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響一怔,垂頭看著反光的地板,背在身後的手死死扣著桌麵。他知道阮再少是無心之言,但腦海裏卻一直控製不住地滾動那兩個詞,「你」和「我們」。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多敏感的人,但這兩個詞劃下的邊界,還是在他好不容易築起的期待和熱情的高牆上狠狠砍了一刀,就好像他說這麽多都隻是些沒營養的笑話,也一點都不重要。


    「……你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雁響也固執起來。


    兩人的距離其實很近,但一對上視線就仿佛在無形中產生了相互排斥的磁場,他們誰也不肯退一步,各執己見,涇渭分明。


    雁響沒有躲閃,看著阮再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為什麽糊了三年有想過嗎?是沒攝影師曝光或者椰城太小的原因嗎?都不是,是因為你們想要的太多,而你們的實力完全跟不上,還天天自以為——」


    「自命清高?自命不凡?你是這麽想我們的嗎?」阮再少怫然起身,臉頰和眼眶都有些紅了,「雁響,我們三年的努力在你眼裏就是個數字對嗎?你真的有認真了解過我們嗎?也對,半個月了,大家知道你內向所以都顧著你怕冷落你,但你呢?碰你一下都要嫌棄,對誰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態度是不是根本沒把我們當朋友啊!」


    話音剛落,突然一陣悶雷在頭頂響起,把兩人都砸清醒了些,一時之間也不知是誰說的話更難聽一點。


    隨後雨點不要命地打在窗戶上,這場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爭執就這樣戛然而止了。


    阮再少咬緊牙,一聲不吭地跑出門。雁響默立原地呆了一會兒,才在疾風驟雨的轟隆震響中留下一聲無力的嘆息。


    他撿起地上的啤酒一飲而盡。


    -


    這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到了後半夜又迴歸白日的風平浪靜了。雁響側躺在床上,手機屏幕熄滅又點亮,和阮再少的聊天界麵還是空白一片。


    他不是衝動易怒的人,也很早就冷靜了下來,隻是現在還覺得有點堵心。


    但不是因為阮再少言之過甚而堵心,是因為他才知道自己在大家眼裏的印象竟然那麽糟糕,他感到慚愧和懊悔,所以有點心裏犯堵。


    而且阮再少本就是過來分享開心事的,他卻把人惹生氣了,雁響覺得自己好煞風景啊,不僅不會安慰人,還不會看臉色說點好聽的。


    雁響的輸入框:對不起,我沒有不把你們當朋友,


    好像有點矯情?


    雁響的輸入框:對不起,是我說話太沖了,


    然後呢?該說什麽?


    雁響的輸入框:對不起,今天惹


    阮再少:【在冷戰,勿que。】


    阮再少突然發過來一條消息讓雁響一頓,但在看清內容後他腦袋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原來冷戰還要通知對方的嗎?


    -


    第二天又是異常艱難地從鬧鈴中醒來,雁響打著哈欠下樓給阮再少做芝士厚蛋吐司。


    他沒跟人吵過架,也沒跟人冷戰過,所以昨晚就按阮再少說的「勿que」,沒再糾結該編輯怎樣合適的道歉,而且他也怕說多錯多,所以直接關手機睡了。


    但能讓他逃避的夜晚總是會過去的,雁響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樣的情況,就隻好做一桌好吃的來討好對方了。


    文旅局送的青皮大椰子終於派上用場,他先泡好雞肉,然後拿著有點鈍的小菜刀開始比劃。


    雖然看著有點懸不過沒關係,隻要深吸一口氣卯足了勁兒用力往下一砍:「……」


    完,卡住了。


    雁響提著刀柄往上吊了好幾下才脫落,還滾下來差點砸到他的腳,不過幸好躲得快,隻是腳一偏踢到了櫥櫃,一把閃著寒光的新刀掉了出來。


    是把剁骨刀,吊牌還沒拆……等等,吊牌上麵還貼了張寫著「二等獎」的金黃色標籤。


    雁響:「……」


    總之最後椰子雞順利趕在爺孫倆下樓前做好了,雁響捧著碗如坐針氈,借著喝湯的時候偷瞄了一眼旁邊的阮再少。


    他看著沒什麽精神,平時下樓前就會整理好儀容今天卻沒有,還穿著睡衣,頭髮也亂糟糟的。


    完,這次沒有滿血復活。


    雁響有點忐忑,感覺好像闖大禍了。


    但阮再少第一口吃的是芝士厚蛋吐司,雁響又有點開心,於是鼓起勇氣想跟他說個話。


    隻是還沒張開嘴對方就像是感應到了似的,整個人彈了一下,像隻受驚炸毛的貓。


    阮再少瞪大眼看著雁響,飛速拿起手機開始敲字。


    雁響:「……?」


    叮咚一聲,雁響拿起自己的手機一看。


    阮再少:【冷戰勿que!】


    阮再少:【(謝謝你做的早餐,很好吃)】


    雁響:「……」


    這真的是冷戰嗎?


    雁響突然有點想笑,覺得這更像在玩一個誰先說話誰就輸的遊戲,於是他就配合了,放下手機給阮再少剝雞蛋。


    雖然動作有些遲疑,但阮再少倒還真不客氣地接過了雞蛋,瞄了一眼雁響之後又迅速撇開,模樣有些心虛的樣子。


    阮再少:【(謝謝)】


    懂了,加了括號就不算。


    雁響:【(不客氣,今天還痛嗎)】


    阮再少眨眨眼,猶疑地皺起眉,嘴唇抿著憋出兩個酒窩,再瞄一眼雁響,對方正常吃著吐司,好像完全沒覺得不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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