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蕭景硯的確沒有騙她。


    三日後,青離和青芷備好了馬車,早早地在殿外等著她。


    見她出來,青芷送她上了馬車,試探地說了一句:“娘娘,陛下今日身體欠佳,不能來送您了。”


    聞言,鄔夏夏淡淡道:“知道了。”


    她迴頭望了眼遠處最高的那座角樓,眼中掠過一絲茫然。


    迴首過去這麽多年,那段荒唐的經曆,以及自己活著的信念,仿佛都是一場夢。


    如今夢醒,她徹底擺脫了這一切,卻徒留她一人。


    “走吧。”


    鄔夏夏上了馬車,在青離和青芷的護送下,悄悄離開了皇宮。


    不久之後,皇後因病薨逝的消息很快在宮裏流傳,傳聞陛下悲痛萬分,自此一病不起,精神失常,變得瘋瘋癲癲,無法處理朝政事務。


    最後,曹全拿出了那道關鍵的聖旨,平息了所有的怨言。


    蕭景硯或許早就預料到了自己的結局,早就將皇位傳給了太子蕭鴻,並安排好了一切,這些鋪墊,足以讓他成為下一任出色的帝王,延續他和皇後的血脈。


    這是他最後的私心。


    -


    鄔夏夏沒有迴行宮,而是去了青雲峰。


    這一趟在路上耽擱得久了些,到了穀底已是三月下旬。


    下車時,青離和青芷把裏裏外外都清理了一遍,悉心備好常用的物品。


    離開時,青芷恭敬地朝著鄔夏夏一拜。


    原本她已經被陛下賜給了娘娘,但娘娘不喜她跟著,她便假意離開,在暗處守著她。


    鄔夏夏徑直走向了庭院內,將門關上。


    漸漸地,她的眼眶止不住地酸澀,目光所及之處都與從前一模一樣,庭院那顆小小的梨樹,竟早已亭亭玉立,枝上開了簇簇雪白的花骨朵。


    這裏,是她與阿衍哥哥最後的家。


    她摩挲著枝頭上白白淨淨的梨花花瓣,悄悄抹了抹淚,走向了屋內。


    鄔夏夏坐在窗前,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保存完好的信封,這是她離去前,曹全悄悄送來的。


    直到讀完信上所有的內容,她早已哭成了淚人。


    [夏兒身上的包袱太重了,若是累了,便放手吧。]


    [今生,為自己活一次吧……]


    ……


    原來,這才是阿衍哥哥想要傳達給她的東西。


    他一直都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麽,但恰恰也是曾經的她,最不敢放下的。


    她緊緊地攥著這張信紙,淚珠大滴大滴地落下,心痛不已。


    “可是阿衍哥哥,一切都太晚了.....”


    她已經沒有家了。


    所有人都已離她而去,可她卻隻想活在有他們的迴憶裏。


    四月,萬物歸春,生生不息。


    這一天,庭院的梨樹似乎開得特別好。


    鄔夏夏坐在梨樹下,照著信上的內容找到了他們埋在地底的東西,是一大一小兩個箱子。


    她打開其中一個,惹眼的緋色直直地映在了她的眼中,她的眼中漸漸泛起水霧,那是一件布料簡單,但刺繡格外用心的嫁衣。


    裏邊還有一張小小的字條——


    [吾妻棲夏,收。——沈衍。]


    鄔夏夏將那件嫁衣抱在懷中,感受著上麵所剩無幾的氣息,她漸漸平靜下來,仿佛靠在阿衍哥哥的胸膛前。


    她忍著淚,拆開了另一個盒子。


    盒子不大,卻塞滿了很多孩童的衣物和玩具,男女都有,裏邊同樣塞了一封字條。


    她握著字條的手微微顫抖起來,眼眶的淚再也收不住。


    那是引梅的字.....


    [祝公主和沈大人,一生一世,早生貴子!不.....是兒女雙全!]


    [對不起啦公主,原本以為奴婢隻是在梳妝方麵笨了些,但沒想到女工也不行,您應該不會嫌棄吧?——引梅。]


    信上的字歪歪扭扭,像是學著抄錄下來的,但一字一句,卻足以讓人潸然淚下。


    鄔夏夏一字一字地讀著,眼前仿佛再次看到了那個,臉頰圓圓,有著一對好看梨渦的小丫頭,做事永遠迷糊,卻是她從小到大為數不多的好姐妹。


    可是引梅,也曾死在了蕭景硯的手下。


    鄔夏夏抱著嫁衣,還有那些孩童的衣物,如醉酒那般倒在了梨樹之下。


    她蜷縮著身子,將頭靠在梨樹粗壯的枝幹上,輕輕蹭著,如同對著深愛之人呢喃,將這些年的故事娓娓道來。


    “阿衍哥哥,我本想殺了他,可是到了地下,他又會來打擾我們了.....”


    “你會怪我嗎......”


    良久,鄔夏夏從旁邊取出了一隻紙鳶。


    “阿衍哥哥,我做了一隻紙鳶,我找到它了。”


    她微微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你看,像不像當年你送我的那隻小鳳凰?”


    她在羽翼和鳳尾上塗了金粉,亮晶晶的,和記憶裏幾乎一樣。


    她找不到一模一樣的材料,這個紙鳶其實被她做得有些醜,她盡力了。


    鄔夏夏盯著它,思緒漸漸飄遠。


    她不由得想,若是那時她再小心一些,是不是就不會弄丟了紙鳶,也不會遇見那個人....這樣的話,後麵的一切是不是都不會發生呢?


    “你看啊,紙鳶還在,它沒有落到別的地方去。”


    “你迴來好不好?”


    像是在迴應她的話,一片梨花悄悄隨風落在了紙鳶上。


    朦朧之間,她好像看到了那個溫潤如風的男子撐著傘,踏過滿地梨花,自光下走來。


    鄔夏夏已分不清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她不敢出聲,一動都不敢動,癡癡地看著這道近在咫尺的身影。


    他蹲下身,無奈地拿起折扇輕打了她的腦袋:“夏兒怎得還不起來,別忘了今日還有課。”


    這一刻,鄔夏夏仿佛如夢初醒。


    身上的痛意消失,渾身變得輕盈,唯有耳邊聲音越發清晰,清澈,幹淨。


    她仰起頭,眼尾落下一行清淚,眼中隻剩下愧疚:“對不起阿衍哥哥,我好像找不到你的身體了.....”


    她爬了幾座山,找了很久,很久......還是一無所獲。


    男子隻是輕笑著搖搖頭,將她擁入懷中。


    …


    那日,火光漫天,將一切都吞噬殆盡。


    青芷在廢墟麵前跪了整整一日,她按照娘娘的訴求,將灰燼全部收集起來,裝入小小的罐子裏,踏著沉重的步伐,慢慢離去。


    [青芷,我隻求你最後一件事。]


    [將我帶到高處,隨風散去。]


    風,會將她帶向這片土地的任何一個角落,無論多久,她終會找到他的。


    青芷離去後的那兩日,下了一場大雨,原本被燒毀之處又重新長出了新的生命,仿佛一切都重新開始。


    蕭鴻十歲那年,蕭景硯病重去世。


    依照他生前的安排,陵墓最終以帝後合葬的形式,唯獨他身邊的那一口小棺裏,隻放了鄔夏夏生前穿過的一件衣裙,還有一隻血玉手鐲。


    大棺裏一同陪葬的,還有先前在金國時,她曾送他的東西。


    巧的是,他死的那一日,正是鄔夏夏的生辰。


    (正文完)


    ————


    (ps:番外過兩天會統一上傳)


    寫到這裏,小景,夏夏,沈衍的故事算是正式結束了。


    很感謝連載期間,大家三個多月的陪伴,尤其從我開書就一直追更到這裏的寶寶。因為是第一次寫,不太會寫開頭和過渡,所以數據一直都不好,也沒掙到什麽錢。但大家一直有給我留言,寫書評,送禮物,讓我知道還是有人在看我的故事,夜裏碼字也變得不再孤單。


    下一本不寫虐文了,後勁太大,九九自己也有點走不出來。


    之後我會努力提升筆力,豐富劇情,加快節奏,給大家更好的閱讀體驗,感恩有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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