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走了六天的羞恥心,在今早遇見那個一心想要成為演員的女孩後,竟悄悄地迴來了。


    下車後,我低著頭向家裏快步走去,隻想以最快的速度引起最少人的注意地迴到家中。至於迴家了以後要做什麽,我還沒想好。首先,要洗個澡是肯定的,然後呢?


    我已經沒有上學的錢了,就算手裏的錢夠付下個學期的學費和生活費,但下下個學期呢?美國學生簽證是不允許打工的,我連靠正門正路賺錢都沒有辦法,為綠卡而結婚的計劃剛有些眉目就也泡湯了。我到底要何去何從?難道真的收拾行李迴國嗎?迴到夏浚譯所在的那片大陸?迴到目睹了我所有羞憤和不堪的那個地方?


    腦子很亂,我越想越沒有頭緒。好在家門就在眼前了,我深唿吸了一口氣,正準備先緩一緩、睡個覺再去盤算以後的事情,眼前的情景卻讓我霎時間清醒了過來,瞪大了眼睛。


    「怎麽是你們……」


    我的家門口坐著兩個人,一個是福寶,一個是福寶的未婚妻,李菲菲。


    他們兩人都素麵朝天,眼下烏青,穿著簡單的休閑裝,李菲菲坐在福寶鋪在地上的外套上。見我迴來,他們激動得一躍而起。李菲菲的腿好像有些麻了,差點摔在地上,福寶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你終於迴來了!我們等了你一整夜!」福寶攬著李菲菲的肩膀,以免她站不穩倒在地上,「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你這是怎麽了,去哪兒了?怎麽……怎麽這幅樣子?」


    我不予迴應,作出一副視若無睹的姿態,扭頭自顧自地開門去了。進屋後,我就要將兩人關在外麵,福寶卻伸出一隻腳抵住了門,說,我們很擔心你。


    看著他夾在門縫裏的那隻腳,我心裏一股無名火冒了起來,直想用力將門擠上去,把他的腳夾碎。


    而我終究沒有這麽做,隻是翻了個白眼:「你們不是要結婚了嗎,來這裏幹嘛?度蜜月?」


    「秧秧……」


    「別這樣叫我!」我猛然拉開門,還未等他們反應過來便迅速揚起右手,狠狠地甩了福寶一個巴掌。


    這一巴掌的力度可不小,福寶人高馬大的,卻被我扇得後退了兩步。我沒有一絲惻隱之心,甚至沒有出了一口惡氣的感覺。我隻覺得現實和我之間隔著一層什麽,好似麵前這個人和我並無冤無仇,我打的這一巴掌也並未落在他臉上似的。


    福寶沒有捂臉,隻是帶著擔心的神色看著我,白嫩的臉上紅紅的巴掌印逐漸浮起。


    「我們談談吧,進去談談。」福寶說道。我頓時又燃起了想要打他的衝動,好像隻有在憤怒的時候我才能感覺到自己實際存在於麵前的情形裏。但瘋了那麽多天,身上實在是沒那個力氣了,於是我皺起眉頭,又問了一遍:「你們不是要結婚嗎?」


    可能是被我打怕了,福寶竟老老實實地迴答了問題:「本來這周要去領證的,但是為了過來找你,推遲了,迴去再領。」


    「找我?找我幹嘛?讓我當見證人?」


    「我們能進去說嗎?」福寶又問道,「拜託了,秧——」


    他及時地打住,沒有說出第二個「秧」字。我一時間覺得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很滑稽,於是咯咯地笑了起來。福寶被我笑得有些發毛,身子往後微微閃了閃,但沒有挪動腳步。


    笑累了之後,我默不作聲地看著他,沒有請他進門的意思,也沒有把門關上。我和他就這麽默默地對峙著,像墨西哥電影裏麵的決鬥場麵似的。隻不過,我和他都沒有要發動攻擊的意思,也不存在什麽暗流湧動。一切都很平靜、很無趣、很木然。


    「瀾瀾,我們在外麵,被鄰居看到了就不好了。」


    還是李菲菲懂我的軟肋在哪裏。


    我閃身讓他們進來,走進客廳,大大方方地脫去身上的吊帶裙——地下派對裏的陌生男人都能看的身體,我沒理由在這兩人麵前害羞。我隨手抓起地上的一件衛衣穿上,然後進屋去,在床上躺下,並不理會任何人。


    「你不奇怪我們為什麽來找你嗎?」福寶說道。


    他們兩人竟有臉跟進來。我聽見他的聲音就忍不住感到怒氣沖沖,於是我翻過身去背對著他,把頭埋進軟軟的被子裏。


    「你們兩個人,在我的床上做過嗎?」我並非真的想知道問題的答案,隻是想通過說這些話來把他們氣走。


    福寶沒有搭我的話茬:「前些天洛杉磯暴亂,你這周圍挺嚴重的。我們一直聯繫不上你,擔心你有事。我找了以前的同學,拜託他去學校問問,才知道你根本沒註冊下個學期。」


    原來洛杉磯發生了暴亂?這些天我對人間的事情真是一無所知。


    我仍然把頭悶在被子裏,有氣無力地說:「你看到了,我沒死,你們走吧。」


    「瀾瀾,你到底怎麽了?」


    李菲菲這一聲無辜而天真的疑問終於徹底地激怒了我。我不知是哪兒來的力氣從床上一躍而起,跳到李菲菲麵前,指著她的鼻子,一字一頓地說:「你說我怎麽了?」


    福寶立馬上前來攔在了我和李菲菲中間,我對他急著保護她這件事情隻覺得哭笑不得。我好笑地皺眉看了他一眼,坐迴了床沿上。


    「你這樣……是因為我們嗎?實在對不起,秧秧,我以為我們在一起的那麽短,你那麽堅強,又那麽有能力,才剛上學就賣出了劇本……我以為這件事不會給你帶來多大傷害的。我以為那天和你道別時,你說讓我別再聯繫你,就是徹底不在乎這件事了——」福寶又叫我秧秧了,但我懶得再去糾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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