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伴隨著那與她一模一樣的「奈亞」墜入了一個她無法言喻的世界。


    在這裏,時間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抓住,再拉長。


    一切變得很慢。


    她輕飄飄地朝著地麵落去,像一根輕羽。


    雨雪伴隨在身旁一同墜落。


    雲夢看不清身下到底有著什麽,但她知道,結局已經很接近了。


    這次的世界本質就是亂七八糟的思緒與瘋狂,接下來將會看到什麽東西,雲夢都不奇怪。


    如果是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奈亞的話,她會毫不猶豫地【斬】下。


    但她隻是降落在一片廣袤無垠的雪原上。


    天空是星夜,無數星輝之後是沉重的漆黑。


    是虛假的夜啊。


    雲夢心裏很清楚,第四世界與之前的副本不同,這裏的所見並非真實,很可能隻是從特定角度觀察到的「片麵真相」而已。


    非要比喻一下的話。


    之前的世界,哪怕是對抗世界,也都是真實的獨立世界。而第四世界,更像是一個遊戲,當你開啟「管理員視角」,窺視遊戲背後的景象時,就能發現它漏洞百出,完全就是一個拚湊出的,片麵化的現實。


    盡管是這樣混亂不堪的現實,但仍然……


    身後傳來窸窣的聲響,明顯不是踩在雪上的腳步,而是衣料摩擦發出的呲呲聲。


    雲夢轉過頭去,與她四目相對。


    “終於見到你了。”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相隔不到一米,異口同聲。


    “奈亞。”


    甚至連這一句也一模一樣。


    包括了之後兩人同時皺起的眉頭。


    誰也沒有率先動手。


    雲夢立刻使用了能夠預見未來的技能。


    在這一瞬間,時間近乎凝滯。


    伴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齒輪轉動聲,雲夢仿佛看見了一隻無形的大手,從虛無之中伸出,又探向更深的虛無。


    在懵懂之中,她瞥見了敗落的荒蕪。


    無數失落的瓊樓玉宇,空無人煙。


    【判定失敗,你無法施展該技能】


    畫麵立刻破碎。


    麵前與自己容貌相同的那個“人”,伸手在空氣中那麽輕飄飄地一捏,原本像幻影重疊在視線中的影像便毫不猶豫地碎裂消散。


    “你在觀測未來?”麵前之人說道。


    看著與自己外貌一模一樣的“奈亞”一語洞穿自己的所作所為,雲夢的心裏升起一個荒唐的猜測。


    關於奈亞,“老師”之間的猜測。


    在第四世界開始之始,係統描述裏,自己被稱為“老師”。


    有關這一點,雲夢向同伴們詢問過,其他人並沒有這句描述。


    但是,同樣的。


    當自己第一次深入後山時,陌生的女聲有說過。


    “你不是老師……”


    老師代表了什麽?


    雲夢百思不得其解。


    現在就連窺探未來的能力都被眼前之人打斷,還好她看起來並沒有對自己出手的打算。


    “我們需要好好聊聊了。”眼前之人放下手,眼神複雜,似乎又帶著些許無奈,“隨便怎麽稱唿就行,你可以叫我奈。”


    奈的白發看上去要比雲夢的還亮幾分。


    “不用太緊張,我們現在的談話,龍尊不會知道的。”


    眼前之人的言行讓雲夢的心中警鈴大作。


    這又是什麽設定?


    “你為什麽會提及那個人的名字?”雲夢問道。


    “是命途遊戲對吧?”奈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她看上去狀態很好,“完成任務,推動總通關進度,與平行世界的其他人類文明競爭,最後……”


    “活到最後的文明,將成為「真正的人類」。”


    “這樣的嗎?”


    雲夢嘴唇嗡動,但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是龍尊故意為之嗎?


    設計出這樣一個npc,試圖攻擊自己的心靈?


    也許他是看自己在數值上崩壞的太厲害,想從別的方麵來限製自己的強度吧。


    萬惡的遊戲策劃啊……


    “不要相信他,”奈露出了一個無奈且悲淒的表情,“「龍尊」與「玩家」,並沒有區別,「命途遊戲」淩駕於一切之上。”


    “遊戲才是這個世界的基本規則,而「龍尊」不過是……”


    話已至此,奈卻突然閉口緘默了。


    她的目光突然警惕起來,身後亮起一個比身體稍大一點的重重疊覆的多層白色圓環,紅色的眸子也由暗淡的死沉變得神采奕奕起來。


    她將食指放在嘴唇上,小小地噓了一聲。


    雪原立刻變得晦暗,天空在一瞬間便被純淨的黑侵染,除卻奈周身因光環而產生的微弱亮光外,雲夢再看不見任何其他的事物。


    “「龍尊」亦是另一種形式的玩家。”


    在晦暗無光的雪原世界,奈用僅有她們兩人能夠聽見的,微弱但清晰的聲音說著。


    “他們的遊戲內容,就是玩家們本身。”


    “我們通關遊戲,「龍尊」也能得到相應的好處嗎?”雲夢問道。


    “並沒有這麽簡單,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龍尊」完全可以利用那少許的權限,讓更多玩家通關了。”


    奈身後的光環暗了幾分。


    她加快了語速:“「龍尊」也是玩家,命途遊戲不斷推進,他的權限也不斷解放。還記得「版本更新」嗎?每到一個新的階段,「龍」都可以選擇不同的線路分支,從而引導文明走向不同的路線。”


    “說到這裏。”


    奈認真地看向雲夢。


    “你的「龍」,有告訴過你,當文明成為真正的人類後,會麵臨什麽嗎?”


    麵臨什麽……


    龍尊有提及過嗎?


    雲夢記不太清了,但她知道,龍尊確實說過另一件事。


    前三個通關命途遊戲的文明,才有資格進入最終決戰,最後隻能有一個文明存活。


    這是絕對殘酷的淘汰比賽,誰還會在乎勝出之後的事呢?


    勝利,並非結局嗎。


    雲夢如實搖頭。


    “這樣啊……”


    奈露出一個悲傷的微笑。


    “那就由我來告訴你吧。”


    “最終決戰之中勝出的,即將被冠以人類之名的文明。”


    “其中貢獻最高,實力最強的三人將擁有一次機會。”


    “可以任意實現一個願望。”


    “任意?”雲夢挑眉。


    “不論是什麽願望都可以。”


    “你是那三人之一吧,”雲夢幾乎是即刻領會了奈的言下之意,“你許了什麽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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