冷的月光,真的給人一種非常蒼涼、寒冷、孤寂的感覺,此情此景,如果這時候再出現一個白衣女鬼,就真的太妙了……


    李明懷著複雜的心情,慢慢走迴到他的小臥室裏。


    李明進了臥室門之後,立刻利索的關上房門,鎖上了門閂,然後迅速地脫掉外衣、鞋子。


    脫掉衣服和鞋子之後,李明跳上大木床,然後雙手雙腳張開,擺了個“大”字型躺下去,順手扯過床上的被子蓋住身體,隻露出一個腦袋。


    林叔剛剛說的那一句話,一直迴蕩在他的腦海中,讓他久久無法釋懷:“李明,你隻需要記住,我是你的師父。。你是我的徒弟!你隻需要明白這一點就可以了,其他的不用多說!”


    林叔對李明毫無保留的信任,讓他深受感動,他發現……他這幾天以來所有的偽裝、所有的表演就像一個滑稽的小醜一樣,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極度虛偽的人一樣,欺騙著別人,也在欺騙著自己……


    他無法再裝下去了,他發現……他真的要好好麵對自己的感情了。


    林叔通過“望氣之術”早就知道了李明的底細,也知道了李明的為人,可笑的是,李明還以為自己的偽裝多麽無懈可擊呢,卻沒想到林叔隻是在假裝糊塗而已。


    今天林叔跟他攤牌讓他很意外,但卻也讓李明感受到了林叔對他的信任。林叔也讓李明知道了,他已經沒必要偽裝再下去了。


    他現實生活中該是什麽樣子的人。。就應該真實也表現出來,不要去偽裝、也不用故作客套,而是要做真正的自己!


    林叔多麽睿智可愛啊,文才多麽憨厚善良啊,秋生多麽正直勇敢啊……他們都是那麽地……那麽用真誠去對待李明,而李明卻用客套虛偽去對待他們,這真的太不應該了,李明感到很愧疚、非常愧疚。


    林叔好麵子、愛吹牛,而且為人小氣,也愛斤斤計較,秋生好色、衝動暴躁,文才膽小、懦弱,但那又怎麽樣?畢竟人無完人,畢竟存在缺點的“人”才是一個真正的“人”。


    李明知道是自己的原因,是自己的太過心胸狹窄,是自己太過追求完美,所以容不得別人犯任何一丁點錯誤。


    李明想通了這一點之後,也就徹底釋懷了,複雜的心緒也漸漸平複了下來,愧疚感也沒有剛剛那麽強烈了。


    李明掀開被子,一個鯉魚打挺之後,就盤腿坐在了木床的正中央,他突然很想修煉……他很想到早日“引氣入體”成功,隻有這樣,他才能夠真正的幫上林叔的忙……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讓林叔一直保護著……


    道家所說的“入定”,其實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情。


    “入定者”不僅要摒棄外物的幹擾,還要拋除內心所有的雜念,從而進入一種神遊物外、物我兩忘的空靈之境。


    “入定者”隻有進入了空靈之境,才能讓自己的靈魂感覺到周圍流動的“氣”,“入定者”隻有感覺到“氣”的存在,才能夠捕捉“氣”、才能夠將“氣”吸附過來,從而壯大自己的靈魂。


    李明盤腿坐在床中央,“入定”約摸有半個時辰,才勉強進入了空靈之境,頓時,他便感覺到了周圍那散發著瑩白之色的“氣”。


    瑩白色的“氣”千絲萬縷地分布在他的靈魂周圍。“氣”與“氣”相互纏繞在一起,猶如一團團亂麻,“氣”與“氣”就像是互相在空中打了死結一樣,相互這間緊緊的挨在一起。


    李明嚐試著調動自己的靈魂力量,想要從中抽出一縷“氣”線,想要將其中的一縷細小的“氣”吸附到自己靈魂之中,但他努力了好久,也隻是勉強扯動了那一縷纖細的“氣”線而已,根本無法做到將“氣”抽離出來。


    李明努力的許久之後,靈魂也變得有些虛弱,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異常的疲勞困頓。。就像是剛剛跑完了二十公裏越野一樣。


    李明知道,這是他剛剛過度使用靈魂之力所導致的暫時性衰弱而已,隻要他等一下好好睡上一覺,靈魂之力很快就會恢複過來。


    顯然,李明現在的靈魂之力還太過弱小,根本無法“引氣入體”,他的靈魂必須經過打磨,隻有經過打磨的靈魂,才能夠變得更加堅定、更加牢固、更加持久。


    想通了這一點之後,李明不再遲疑,他立刻穩定了心神,拋除了一切雜念,靈魂之力緩緩地開始運轉起來……按照《茅山秘術》注解部分所記載的法訣,一步一步地開始打磨自己的靈魂……


    在李明的精神識海中,這裏的一切事物都可以隨他的心意而改變,當然,也包括他自己的靈魂體……他將自己的右手幻化成一把大砍刀,他揮動右手大砍刀對自己的左臂示意了一下,然後猛地揮動右手大砍刀狠狠地將左臂斬下來。


    沒有皮肉骨頭被斬開的恐怖聲響,當然,左臂也沒有任何一絲鮮血濺出,有的,隻是李明的左臂從他的肩膀處無聲無息的滑落下來,斷掉的左臂靜靜地砸落在地上……


    “啊啊啊……”李明發出一聲慘嚎,但他的精神識海裏空曠而寂靜,李明發出的嚎叫,甚至連迴聲都沒有……


    靈魂體被硬生生的割裂下來,是深入骨髓的疼痛,非意誌堅定者不能忍受,如果是普通人遭遇了這種非人的折磨,這時候早就從“入定”狀態中驚醒過來了,對普通人而言,這一切仿佛像是做了一場很可怕的惡夢一般,恐懼讓人不堪迴首。


    李明強忍著巨大的疼痛,然後嚐試著凝聚自己的精神力,想象著自己的左臂,漸漸的,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隻見李明的左臂居然憑空“生長”了出來,就像壁虎的尾巴一樣,斷臂重生了!


    《茅山秘書》所記載的這個“打磨靈魂”法訣,非常殘酷,簡直就像是讓自己動手執行自己的“淩遲”一般,一小塊一小塊的分割自己的精神體,然後再運轉法決重新凝聚靈魂體……


    這種簡單粗暴的打磨自己精神力的法訣,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快速增強自身靈魂之力的辦法。正所謂破而後立,不破不立,斬落之中後再重新凝聚的靈魂體,將會變得更加堅硬,更加凝實!


    “不夠!這還不夠……還要繼續打磨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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