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多年的習慣,這些她都快要忘記的東西,也是他一直記在心裏。


    「沒有的,阿茴。」周祈又抽了幾張紙,塞進她的手心,想要抱她,卻又怕莽撞了生生忍住。


    「你很勇敢,也很堅定,我們走到今天,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聽到他這句話,丁茴有些不可置信抬起頭,杏眼裏盛滿了淚水,眼尾泛著紅,安靜地看著他。


    「…為什麽?」


    「因為你值得,也因為我理解你,理解你所有的苦衷。」


    這些年來,他剛開始還會痛苦,後來他慢慢換了種思維方式,他覺得或許丁茴不在自己身邊,會過得更好,他隻當個安靜的觀眾就可以。


    隻是當再次遇到她後,周祈發現自己錯了。


    分開的這些年,他們過得都不好。


    「周祈,我不值得你這樣做的…」


    「值得,阿茴,你值得一切。」


    他不怪她當初拒他於千裏之外,也不怪她當時不答應和好。


    就算當年他迴去後,周海全因為知道了他去找丁茴而把他鎖進了家裏長達兩個月,他也從不後悔,更沒有對她有過怨懟。


    因為他理解她的顧慮,知道她在擔心什麽,也知道她害怕自己再次受到辱罵和傷害。


    但周祈承認,他有過一瞬間覺得她是不是不愛自己,是不是不像他一樣可以付出所有,可那也隻是一瞬間。


    因為丁茴大一的那天,他分明看見她一個人哭得那樣傷心。


    那天是立冬後的第一個周六,他終於有機會可以來到她的學校。


    周祈專門請教自己擅長戀愛的室友,買了蛋糕鮮花和她最喜歡的電影票,不遠萬裏隻為了能和她重新好好聊一聊。


    那天她和李靜走得太匆忙,他有太多太多的話沒有來得及說。


    後麵又忙著在醫院陪周奶奶和周爺爺,還有周海全被騙了錢的事情,也是他幫忙一起處理的。


    等手頭的一切都處理完後,他最後一次見李靜,是她迴來從周祈手裏拿走自己的錢。


    周海全那些投入房市的錢裏,還有一小部分是李靜的,當初是他背著李靜,偷偷挪用了。


    盡管當時的出發點是為了投資,想著是為了家裏,但事發後,一切美好的目的,都變成了怨懟和憤懣的來源地。


    李靜來拿錢的那天,周海全因為愧疚不敢麵對她,隻好讓周祈去見。


    見到周祈時,李靜很平靜,她不是隨意撒潑打滾的潑婦,不會對著周祈破口大罵,甚至見了他還會問好。


    隻是在拿了錢準備走的時候,被周祈攔住問丁茴的情況時,李靜才稍微有點失態。


    李靜知道周祈想去找丁茴。


    但周祈卻不知道她們的住址,而即使知道她的高中,也會發現李靜次次都來接她放學。


    剩下的時間李靜也幾乎時時刻刻都守在丁茴身邊,他沒有任何機會靠近她。


    所以在周祈問她的時候,她才會忍不住,去質問周祈有什麽資格再來跟她提起丁茴。


    她質問他分明是哥哥的身份,為什麽會對丁茴產生那樣的感情,還質問他為什麽在明知是錯的情況下,依舊選擇一錯到底,帶著丁茴一起沉淪下去。


    當時周祈看著雙手都在顫抖的李靜,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他知道李靜身為母親知道後受到的衝擊,所以他無疑是愧疚的。


    可是,他們兩個人從一開始就不知道周海全和李靜走到了一起,等知道的時候,就是那次吃飯見麵。


    他和丁茴在知曉一切之前相遇並且動心,卻要在知道一切之後犧牲自己,成全這個重組的家庭,變成喜聞樂見的幸福家庭。


    公平嗎,不公平,但好像又不得不如此。


    至少對於當時年少的他們來說,他們沒有別的選擇。


    那天李靜走後,周祈一個人想了很久,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他確實都沒有再出現過,不僅是家裏和學校很多事,他也想讓自己冷靜冷靜。


    直到得知她上了大學,去了很遙遠的北方,他忽然萌生了很強烈的,想要去找尋她的欲望。


    也是直到那一刻,周祈才意識到自己從未平息過對丁茴的思念。


    可是那天在丁茴學校的教學樓下,他們見麵卻並不愉快,她故意說了很傷人的話,就為了將周祈趕走。


    見周祈走後,丁茴落雪的冬夜裏孤身一人返迴學校。


    隻是往前走了快一百米,她卻忍不住折返,偷偷將那兩張被她扔進垃圾桶的電影票撿出來,攥進了手心裏。


    扔掉的蛋糕已經歪斜傾倒,糊成了一團,無法再吃,看著垃圾桶裏沾滿了白色奶油的花瓣,丁茴再也忍不住,蹲在路邊埋頭哭泣。


    她是故意的,她分明不想趕他走,可是現實卻不得不讓她這樣選擇,難道真的要看著李靜為了他們這件事去死麽?


    搬離周海全家的那個夜晚,李靜第一次在她的麵前失態,破口大罵後,在她還在據理力爭還嘴的時候,忽然說:「你難道要媽媽死了才甘心嗎?」


    丁茴第一次看到那樣的李靜,沒有半點往日風采,怒火攻心,甚至還說了很多關於周祈難聽的話。


    在那一刻,丁 茴終於萌生了放棄的想法。


    是她不夠堅定,她退縮了。


    隻是她卻不知道,那個下著初雪的冬夜裏,周祈一直沒有走遠,默默跟在她身後,陪了她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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