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略微頷首,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姑娘可有什麽打算?」清雲道長說道,「據貧道所知,彭一修去了長安,事實上貧道也正在找他,如有消息,還望姑娘能飛鴿傳書一封。」


    「嗯,會的,那我們也啟程去長安吧,」阿嶼說道,「有些事情總得當麵了結。」


    「啟智也去了長安,我擔心他們會相見。貧道以一生清譽作擔保,啟智這孩子心性純良,大義為重,他不會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來。兩位到了長安,如果有緣遇到,如果他們倆起紛爭,還望閣下暗中幫啟智一把。啟智身負重任,他不能折在彭一修手裏。」


    「嗯,嗯,我們一定從中調停,」阿嶼說道,「多謝道長告知彭一修下落。」


    不知不覺天色已暗,清雲道長留我們歇息一晚。


    總算是挨著床睡了一宿。幸福的感覺襲來,像潮水一樣澎湃。


    皓月當空,夜色宜人。


    隻是多少有些遺憾,雲山之行竟然撲了個空。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就辭別了清雲道長,徑直往山下奔去。


    不能再耽擱了,盡快找到彭一修要緊。


    一路風餐露宿,千辛萬苦自不必說。


    我們已記不清送走了多少個日落。在結伴同行的日子裏,我和阿嶼建立起了更加深厚的情誼,這種情誼是可以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對方手上的那種。


    我知道阿嶼不會離開我。


    阿嶼知道我不會離開他。


    我們要生死相依。


    就差發個毒誓了。


    有了地圖的指引,我們的行路速度明顯有了提升。下山之後,漸漸看到了人間煙火氣,沿途經過好幾個熙熙攘攘的集鎮,阿嶼去集市上賣了雪狼皮,換取了一些碎銀,又給我置辦了一件厚實的衣裙。我們的生活明顯有了改善,再也不用啃那幹巴巴的能噎死人的烙餅了。


    但還是捉襟見肘。


    「什麽時候我們能擁有很多很多的錢啊。」我雙手托腮,對著天空發起感嘆。


    天空很藍,很純淨,白雲朵朵,像棉花糖一樣鬆軟。


    「怎麽,現在學會拜金了嗎?」


    「我不拜金,我隻想過得舒服點,出門有馬車,晚上睡客棧,三餐有熱湯。」


    「醒醒,光第一條出門有馬車就得讓人奮鬥大半輩子,一般老百姓,一輩子都坐不起喲。」


    「誒,阿嶼,你以前在踏月山莊老爺沒給你發月錢嗎,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你怎麽老婆本也沒有準備啊。要不然,也可以先救個急。」


    「老婆本,是攢了一點,不過——」


    「不想拿出來花呀,好吧,不強人所難。」


    「不是,給你買劍了啊。」


    「有沒有搞錯,拿老婆本去給我買劍,我又不是你老婆,是不是腦子不太好使。」我握了握手中的清影,一瞬間感覺沉甸甸的。


    街上車水馬龍,夾雜著各地口音,各色小吃,胭脂粉盒,水果鮮花,看得人眼花繚亂。


    難怪會有人在這個繁華的世界裏迷失。


    西街有馬市。我們站在那兒看了大半天,直到看到太陽下山,也沒有上前詢問價錢。馬販子都看不下去了,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一樣。


    「什麽人啊,光看不買。」


    「誒誒,這位兄台,生意不成仁義在啊,這個時節,買不起馬的大把人在,還不許我有一個目標了麽。」


    那人給了我一個犀利的眼神,讓我自己體會。


    這地兒是不好意思待下去了,不如找一處茶鋪吃茶去吧,順便打聽點消息。


    總有一天,我要擁有一匹屬於自己的汗血寶馬。對,就要汗血寶馬,那種跑一會就累得喘氣的我才不要。對於我的馬,我有自己的原則,那就是寧缺勿濫。


    踏月山莊以前風光的時候,莊子裏有三輛馬車。四大護衛都是騎馬的好手。阿嶼也教我騎過很多迴,雖然技術不咋地,但勉強還能駕馭。如果勤加練習,我一定可以當個合格且優秀的騎手。


    可是這一切,都在踏月山莊被火燒的那個晚上戛然而止。馬車被點燃,那些馬兒也不知去向。


    我摸了摸頭頂上的簪子,對阿嶼說道:「也不知道這簪子值多少錢,要不去當了吧,能換一匹馬嗎?」


    「能換一條腿吧,四條腿怕是不能換。」


    「開什麽玩笑,這馬這麽金貴啊。」這根本讓人無法置信。


    「我打聽過了,是真的,而且,你那簪子留著吧,那是你娘留給你的,到時候我去長安城裏支個攤,咱就可以賺錢了。」


    「支什麽攤?」我不解地問道。


    「代寫書信啊,卜卦算命啊,表演胸口碎大石啊,都是可以的,老彭之前就這麽幹。」


    「這是什麽餿主意,老彭一頭銀髮,老成持重,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算命的,你這個樣子,誰會讓你算。對了,老彭不是在東街懸壺濟世麽。」


    「都是他的拿手好戲。」


    「這麽說老彭會的還真多。」


    「你可別崇拜他,記住你幹什麽來了,」阿嶼提醒我道,「當你盲目崇拜一個壞人的時候,你就已經叛離了正道。」


    「阿嶼你說,這個世界上有絕對的好和絕對的壞嗎?」


    「有吧,比如一個殺人如麻的魔頭,那就是絕對的壞。」


    「那老彭呢?」


    「他?或許他隻是一時鬼迷心竅吧,見利忘義之徒,但是還沒有壞得那麽徹底,你看,他沒有直接將我們倆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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