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醒過來的時候,我的眼前圍過來無數雙的眼睛。其實也隻是我的父母親及姐妹兄弟的關注的眼睛。


    “可嚇死我了。總算醒過來了。嚇死二姐了。”


    我聽出來了,是二姐疼愛的聲音。


    家人們都鬆了口氣。


    這時,父親和一位女醫生走了過來,父親生氣地對二姐說:“自己都不會騎車子,還敢帶上海倫,看我迴家不收拾你。”


    二姐轉身躲了起來。


    女醫生向我的母親微笑點頭打了招唿:“嫂子,我檢查過了,這孩子隻是皮肉傷,骨頭沒事,加上驚嚇,沒事的,不必害怕。抹上藥膏,掛瓶滴流,今晚就可以迴家了。”


    父親總是一臉嚴肅的樣子,今天也一樣,他衝姐妹兄弟們揮手說:“你們都迴去,該上學的上學,迴家的迴家,你媽留下就行。”


    姐妹兄弟陸續離開了。


    這時,王院長帶著十幾名醫生護士走進病房來看我。王院長問父親:“孩子怎麽樣了?”


    父親說:“從自行車上掉下來,隻是皮外傷,驚嚇了一下。謝謝院長及同事們的關心。”


    其他醫生同事也對父親表示了關心。


    其中幾個漂亮的女護士衝我微笑,一個女護士大聲說:“呀,周大夫還有這麽漂亮的兒子?長得像個女孩。這將來長大了,還不得招蜂引蝶呀。”


    另一個女護士說:“有其父必有其子,周大夫就是個美男子。養出的孩子會不好看。我看你改名叫周好看得了。”


    母親笑著迴應說:“看把我兒子誇的。借你們吉言,將來長成美男子。”


    我沒住院,當天晚上就跟父親迴家了。我趴在父親的背上,父親慢慢地走著,生怕我傷處再受疼。這是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父親在醫院裏的人緣還是不錯的。


    迴到家裏,我躺在床上,母親為我的胳膊上藥。二姐幫母親拿酒精棉花和藥膏。吃過桃灌頭裏的一辮桃之後,不知不覺中我睡著了。


    半夜時分,牙疼,疼醒了。父親過來為我看了一下口腔後說:“有一個牙摔活動了,問題不大,先吃片止痛藥,明天跟我去醫院看看。”


    第二天早上八點多鍾,父親領著我去醫院。太陽在瓦藍的天空照耀,風兒輕吹,路邊的桃花杏花的芳香沁人心脾。


    路過鄰居小夥伴二埋汰家,二埋汰見我左胳膊掛著繃帶,笑話我說:“掛彩了,受傷了。讓誰打的?咋打成這樣?”


    我說:“去你的,你才讓人打了呢。”


    二埋汰說:“等你傷好了,我們去醫院後院子裏玩。那裏能挖到野菜。”


    到了醫院,父親在他的牙科診室剛處理好我的牙齒。


    醫院的王院長過來跟父親說:“老周,王縣長過來了,他有兩顆牙要修複一下。你接待一下。我去縣裏辦事,衛生局有個會。好好給王縣長診療一下。”


    正說著話,一個中等個頭四十多歲,麵目白淨,眉眼端正的男人走進了診室,後麵還跟著個身穿一身草綠色軍服但是不帶標誌的青年男人。


    我看見父親同王縣長握手,王縣長微笑著說:“老周同誌,早就聽說你的修牙手藝在全縣數一數二啊,也早想來你這看看,今天去鎮裏檢查一下工作,牙疼病犯了。”


    父親微笑著說:“歡迎王縣長,請坐王縣長,我這就給您看牙。”


    那個青年人對王縣長說:“縣長,我去外邊的車裏等您,您慢慢看吧。”


    父親對青年人說:“拜托您帶一下我孩子。”


    我跟那個青年人走到醫院的院子裏,我看見一輛綠色的汽車停在那裏。


    青年人將我抱上汽車,我問他這是什麽車?青年人說:“這是軍用吉普車,我是他的司機。”


    我問:“什麽叫司機呀?”


    青年人說:“就是開這台車的。”


    大約一個小時後,青年人領我去父親的診室,見王縣長正手握毛筆在一張宣紙上寫字,寫完,讓父親看:“獻醜了,我的字不如你的好。”


    父親說:“哪裏哪裏,我隻是在練筆,字體不成熟,王縣長您的字真是好呀。我就不客氣地收藏了。”


    王縣長又寫下一個電話號碼交給父親說:“以後有事到縣城找我。以前隻是聽說你老周治牙的手藝好,今天一來,果然是真好呀,看,真是神了,我的牙不疼了,我還要趕迴縣裏開個會,來日方長,有什麽困難盡管對我講,不要客氣。再見。”


    父親和我加上醫院的其他領導一同到院子裏送王縣長,王縣長一一同他們握手告別,臨上車前,王縣長又向我們揮了一下手,轉身上車,綠色吉普車嗚了三下笛,緩緩駛出了醫院大門。


    院裏的領導和醫生聽說王縣長為父親寫了八個字:醫術精湛,妙手迴春。紛紛說好。並讓父親裝裱好掛在牆上。父親將字裝裱後掛在顯著的位置上。


    那以後,父親的診室,院領導和同事常來我父親的診室,邊嘮嗑邊欣賞王縣長的八個大字。有的醫生忍不住考我的父親:“行呀,王縣長都為你題字了,了不起呀。”


    父親隻是微笑著不語。


    ***


    晚上,我和下了班的父親剛進屋,弟弟海俠就迎上來,問我的牙還疼不?我說不疼了。我對弟弟說:“早上碰見二埋汰了,他約我去醫院的花園去玩,到時我帶你去。”


    母親給父親倒了杯開水,說:“喝白開水吧,去商店沒買茶葉。省下錢給孩子交學費,做件新衣服,另外,海倫、海俠這倆孩子也該上市裏的幼兒園了。你跟院長說說,幼兒園不多這兩個孩子的名額。”


    父親說:“我私下裏跟幼兒園長和院長說了好幾次了,他們都迴答說再等等。”


    母親說:“明顯是推托的話,還不是咱沒人沒送禮物的原因。也怪你,在醫院幹了這麽些年,屁大的官沒混上,誰肯幫忙呢。”


    父親生氣了:“盡說那些沒有用的,都當官,誰去幹活?誰給病人看病?再等等吧,也許他們真有困難。要是實在不行,我去縣裏找找王縣長,讓他給說句話。”


    母親譏笑著說:“看把你能耐的,你認識王縣長,王縣長認識你嗎?”


    父親說:“本不想告訴你,我告訴你,你千萬別跟外人說,王縣長今天來看我了。還給我題了字,還說是讓我好好幹,有機會給我個主任幹。”


    母親說:“想美事呢,又是做夢娶媳婦。”


    父親說:“我跟王縣長之前就在沈陽認識,我參加過他領導的一次暗殺日本憲兵的活動,成功救下了一名地下黨的家屬,後來,王縣長被調往南方工作,我則與他失去了聯係,沒想到,昨天他來我的診室看病,又相逄了。”


    “他告訴我要相互保密,不要說出我們過去的經曆。隻要保持一般的關係就好。但求他辦點小事還是可以的。不過我看不用我求王縣長,醫院裏的人會主動找我們讓孩子去幼兒園的。我太了解這些勢利眼的人啦,今天我故意把王縣長的字掛在了牆上,估計全醫院的人都知道了我和王縣長的關係。我們就等好事吧。”


    晚上八點多鍾,有人敲門,是醫院幼兒園的女園長,她手裏拎了一小袋蘋果,笑著對父親說:“周大哥,院長讓我通知你們,幼兒園有名額了,明天你倆孩子就能去了。”


    幼兒園園長一走,父親和母親開心地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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