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也算是瓊音和傅洲淮和好的見證人,因此她對傅洲淮登門拜訪這件事接受良好,甚至喜聞樂見。


    唯獨林父每次都不在場,他雖然也聽林母說起瓊音和傅洲淮兩個人關係和緩,但到底沒能親眼所見。


    因此,當傅洲淮牽著瓊音出現在家門口的時候,饒是他有心理準備,也還是被驚得愣在了原地。


    他半推開門,握著門把手,和門外的兩個人麵麵相覷。


    牽手倒還是其次,他也不是什麽老古董連這都接受不了。


    雖然這個行為放在傅家小子的身上他多少有些不適應。


    真正令他意外的是傅洲淮的神情。


    雖然林母將兩個人的和好說得天花亂墜,但他一直都將那些好聽話視作一位母親的濾鏡還有長久以來那些霸總小說的荼毒。


    畢竟當年瓊音對傅洲淮的追逐眾所周知。兩個人的結婚在大家看來也是傅洲淮退無可退之後的無奈選擇。


    雖然他認為誰也配不上自己女兒,可他也知道,在這段感情裏,處於劣勢的是他的女兒。


    所以後來兩個人分開,他也有過短暫慶幸,既然試過了,不合適,那就分開。


    他的女兒,可以受一時的委屈,但不能一直受委屈。


    因此他也自以為是地認為現在兩個人的和好,依舊是瓊音強求的結果。


    但如今看來,可不是像是這麽一迴事。


    臉上的表情可以偽裝,眼睛裏的情意卻做不了假。


    他是過來人,自然知道相愛時兩個人的模樣。


    濃情蜜意的氛圍可不是強求就能得到的。


    倒是他狹隘了。


    林父讚賞地看了瓊音一眼。


    瓊音被看得莫名其妙。


    “伯父。”傅洲淮微微欠身,率先開口。


    林父點點頭,轉過身。


    “進來吧。”


    瓊音皺著眉看著林父的背影。


    這是她那個總是樂嗬嗬的爸爸?


    傅洲淮安撫地看了瓊音一眼,一手拎著禮物,一手牽著她進屋。


    未等到坐下,林父就淡淡出聲。


    “聽老傅說你棋藝很好。之前一直沒有機會,今天不知道你有沒有閑心和我這個老頭子手談一局。”


    傅洲淮將手裏的東西放下,他鬆開瓊音,眉目依舊淡然。


    “是我的榮幸,伯父。”


    林父不再看他,徑直往書房走去。


    瓊音有些搞不清林父的名堂。這不是來吃飯的嗎?好端端怎麽又要下棋了。


    “爸爸?”她拉住傅洲淮的衣袖,遲疑地喊了一聲。


    林父腳下步子未停,恍若沒有聽到瓊音的唿喚。


    傅洲淮捏捏瓊音的手,放在掌心握了握。


    “去歇一會兒吧。不用擔心。”


    他跟上林父的腳步。


    瓊音目送他們兩個走遠,又過去看了看坐在地毯上專心致誌拚樂高的小樂兜。


    她沒去打擾他。


    瓊音跑到廚房湊到林母身邊,小聲嘀咕:“爸爸今天有點兒奇怪。”


    林母好笑道:“當初你們結婚是我們理虧,你爸爸不好多做什麽。現在好不容易風水輪流轉,還不許你爸爸拿拿架子?”


    她歎口氣。


    “由著他去吧。當初你和洲淮婚姻不順,他嘴上沒說什麽,心裏可是窩火得很。”


    聽了林母的話,瓊音眼眶有些發酸。


    她挨近林母,頭靠在她的肩上。


    “媽媽,我當初不懂事,讓你們也跟著擔心了。”


    林母撫了撫她的長發。


    “傻孩子,說什麽胡話。這世間事,哪有萬般順遂。如今你有好的結果,那就沒做錯什麽。路走得曲折了些又有什麽關係,方向是對的就好。”


    瓊音不知道棋局勝負如何,但吃飯時候林父已經表現得一切如常。


    不再像個紮人的刺蝟。


    還能不時應上幾句樂兜的玩笑。


    瓊音在吃飯的間隙望了傅洲淮一眼。


    這一關,算你過了。


    傅洲淮麵上一片雲淡風輕,唇角卻拉起一個隱秘的弧度。


    他淺笑著應對林父話裏的機鋒,卻悄悄放下左手,穿過去,按住瓊音在他大腿上寫寫畫畫的手。


    骨骼分明的大手將她的小手緩慢包裹起來,擱在大腿上。


    手背上傳來溫熱的感覺,瓊音小小地掙了掙,無果。


    她隻得由著他捏麵團子般來迴揉捏把玩她的手。


    耳根卻一點點熱起來。


    ……


    ……


    吃完飯,樂兜迴房間去睡午覺。


    他乖乖自己蓋好小毯子,閉上眼睛,唿吸一點點平緩下來。


    瓊音拉著傅洲淮退出房間。


    “爸爸和你說了什麽?”瓊音好奇地問道。


    傅洲淮垂下長睫,目光落到空氣中細小的粉塵上。


    陽光之下,一切都無處遁形。


    “伯父什麽都沒說,我們隻是下了兩局棋。”


    “隻是這樣?”


    “隻是這樣。”


    他跟著瓊音的腳步走進她的臥室。


    “那爸爸著實是有點兒莫名其妙。”


    瓊音還在小聲嘟囔。


    臥室門合上,傅洲淮忽然轉身將瓊音困在房門後麵。


    他伸手撐在瓊音耳側。


    西裝外套在吃飯的時候他就已經脫掉,此時隻穿了一件白色襯衫。袖口的襯衫被他半折上去,露出肌肉線條流暢的小臂。


    因為用力,手臂上現出明顯的青筋。


    “是我曾經做的不夠好。”


    他淺淡道。


    瓊音不防聽到他的剖白。


    傅洲淮這樣的人,天生就站在金字塔頂端。他生在權勢和金錢的錦繡之上,見慣了繁華,身上不免也生出些睥睨的驕矜。


    他或許會道歉,這是他的涵養所在。


    但他卻很難認錯,骨子裏的傲氣讓他很難低下頭去。


    “你怎麽忽然……”


    傅洲淮將拇指按在瓊音唇上,止住她的聲音。


    女孩子柔軟的唇被壓在他的指腹之下,白瓷般的貝齒寸步難行,一點點濡.濕蔓上指間。


    杏眼裏是純然的疑惑。


    她一如初見明媚。


    他忽然不可抑製地生出卑劣妒意。


    對曾經的他自己。


    曾經那個傅洲淮,享有瓊音全心全意的愛。


    他卻視這份愛為尋常,又自視甚高坦然享受她所有的愛慕追隨。


    卻讓她的愛空耗那麽多年。


    所以如今的一切質疑、針對和考驗,他都甘之如飴。


    這是他應得的。


    他隻是無比慶幸,她還願意迴頭。


    她還願意,低頭給他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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