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輕撫,帶著些許的涼意,夕陽也已臨近東方,即將在另一個晨曦升起。


    煙鬼依舊默默吸著煙,望著夕陽,似乎這世上的一切,於他而言,都不過是一場夢罷了。


    他不知道自己何時會蘇醒,也不會去考慮。


    因為夢境與現實,本質上也都是差不多的,誰又能說出它們二者到底誰更好呢?


    宋知錦也靜靜地望著男子,幾次欲言又止,夕陽伴著心事到底是暈開了那抹誘人的粉紅。


    而安衛國幾人並未走遠,三人在保證了二人的獨立空間後,也默默看起了這校園的傍晚景色。


    或許是三年來第一次這麽安靜地欣賞,又或許是心中因為臨近畢業而夾雜著的不舍情緒,第一次覺得這方天地是如此美麗。


    就當安衛國二人醉心於美景而陷入迴憶時,孫鶴荀則時不時地偷看兩眼,學生時代的愛情總是那麽小心翼翼,借著各種各樣的名義,也許隻是為了看你一眼。


    那時的偽裝如此刻意,隻有相互暗戀的二人假裝配合。


    孫鶴荀喜歡上了那個女子,而他也看得出女子喜歡的不是自己,盡管心有不甘,但如果這樣可以讓她快樂,那麽他也會選擇退出,然後默默祝福。


    畢竟,他喜歡她是他的事,而在一起卻是他們的事,他選擇表白無非是為了表明心意,起碼讓餘生迴憶起來不那麽遺憾,而非非要占有,非要得到,要知道真正的喜歡不該是強迫,而該是因為你覺得我值得,更該是你愛我,你願意。


    極少抽煙的孫鶴荀遠遠地望著兩人,默默取出煙來,輕輕點燃,深深吸了一口,伴著秋風,緩緩飄散。


    “那個,請問你有女朋友嗎?”


    “有過,死了。”


    煙鬼明顯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深入,頭也不迴的隨口道。


    “那,請問,我可以做你女朋友嗎?”宋知錦輕聲說道,聲音中還帶著一絲害羞和期待。


    雖然早已料到,但在自己親耳聽到之後,煙鬼明顯還是不由的愣了愣,但很快就恢複了往日裏的模樣,“抱歉,我們連朋友都不算,不過是萍水相逢一場罷了。”


    女子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為這並不是她所期待的答案。她的心如同被銳利的刀子捅了一下,在瞬間疼痛難忍。


    “可是……”女子的聲音有些顫抖,“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你,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抱歉,我對你不感興趣,再說了,你說能為我做任何事,那麽兩個人在一起是要擁抱,親吻,甚至還有些第一次確定關係,當晚就發生關係的,關於這些,你敢嗎?”煙鬼轉過身,緩緩向著女子走去。


    眼看二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女子本能地想要後退,卻又突然停了下來,直勾勾地望著煙鬼,“隻要你敢我就敢!”


    “喔?是嗎?”眼看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半米,可煙鬼的步伐依舊沒有停下,而宋知錦雖然還是有些害怕,但還是裝作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


    夕陽的餘暉下,兩道身影幾乎融為一體,眼看二人即將親上,煙鬼卻退了迴去。


    “你……你怎麽害怕了?”


    “隨你怎麽說吧,你走吧,不要影響我欣賞風景。”煙鬼再次轉過身去,默默吸起煙來,他很清楚,最後一刻,宋知錦害怕了,但為了打動自己,卻非要硬撐。


    她可以不懂事,但他不能。


    他的心告訴自己,自己心裏或許有她,但也許隻是因為她太像自己思念的那個小大王了,但他的原則告訴自己,她不是她,終究不是她。


    盡管自己可以因為她像她而和她在一起,但他不會那樣做,這對她是不公平的,這對她則是一種背叛。


    他是個怪人,矛盾痛苦的活著,盡管看似灑脫,但卻終究隻是偽裝,或者說另外的墮落,逃避罷了。


    “可……”


    “請不要讓我說第二遍,你走吧,我對你沒有興趣,我也沒時間,更沒心情談戀愛。”


    宋知錦頓時感到一陣窒息,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她以為自己的感情可以打動對方,卻沒想到這樣的結果。她的眼淚不禁順著臉頰滑落,她轉身跑開了,身邊的風吹亂了她的長發,卻無法吹幹她心裏的悲傷和失望。


    從那個家夥躺在天台邊,不斷刺激自己時,她就早已心有所屬了,她以為對方也能認同她的情感,卻沒想到她的付出換來的是如此殘酷的迴絕。她的心如同被撕裂一般痛苦,在這個黃昏裏孤獨地哭泣著。


    煙鬼看著女子遠去的背影,心中沒來由湧起一陣莫名的無奈和疼痛。他不是故意要傷害她的,但他確實無法對她有更多的感情。


    他知道,他不能因為對方和自己思念的人長的像就假裝去占有對方,但他也很清楚自己的拒絕對她的傷害有多深。


    但很多時候長痛不如短痛。


    希望自己傷她一次,她就對自己死心吧,相見終不如懷念,銘記永不及忘卻,就讓夕陽和微風撫平你的傷痛吧。


    “抱歉。”煙鬼轉過身,望著夕陽,香煙入肺,他知道這句話並不能消解對方的傷害,但他真的無法再做出更多的迴應了。


    這對他們三人甚至是四人都該是不公平的,矛盾的,無論怎麽做,都注定會有遺憾,會有痛苦。


    遠處三人雖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但蒼山雪見自己的好姐妹哭著跑下來樓,擔心她又做傻事,這才和安衛國二人打了招唿,便趕忙去追那宋知錦了。


    而安衛國和孫鶴荀也走到了煙鬼身邊。


    “他對你表白了?”


    “嗯。”


    “那你拒絕了?”


    “嗯。”


    “你怎麽可以這樣,她明明才從跳樓的危機中恢複過來。”突然間,猴子一拳打在了煙鬼的臉上,將他打倒在地。


    煙鬼也沒想到,或者說他故意沒躲,硬生生地挨了這一拳。


    “猴子,你瘋了,咱們都是一個宿舍的兄弟,你怎麽可以對煙鬼出手呢?”話落,隻見煙鬼有些顫抖地站起來,明顯剛剛猴子是動了真的。他站起來後,依舊默默不語,隻是望著夕陽,什麽都沒說。


    “懦夫,你就懦弱一輩子吧,要是你還是個爺們就還手啊。”話落,又作勢繼續用力向著煙鬼攻去。兩人之間往日裏的友情也似乎早已蕩然無存,隻剩下了這無盡的憤怒和怨恨。


    就在這時,眼看拳頭就要攻向煙鬼,安衛國自知已經拉不住被衝動擊潰了理智的孫鶴荀,但煙鬼又不躲,於是情急之下,擋在了二人身前,硬生生擋住那一擊。


    但不要忘了,安衛國到底隻是個文弱書生,哪裏能擋得住呢?所以也赫然踉蹌地往後退去,倒在地上。


    而煙鬼見安衛國因為自己受傷,不由孫鶴荀解釋,便直接與其纏鬥在一起。


    眼看情勢愈演愈烈,安衛國強忍疼痛爬起,自知自己已無力阻攔,趕緊打電話給了胖子他們。他急切地向他們描述了情況,希望他們趕快前來幫忙。


    胖子,瘦子,還有站神立馬趕了上來。


    當三人趕到現場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們震驚不已。


    隻見煙鬼和猴子已經陷入了一場激烈的打鬥之中,他們彼此之間充滿了憤怒,而安衛國則吃痛倒在一邊,見三人趕來,這才又要強撐著站起來,卻不料有險些吃痛倒地。


    胖子三人見狀,趕忙上前將安衛國扶住,又看了一眼他的傷勢後,這才由瘦子背著安衛國去了醫務室,而胖子和站神則趕忙將打鬥中的煙鬼和猴子分開。


    費了好大功夫,終於才將衝動下的二人分開,兩人勢均力敵,彼此都受了一些傷,但好在到底還是經常打鬥的人,身體素質明顯要比安衛國好些。


    “你們到底要幹什麽?咱們可都是一個宿舍的兄弟,有什麽事情不能坐下來好好說?再說了,你們兩個倒是打高興了,人家四眼卻因為你兩受傷了。”望著自己的兩個好兄弟,站神不禁冷聲道。


    事情的經過,他們也了解了,可是無論怎樣都是一個宿舍的兄弟,有什麽事情是不能坐下來好好說的。


    非要昔日的兄弟反目成仇才甘心嗎?


    煙鬼和猴子也靜靜地看著彼此,聽了站神的一番話,漸漸有所動容,心中也不由地愧疚起來。


    是啊,他們也曾是最親密的兄弟啊,怎麽偏偏就對著彼此動手了呢?


    但二人依舊沒有言語,隻是靜靜地吸著煙。


    一陣寂靜籠罩了整個天台,夕陽逐漸西沉,光線變得更加柔和。


    在拒絕宋知錦時,煙鬼其實就大概猜到會這樣,即便如此,他也無法對自己的內心妥協。


    所以,他還是選擇了坦誠,即便這樣真誠的拒絕可能會傷害到別人,但他還是無法放棄自己的原則,這是他這麽多年堅守的屬於自己靈魂的純粹。


    盡管這個世界都不再純粹,他自己的肉體也在將近兩天的放縱墮落下隻剩一具軀殼,但他依舊沒有將靈魂背棄,他一直默默守著夕陽,守著自己心中的小大王,守著自己認為的靈魂的該有的純粹。


    盡管不被理解,但他依舊默默堅守著,就像他自己的痛苦一般,他極少或者從不對人傾訴,隻有煙酒,黑夜,夕陽,還有承諾,支撐著他,讓他苟延殘喘著。


    隨著夕陽的落下,天台變得更加寂靜。


    女生宿舍內,在蒼山雪和宿舍裏其他幾人的安慰下,難過的宋知錦也漸漸停止了哭聲。


    似乎在冥冥之中,他們之間的距離變得更加遙遠。


    但又好似兩人的心更近了幾分。


    煙鬼無法找到一種合適的方式去安慰她,也無法解釋清楚自己的內心。他隻能安靜地站在那裏,默默地望著夕陽吸著煙。


    而其他三人也皆是無言,經過煙鬼那次的輸出後,竟也都學會了抽煙,紛紛取出煙來點燃。


    校醫務室內,安衛國在經過包紮後,又開了一點外用藥,便又催促著瘦子著急地向著天台趕來。


    校醫望著二人遠去的背影,似是想起了自己的學生時代,不由地笑了笑,見無人來看病,默默取出煙來,蹲在門口靜靜地吸著。


    突然,一個人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緩緩在他的旁邊蹲下,“老林,罰款200啊!”話落男子也取出煙來點燃。


    “老林,老張,罰款200。”


    “就是,還有你老羅,罰款200。”


    話落,又見兩人蹲了下來,默默抽起了煙。


    “滾犢子,你們三個老家夥,一天到晚沒個正形的。”


    “哈哈哈。”三人皆是一笑,四人也是多年好友了,自然也習慣了相互的不正經和嫌棄。


    四人就這麽靜靜抽著煙,偶爾聊起從前。


    不過要有不知情的學生在這裏,肯定會驚訝,一個校醫,一個校長,一個教務處長,一個教學秘書竟跟外麵的小老頭一樣蹲在校醫務室門外吸著煙。


    簡直不要太離譜。


    而安衛國和瘦子也終於氣喘籲籲地迴到了天台,望著默默吸煙的四人,這才放下心來。


    四人也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見安衛國迴來,趕忙上前關心起來。


    而煙鬼和猴子則沒有行動,隻是愧疚地望著手上打著石膏的安衛國。


    安衛國注意到了二人眼中的慚愧,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二人的肩。


    “我現在這樣了,你們可得對我負責啊。”


    “哈哈哈,是啊是啊,以後四眼的快樂可就沒了,你們可得好好對他負責啊。”胖子也突然開起玩笑來。


    “滾犢子,這事情需要你們幫忙可就見鬼了,先不說我不和你們這群變態一樣,就算我真的想,我這不還有左手嗎?難道不知道啊長期使用一隻手會導致兩隻手不一樣粗嗎?”


    “哈哈哈,我一個變態聽了都覺得變態,當真還得是四眼啊,讀的書多,懂得更多。”


    幾人聞言皆是一笑,煙鬼與猴子對視一眼,依舊無言,安衛國默默取出煙來,遞給幾人。


    秋風中,六個大老爺們就那麽靜靜地站在學校的天台上,默默吸著煙,誰都沒有開口說什麽,似乎這就是男人之間的習慣,默默陪著自己的哥們,啥也不說,但卻總有一種莫名的安慰。


    很多時候,自己的朋友受委屈了,他們都是習慣性地用行動去安慰,而非一大堆聽著感人的話語。


    這是至交好友的默契,也是你我之間獨有的浪漫。


    天色漸漸暗下來,星星點點的光芒開始在天空中閃爍起來,星河在夜空中浮現。


    明月高懸,灑下一片清冷的光芒。秋風蕭瑟,吹拂著六人的衣衫,帶著一絲絲涼意。他們似乎被這片寂靜和清冷的氣氛所吸引,安靜地凝視著夜空,沉浸在這片靜謐的氛圍中。


    煙鬼的煙吸完了,下意識的尋找,卻不料在他還在尋找之時,一根煙遞到了他的麵前,煙鬼抬起頭。


    遞煙的不是別人,正是猴子。


    煙鬼愣了愣,但還是接過了猴子的煙,默默點燃。


    星空下,六人相視一笑,皆是無言。


    兩人也在接過煙的一瞬間再度和好,至於為何,非煙客,難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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