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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瑟歪著頭,完全沒聽懂她是什麽意思,她們不是在討論,她之後下山會不會帶著她的問題麽?


    墨依依把手放下,這次她的麵容別樣認真:“我有自己的選擇,為此必須要放棄什麽,但是不管什麽有什麽後果,你一定要銘刻我今日的話,不是你出錯,你不用為任何人負責任。”


    墨錦瑟反正也聽不明白,後來就不糾結了,傻傻地笑著:“嗯!師父我懂了,誰如果指責我,我就告訴他,我師父都不怪我呢!”


    墨依依點頭,欣慰地看著她:“就是這樣。”


    墨錦瑟又看向窗外,驚唿一聲:“師父,雪下的更大了呢。”


    “是啊。”京城的飄雪,不知道未來還要多少年才能看到。


    墨錦瑟想長長久久地陪著墨依依的願望,最終還是沒實現,墨清寒迴來了,她就被攆走了。


    她很害怕這位國師大人,走的時候,眼巴巴地迴頭看了墨依依好幾眼。


    她坐在床上,宮殿中的窗子被關上了,房間裏麵的燈光,溫暖又昏黃。


    被子搭在她的腿上,露出她削瘦的上半身,她抬起一隻胳膊,還笑眯眯地對著墨錦瑟擺手。


    很多年後,當別人和墨錦瑟問起,前一任聖女是什麽模樣的時候,她腦海中浮現的,就是這場景。


    因為這是她和墨依依見的最後一麵。


    之後,不管她做了什麽,找什麽理由想去見墨依依,都被墨清寒攔下來了。


    她拎著食盒,孤零零地站在台階下麵,問宮殿的守衛:“國師大人不讓我進去?能不能請幾位大哥幫我和聖女大人通報一聲?求求你們了!”


    守衛不理她,也不讓她進去,墨錦瑟最後隻能妥協,央求著:“我可以不見師父了,那你們告訴我一下,師父現在好不好?她的傷怎麽樣了?”


    守衛還是不出聲,墨錦瑟都快氣哭了。


    天天這樣等到很晚,一個守衛看不下去,惆悵地說:“迴去吧,聖女的事情,會有國師做主的。”


    墨錦瑟隻能一臉冷漠地往迴走,食盒裏麵的東西全都涼了。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她伸手擦著眼淚。


    宮殿裏,墨清寒給墨依依換藥後,又幫她穿好了衣服。


    如今她麵色紅潤,內力也全部恢複了。墨清寒在她的唇上親了親:“風神醫的藥真的很管用,你的傷基本都痊愈了。”


    墨依依笑了笑,問:“今天錦瑟也來了吧?”


    “嗯。”他感覺墨依依不大高興,雖然不喜歡那丫頭,但還是妥協了,“要不要給你和她安排一場別離?”


    對墨錦瑟,墨依依是真心教導的。


    墨依依搖了搖頭:“不用了,該和她說的話,我都已經說過了,我這個師父,本來就是她生命中的過客,還是別給她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了。”


    生別離,會給錦瑟帶來多大的痛楚?墨依依不知道,她如今心口就像是被棉花給堵住了似的,仰頭望著墨清寒:“我是真的希望,她能好好的。”


    墨清寒寬慰她:“就算是咱們離開京城了,我還是會安排人盯著欽天監的,她會一直活在你我的庇佑之下。”


    墨依依走了一步,靠在他的心口:“隻是她永遠不知道,這股勢力是咱們吧。”


    “真的難受,就告訴她,你我的行蹤吧。”


    “不用。”墨依依眼睛慢慢濕潤了,“我生平第一次收徒,你還不準我稍微難受一下了。”


    墨清寒哪敢在這個時候和墨依依唱反調啊,他拍拍墨依依的後背:“嗯,都隨你。”


    真正要離開那一天,墨錦瑟心神不寧,一整晚都沒睡,她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翻來覆去,了無困意,她就穿了衣裳往外走。


    腳步很輕,所以她在靠近兩個下人的時候,他們都沒發現。


    那兩個人唉聲歎氣的:“外麵都在傳,咱們聖女身染重病,已經挺不住了。”


    “聖女那宮殿嚴禁了有段日子了,也不知道裏麵的情況如何。”


    “說起來,她是怎麽變成這樣的啊?過年那會兒不是還好好的嗎?還能進宮給皇上皇後請安呢。”


    “不知道啊,聽說是個一個什麽邪惡的術士鬥法,雖然她贏了,但是身體也受到到了重創。”


    “風神醫呢,沒來診治一番?”


    “沒有吧,應該是迴天乏術了。”


    “可惜了,這麽好的聖女,百年難得一見啊……”


    墨錦瑟聽到這裏,憤怒已經溢滿了胸口,她猛地就竄了出來,指著兩個人痛罵:“你們大晚上不睡覺,在這裏胡說八道什麽呢?詛咒聖女,你們也不擔心被國師大人治罪!以後不許散播這種謠言了,我師父她活的好好的呢!”


    兩個人一看到是墨錦瑟,急急忙忙跪下來給她告罪。“這些話都是外麵的人亂傳的,小聖女您可千萬不要信!”


    “我當然不信了!”錦瑟揚起下巴,像是一隻驕傲的小孔雀,“我師父最近因為要專心養病,我才沒去探望她,我相信,等她出關,肯定會變得更強大,庇佑我欽天監上下!”


    “小聖女說的對!聖女大人不可能出事的!”


    墨錦瑟笑眯眯地看著這兩個人,心情也慢慢平靜下來。


    師父才不會出事呢,她還說要一直教導自己呢。


    可是這世間,很多事情,就是不會按照你的想法進行。那兩個人剛要走,喪鍾就響了起來。


    這是專屬於欽天監的鍾聲,和寺廟,或者皇宮中的不同,這幾年,欽天監的喪鍾,就響起過兩次。


    一次是慕澤當初查出欽天監的人和東域的人勾結,先皇派人處死他的時候,喪鍾敲響,一次就是現在。


    墨錦瑟的臉色幾乎是瞬間就白了,心也砰砰砰狂跳著。


    她一定是幻聽了,她顫抖著,抓住她的袖子,扯了扯嘴角:“是快天亮了,所以鍾才會被敲響的吧?”


    那兩個人幾乎是跌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向聖女宮殿的方向。


    “聖女……她……”


    墨錦瑟尖叫地喊著:“你們給我住嘴!我師父什麽事都沒有!”


    她捂著自己的耳朵,天旋地轉,眼圈一陣發黑。


    深唿吸好幾下,才將她激動的情緒平定下來,她拔腿就往墨依依的住處跑。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我師父可是開了天眼的大天師啊,她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墨錦瑟跑著跑著,腳下一個不穩,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衣裙都染上了汙泥,她卻如同絲毫都沒察覺,雙手撐在地上,有石子紮進了她的手掌中,流出鮮血來,她也沒有低頭查看哪怕一眼。


    提著裙子奔跑著,她以前怎麽沒發現,這條路這樣漫長?


    總算是衝到了宮殿門口,這次沒有人攔著她了,她跌跌撞撞地跑進去,見跪了一地的人。


    墨清寒就站在墨依依寢殿的門口,身上穿著一身白衣,頭上玉冠,在慘白的月光下,散發著寒光。


    墨錦瑟清楚地聽到了她的心咯噔一聲,她喉嚨發緊,講不出話來。


    “你這一身,是什麽意思?”除了墨清寒以外。就隻有墨錦瑟沒有下跪了。


    她看墨清寒不迴話,指著他,帶著哭腔地喊著:“你這是什麽意思!”


    墨清寒淡淡地看著她,薄唇輕啟:“聖女,去了。”


    墨錦瑟愣住了,轟隆隆,她覺得她的世界在坍塌。


    墨清寒又說:“節哀。”


    之後,他能聽到的,就是墨錦瑟抱著頭,撕心裂肺地大喊:“啊!!!!——”


    她不相信!墨依依怎麽會去了?前幾天,她還送了雞湯給墨依依喝呢!


    當時她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不管她怎麽樣,都和自己沒關係,她不用負責?


    那個時候,她是不是就知道,她的生命已經不多了?


    墨錦瑟太難過了,悲傷到極致,根本就流不出眼淚。


    她雙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聲嘶力竭,喊到沙啞。


    眼睛都是刺痛的,她把手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因為太崩潰,她講話都是氣音:“為什麽……為什麽你沒保護好她,為什麽!你不是國師麽!那天不是你帶她迴欽天監的麽!你給她上了藥,她還和我說,沒傷到筋骨!”


    隨著墨錦瑟的聲音響起,原本壓抑著的其他人,也小聲啜泣起來。


    如今優秀的天師,就這樣隕落了,他們怎麽可能不難過。


    隻是在國師麵前,誰也不敢宣泄他們的感情。


    隻有墨清寒一個人明白,墨依依沒有死,甚至她還在室內,感受著這一切。


    但是在天下人的眼中,墨依依已經死了,成為了過往。


    喪鍾還在一遍遍地敲響,山下有人家,被吵醒後,支棱著腦袋聽了很久,確定了這聲音所表明的意思,都低低地哭了起來。


    原來傳聞不是假的,他們偉大英明的聖女,真的去了。


    墨清寒凝望著墨錦瑟,看他如此悲傷,隱約明白,墨依依為何這樣舍不得她了。


    她炸死,最難過的,就是墨錦瑟了啊。


    因為他始終不出聲,墨錦瑟抬起頭,咬牙切齒地質問他:“你怎麽不說話,你是心虛了麽?聖女的死,你有脫不開的幹係!”


    “錦瑟,以後你就是欽天監的聖女了。”墨清寒錯開目光,不再和她對視,而是望著遠處的星空,月光下,那幾顆星,稀稀冷冷,黯淡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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