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朕住手!”


    一直默默注視著的溫孤蕊霞突然高聲喝止道。


    這突如其來的小插曲讓大家都有些不爽。尤其是安陽,要不是即墨攔著,差點就要向著溫孤蕊霞出手了。


    “不是,大師兄,你攔我作甚?我早看這女帝不爽了,現在師父都不在了都還要攪擾師父的安寧,當真以為我空明穀怕了她不成?況且要不是她,師父又怎會……”


    “夠了,師父已去,往事隨風,那是師父與陛下之間的因果,非你我能幹涉,姑且一看,在做打算。”


    話罷,安陽見即墨一臉放心之態,旋即也便隻好作罷。


    念慈雖然氣憤安陽剛剛的言行,但溫孤蕊霞並未有恙,況且從某種意義而言,自己也確實不占理,自然也就並未多言。


    見再無人阻攔,溫孤蕊霞一身人皇之氣陡然爆發,淩駕於眾人上空,凡在場生靈也無不俯首。


    雖然眾人大多都露出一臉痛苦的神情,但卻又有一位邋裏邋遢的老乞丐滿臉風輕雲淡,仿佛現在發生的一切都與自己沒有什麽關係。老人用隻有自己才能聽清的聲音輕聲嘀咕道。


    “果然如此,事情越來越有趣了呢,就是不知道,易安你可算到了。”


    “人皇了不起?不就是仗著溫孤一脈數代先賢的功德才能有如此地位的嘛。之前打斷葬禮也就算了,現在還要逞一時威風,真不懂師父當年究竟是豬油蒙了心,還是腦袋勾了欠,竟然會喜歡這樣一位活祖宗。”


    盡管被威壓壓的跪伏於地,安陽還是嘴硬地吐槽道。


    聽了安陽的吐槽,即墨與念慈都不禁一愣,隨後又默契地相視一笑。


    心中覺得確實如此的同時,又不禁默默在心底為安陽祈禱著。


    此時淩空的溫孤蕊霞自然也注意到了三人,但眼下還有要事,也便沒有多說。


    在眾人的詫異之中,她緩緩來到了那裝著太叔易安的屍體的棺槨之前。


    沒人知道此時溫孤蕊霞心中到底是何情感,是思念?是深愛?還是,怨?


    隻見,溫孤蕊霞不顧眾人的目光,隨手一揮,便打開了太叔易安的棺槨。


    “大師兄,你放開我,我今天要和這娘們兒拚了,要是你還認師父就同我一道,之前那些事咱姑且不談,現在她的行為就實在是太過分了,要是今日不給我空明穀個說法,縱使拚個身消道隕,我也定要這古滇王朝改一改姓。”


    轟然間,安陽、即墨等一眾人等的一身修為也不禁爆發而出。


    麵對安陽的憤怒,即墨依舊麵不改色,但為了穩住即將失控的安陽,他還是用自己的靈識對著安陽傳音道。


    “靜觀其變,一切自在師父的意料之中。”


    在知道了一切都在師父的意料之中後,安陽也很快地冷靜了下來,隨後這個平日裏大大咧咧的男人竟也不禁紅了眼眶。


    他又不禁想起了,那個如同父親一般的男人。太叔易安是個苦命的人,無父無母,生來就不被人當人,可,他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隻不過,年幼無依的安陽遇見了太叔易安,自此便是相扶相依的艱苦與幸福。他知道隻要有師父在,他便永遠可以做個無憂無慮的孩子。


    可,師父走了。他的大樹倒了。


    可,師,不,父親走了。他的大樹最終還是倒了。


    是的,師父非父,卻也勝父。


    望著眼前失神難過的師弟,即墨也隻是輕輕拍了拍安陽的肩膀,並未多言。


    他知道,師弟是又想起師父了。


    但,他又何曾不想呢?


    而棺槨前望著屍體失神的溫孤蕊霞,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後所發生的一切。


    此時在她的眼中,隻剩下了自己的,愛人。


    她緩緩褪去了身上那潔白無瑕的鬥篷,露出了那早已穿好的大紅嫁衣。


    平日裏從不化妝的她,今日也特別精心打扮了一番。本就迷倒眾生的臉龐,又加上這恰到好處淡妝,誰又能不為之迷醉?


    她緩緩俯下身,輕輕拉起愛人的手,拉著那早已涼透的手緩緩撫上了自己的臉龐。滿眼的愛戀與寵溺,似乎自己的愛人並未死去,隻是睡著了般。


    隨著往事一幕幕地浮現在了腦海中,她也不禁流出淚來。


    “易安,你的蕊霞來看你,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好不好,求求你,你再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哪怕隻是一眼,隻是一眼也好。”


    她的聲音愈發顫抖,用幾近懇求的語氣自語道。


    “易安,你知道嗎,我從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自己離不開你了。那時候,父皇母後他們都隻知道朝政,盡管在外人看來我過的錦衣玉食,但隻有我自己清楚這種生活的痛苦。”


    “他們說愛我,卻從不肯多來陪陪我。他們總說我是皇帝的女兒,要以大局為重,卻忘記了那時,我也才是個年幼的孩子罷了。就這樣,一天又一天,直到五歲那年初春,我遇見了幼時的你。”


    “那時,你低著頭,十分害怕。我握著你的手,告訴你我們以後就算朋友了。”


    “自從你的出現,讓我那黯淡無光的日子多了幾分光亮,也正是你的出現才讓我重新找到了活著的意義。十歲那年,我問你:‘你願意娶我嗎?’你望著我說‘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可後來父皇要將我出嫁,我找到你,你卻因為你我的身份而拒絕了。那個雨夜你便離開了,我也哭了一夜,直到馬車駛離京城,我都沒看到你的身影。你知道,那時的我有多麽的難過嗎?”


    “前不久我剛剛找到你的蹤跡,本以為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卻不想你卻又先我一步而去了。你個王八蛋,你到底還要我等多久?”


    “我……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你知道嗎?”


    本來溫孤蕊霞是想說恨的,但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了。她恨嗎?自然是恨的,也確實該恨,恨這天道無常,明明相愛的兩個人卻隻能陰陽兩隔;恨那皇室出身,看似光芒萬丈卻又無可奈何。那她恨太叔易安嗎?想來,興許是不恨的。大抵在她的內心深處更多的還是怨,還是愛而不得的痛,還是這刻骨銘心的愛。


    “還記得你教我的那句詩嗎?‘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可我再也無法忍受這相思之苦了,我的淚都快流幹了。這次你再也跑不掉了,今天,我便要嫁給你。”


    話罷,她輕輕親吻上了太叔易安的嘴唇,許久才重新站起身來,但目之所及依舊是那一動不動好似睡著了的愛人。


    人真的好奇怪,明明年年都有想念的人,卻又年年都是自己一個人。


    深愛從心起,情關最難過。


    是啊,一個人的心是不會說謊的。


    可,一個人的心又常常說謊。


    或許真的隻有入那相思門,方才能懂這相思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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