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彎彎照娘心】


    【兒在牢中細思尋】


    【不要隻是悔和恨】


    【洗心革麵重做人】


    【洗心革麵重做人】


    唱到女生部分,白生的嗓音越發悲痛。


    相同的旋律,用著完全相反的聲線,唱著截然不同的歌詞。


    宛若一個掩麵而泣的老母親,看著自己的兒子一步步走進犯罪的深淵,苦口婆心的勸阻著自己的兒子早日迴頭。


    再加上白生特意在歌聲中加上的顫音,更是加深了這種悲痛的感覺。


    歌聲唱到這裏,審訊室內的眾人已經不再是心中一緊,而是在心中升起了一陣陣刺痛。


    幾個大老爺們還好,房間內的女性早已鼻頭一酸,眼角含淚。


    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母親永遠都是最大的軟肋。


    他們從歌聲中,仿佛看到了一個親眼目睹自己的孩子走進牢房,終日以淚洗麵的老母親。


    而作為和歌曲串連起來的主人公,王某早已低頭掩麵痛哭,渾身上下止不住的顫抖,任由淚水滴落在審訊椅的案板而無動於衷。


    此時的他心中早已沒有了幾天前那種發財的喜悅,有的隻是無窮無盡的悔恨。


    這首歌曲的每一句歌詞,都宛如一柄最鋒利的鋼刀,將他最不願意麵對的事情給挑開,露出那光鮮亮麗下的醜陋樣貌。


    他並不是父親母親口中事業有成,懂事顧家的孩子。


    他隻是一個小人,一個無比卑劣的小人,一個竊取他人來為自身謀得利益的小偷。


    而這個小偷,現在已經落網。


    王某抬起頭來,看著認真唱歌,沉浸在歌聲中的白生,嘴唇止不住的顫抖。


    “別,別唱了,我都說,我全都說,我願意成為你們的證人,我隻求一件事,別讓我爸媽知道。”


    聲音雖然不大還夾雜在白生的歌聲中,但審訊室內的所有人都聽到了。


    可卻沒有一個人有反應,有且隻有的,隻有一道道抽紙聲,和此起彼伏的嗚咽聲。


    年輕警察的稚嫩內心早已被歌聲所穿透,發紅的眼眶已經馬上擒不住眼淚。


    就連什麽大風大浪都見過的中年警察也同樣紅了眼眶。


    劉建國更是抽出一張紙,偏過頭去,在他這個歲數,父母的年齡也不小了,聽著這首歌,很容易聯想到家中身體不好的父母親。


    白生對王某的話充耳不聞,而是繼續唱著。


    【慈母啊眼中淚水流】


    【兒為娘親添憂愁】


    【如果有那迴頭日】


    【甘灑熱血報春秋】


    【媽媽呀兒給娘磕個頭】


    【月兒啊圓圓照我心】


    【我在獄中想伊一人】


    【不知你是否相信我呀】


    【脫胎換骨變新人】


    【脫胎換骨變新人】


    每一句都是無盡的悔恨的哀傷。


    每一句都是戳人心窩子那鋥亮的鋼刀。


    每一句歌詞上蘊含的感情,簡直讓人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劉建國甚至都懷疑,這個白生是不是真蹲過幾天,這感情真不是一般人能唱出來的。


    整整一下午都無動於衷的王某,居然被一首歌給唱哭了。


    而且哭的那是稀裏嘩啦,就差沒嚎啕大哭了,就好像眼淚流不幹一樣。


    簡直離譜。


    【月兒圓圓照我心】


    【盼望你早出監獄的大門】


    【浪子迴頭金不換】


    【我等你迴來不變心】


    這最後的女聲。


    更是讓審訊室內,原本還能勉強忍住的眾人瞬間繃不住了。


    在幾個女性哭了之後,幾個大老爺們的眼淚也忍不住啜泣。


    屋裏一共四個男人,除了唱歌的那個,剩下三個都是警察。


    一位老警察,一位新警察,甚至還有一位是一二把手級別的白襯衫。


    都在這首歌麵前直接跪了。


    這首歌,簡直讓他們三個懷疑人生。


    他們明明是警察,是專門往鐵窗裏抓人的,為什麽聽到這首歌居然有一種懺悔的衝動。


    在這句“浪子迴頭金不換”下,他們三個更是在一瞬間把這一輩子做過的所有虧心事都翻了出來。


    一時間對不起家人,對不起社會,對不起自己的那種愧疚感簡直撲麵而來,差點將他們淹沒。


    警察都這樣了,王某隻會比他們更加悔恨,愧疚。


    眼眶在淚水的充斥,身體被牢牢禁錮住,無法用手擦拭,眼前早已朦朧一片,無法看清事物。


    在白生的歌聲中,他仿佛在這朦朧一片中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鐵窗。


    在鐵窗後麵的是他那掩麵而泣的老母親和羞愧的父親。


    他很想衝上前去擦拭他母親眼中的眼淚,再對父親說一聲對不起。


    可他沒機會了。


    歌曲到了這裏,隻剩下一段獨白。


    白生暗自運功,悄悄的將絕望之音提升了二十個百分點。


    百分之七十的絕望之音開啟。


    輕聲的,唱出了這句獨白。


    【假如明天來臨,假如能得到母親的原諒】


    【我將插上新生的翅膀,在藍天白雲下展翅高飛,自由地翱翔】


    【假如明天來臨,假如能得到朋友的理解】


    【我將蕩起生活的雙腳,跑到母親河長江的懷抱】


    獨白結束。


    白生也停下了吉他的彈奏。


    看著在這獨白下,早已低頭抽泣的王某,再次開始勸阻:“想清楚了麽?你的父母可是在家等你,你要是乖乖配合,或許還能爭取減刑,爭取三年內刑滿釋放。”


    他這句話,用的是剛剛唱歌時候的老婆婆聲音。


    這道聲音對於王某來講,幾乎等於是終極暴擊。


    他艱難的抬起頭,用著顫抖的嗓音說道:“我說,我全都說,我願意成為證人,隻求後續能寬大處理,我的父母一把年紀還在田裏務農,我得早點迴去。”


    “既然你浪子迴頭,那就是好事,誰還沒個走錯路的時候,放心我會爭取寬大處理的,”隨後白生對著劉建國說道:“二叔,這種情況可以寬大處理吧?”


    半天沒反應,白生上前輕輕拍了下肩膀,這才讓眼眶微紅,早已沉浸在歌聲中的劉建國緩過神來。


    他連忙說道:“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他積極配合,這種情況可以爭取寬大處理吧?”白生雖然有些無語,但不得已還是重複了一遍。


    劉建國沉思了一會後說道:“要考慮很多的因素,但理論上是可以的,我想法院是會盡可能的從輕判的。”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後,白生迴頭對著王某說了句:“聽到了吧,這位親口說的。”


    “抱歉,”王某帶著些許哽咽的聲音說道:“謝謝。”


    白生聳了聳肩,無所謂的說道:“還是那句話,浪子迴頭金不換。”


    在白生和劉建國的對話後,眾人也都從剛剛的情緒中緩和了出來。


    劉天仙從楊蜜的手中接過歌詞,一個字一個字的去看。


    “你這首歌唱的,就好像你真的坐過牢一樣。”


    “而且,聽你這首歌,我居然有一種想去坐牢自首的衝動。”


    說到這她明顯有些激動:“我一介良民,幹過就打的壞事就是過路沒走斑馬線,為什麽我會去想坐牢啊,豈可休。”


    她一開口,屋內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但在這笑容的背後,所有人都深有同感。


    劉天仙的感覺也正是他們的感覺。


    特別是楊蜜,在剛剛聽歌時候,莫名想到了公司之前簽約藝人時候的天價違約金。


    羞愧到一時間居然有種自首的衝動,簡直了。


    季開琴緊接著說道:“這就是純獄風麽,唱的我都想坐牢,小時候搶同桌冰棍的事都讓我想起來了,離譜奧。”


    劉建國迴味著剛剛的歌詞,忽然問道:“白生,這是剛剛寫的麽?”


    “是啊,咋了?”白生反問。


    “咳咳,是這樣,”劉建國咳嗽了兩聲,通一通有些發沉的嗓子,說道:“這首歌,曲和歌詞都非常不錯,十分具有教育意義,能夠引起囚犯們的共鳴。”


    “所以我想,讓這首歌定為看守所和監獄每晚睡前的必唱曲目,在每日臨睡前,伴隨著這首歌曲,囚犯們能夠更深入地反思自己的過錯,從而達到警醒與自省的效果。”


    “這再好不過,”白生抽出楊蜜手中的歌詞,直接遞到了劉建國的麵前,“這是我的榮幸。”


    劉建國鄭重的接過來歌詞,折疊三下放進來口袋中,隨後說道:“歌曲的事情之後再聊,先解決下現在的事情。”


    白生點了點頭,抽出幾張紙巾,打開了玻璃隔斷的大門,走到王某的身邊,用紙巾幫他擦拭著眼淚和鼻涕。


    “你的身份現在從嫌疑人轉變成了嫌犯,在大華娛樂起訴前不能離開警局。”


    “我們現在需要知道你知道的所有東西。”


    楊蜜緊接著出聲道:“隻要你好好配合,嘉興會在你這幾年的時間內,照顧你的父母,放心吧。”


    “你要是不相信我,總要相信白生。”


    在擦拭完成後,王某稍微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表情。


    聽著楊蜜的話,他心裏明白,這個保證隻不過是讓他安心配合的條件,剛剛的歌曲就是大棒,減刑和家人的承諾就是甜棗,目的就是二重保險。


    他沉默了一下,隨後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大華娛樂什麽時候會發出訴訟。”


    “而且我也不比你們知道太多,事情還要往幾天前說起。”


    說到這,他咳嗽了兩聲,剛剛眼淚流的太多,再加上一下午沒喝水,現在的嗓子如同冒煙一般,聲音有些嘶啞。


    “我能喝口水麽,嗓子有些不舒服?”


    劉建國從桌上的水壺上接了一杯水,剛想遞給白生,猶豫了片刻,將審訊椅的鑰匙一並拿了過去。


    “給他鬆開吧,既然說那就好好說。”


    審訊椅被解開,起身活動身體的王某遞過去了一個感激的眼神,接過水杯一飲而盡。


    他重新坐在椅子上,將這件事娓娓道來。


    在王某的講述中,所有人也終於明白大華娛樂到底是個什麽目的。


    大華娛樂的最終目的是,讓他們旗下的招牌歌手,孫睿龍得到通往世界舞台的機會。


    通過抄襲歌詞,快步提前完成簡單的版權保護,在原主人版權完全落地之前進行起訴。


    聽完王某的講述,白生皺眉:“所以大華的目的就是通過給我潑髒水,來讓官方給我禁賽,這樣可以說是在決賽封殺了兩個人。”


    “將決賽圈的四個人比賽,強行扭轉成兩個人的比賽,張天王的實力雖然強勁,是一名十分頂尖的原創型歌手,但創作時間很緊張。”


    “打磨時間必然不夠,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和養團隊的孫睿龍比,硬件條件還是差不少。”


    王某點了點頭:“大概是這樣,我最搞不懂的就是,大華的李總費盡心思讓孫睿龍上世界音樂節,但以他的水準,上去不就是自取其辱嗎?”


    劉天仙見室內的氣氛過於沉重了,半開玩笑的說道。“沒準孫睿龍和大華的李總沾親帶故呢?”


    “仙仙,”劉建國瞪了她一眼,示意在這個時候不要亂說話。


    劉天仙見此撇了撇嘴,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嘟囔:“萬一他們就是沾親帶故呢,不然這個李總怎麽可能背著這麽大的風險也要給這個叫孫睿龍的送上去。”


    楊蜜看著放在一旁的快遞袋,“比起這個,我現在很在意大華用的是什麽手段來侵占版權的。”


    “大華侵占版權的方式和咱們如出一轍,用的都是國家鏢局做擔保。”


    聽著白生的話,楊蜜神情有些詫異:“那不是和咱們一樣,而且你是怎麽確定的?


    “我最開始就有這個猜測,畢竟能快速進行版權保護的方式沒幾種,而國家快遞的擔保是其中最好用的一種。”


    白生指著王某繼續說道:“當然這隻是猜測,但當我拿著快遞在他麵前出現的時候,看著他的反應,我無比確定大華用的就是國家郵局的擔保。”


    王某感受著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他點了點頭:“當天結束,我離開大華的時候,看到李總的秘書拿著行李急匆匆出了公司,走進了郵局。”


    “我迴去查了一下才明白其中緣由,還能通過這種方式來進行版權保護,真是長見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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