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洲淮從機場出來坐上車後就麵色倦怠地靠在了後座椅背上。


    兩天兩夜不眠不休,總算達成了這次的合作。


    薑文遂從副駕上扭頭看過來,他清楚地看到傅總微微蹙起的眉心。


    這樣高強度的出差工作,他身為助理都時刻繃著一根弦。。


    更何況是掌握全局負責統籌決策的傅總。


    明明合作方盛情邀請傅總再停留一天,放鬆一下,舒緩一下這兩天緊繃的神經。


    傅總卻拒絕了,執意讓他訂了今天最早的航班迴來。


    不愧是工作至上的傅總。


    人們大都看得見傅總的光鮮,卻哪裏知道管理一個集團的辛苦。


    薑文遂暗自感慨。


    勞斯萊斯駛過繁華的街道,看著窗外熟悉的建築,薑文遂忽然想起一事。


    “傅總,上次您拍下的那顆寶石送去定製的工期到了,前天他們剛剛聯係了我。”


    傅洲淮看向窗外。


    之前他在拍賣會上拍了幾顆稀有寶石。


    傅老爺子看見後非常喜歡,他要走了幾顆祖母綠,說是要拿去送給傅老夫人。


    他最後隻留下一對藍寶石。


    小一點兒的那顆他讓人切割了一下做成了袖扣。


    大一點兒的那顆則請人設計了一條項鏈送去定製了。


    時間點竟這樣巧。


    傅洲淮想起瓊音首飾櫃陳列的各式各樣的珠寶。


    他示意司機停一下車。


    薑文遂剛解開安全帶。


    傅洲淮抬手止住了他。


    “我去取吧。”


    整條項鏈的款式極為簡約,普魯士藍的寶石如大海一般深邃,切割完美的細小鑽石點綴在四周。


    確認無誤後,項鏈被小心放進禮盒中。


    傅洲淮簽好字,取了項鏈出來。


    他正要離開,餘光卻掃到不遠處林母的身影。


    她坐在沙發的一隅,側身對著他,正含笑和一個小孩子說話。


    他看了一下周邊,卻沒看到熟悉的身影。


    傅洲淮低頭審視了下自己,確認沒有不妥,他扯了扯袖口,抬腳過去準備打個招唿。


    不過才邁出兩步路,他就看到瓊音手裏拿著一個甜筒從不遠處走過來。


    提著紙袋的手緊了緊。


    他腳步停頓了一瞬。


    剛剛還好好坐在沙發上的小孩子熟稔地跳下沙發,像個小炮.彈一樣向瓊音發射過去。


    他看著那個小孩抱住瓊音的大腿,又鬆開,伸出爪子拉住瓊音另一隻空閑的手。


    他下意識皺了皺眉。


    小孩子奶聲奶氣的聲音卻如同驚雷般在他耳邊炸響。


    “媽媽!”


    有一瞬間傅洲淮覺得自己好像失聰了。


    四周的喧嘩吵鬧依舊入耳,他卻清晰地聽到了在腦海裏一聲又一聲響起的“媽媽”。


    他站在原地,與這個世界都短暫失去了連接。


    瓊音咬了一口甜筒,感受著甜蜜和涼意從口中一路進入肺腑。


    她好心情地聽著樂兜複述剛剛和外婆的對話,看著他一臉求誇的傲嬌小表情。


    瓊音彎腰在他肉嘟嘟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又將甜筒舉到他麵前,問他要不要吃。


    “媽媽吃就好啦。”


    傅洲淮冷眼看著瓊音和那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小崽子親密互動。


    目光定定地落在小孩子碎金般的頭發上。


    他自己也不知道此刻心中泛起的無邊情緒應該稱之為什麽。


    他隻是冷靜地開始迴憶林家和傅家兩家的族譜。


    他謹慎地迴憶了一遍又一遍,最後確認,從他開始,往上數五代,都是生在這片大地長在這片大地上的中國人。


    至於林家,他還有小時候對林祖父林祖母的印象。


    最起碼三代,林家也沒有遺傳金色頭發的可能。


    得出結論的那一刻,傅洲淮甚至沒有什麽表情,他隻是覺得手中的紙袋好似有千斤重。


    讓他的腳步都變得沉重。


    他僵硬地走過去。


    正巧瓊音也正牽著樂兜走過來,她笑著抬起頭。


    四目相對。


    瓊音的笑僵著嘴角。


    傅洲淮的目光停留在瓊音不自然的表情上,他看著她有些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


    和緊張時不自覺抿緊的的唇瓣。


    他的目光下落,掠過小男孩的頭發,專注看他的五官。


    濃淡相宜的眉毛,黑水晶一般的眼睛,秀氣的鼻子,以及小巧的嘴巴。


    每一個五官都眼熟至極。


    此時的小崽子還正滿臉敵意地瞪視著他。


    似乎是感受到身邊人的不安,他邁著短短的小腿向前幾步,站到瓊音身前試圖用小小的身軀擋住她,像是在守護自己的寶物。


    而他是覬覦公主的惡龍。


    傅洲淮有些想笑。


    他在期待什麽。


    又在幻想什麽。


    這樣的相似的五官,這樣如出一轍的神情,和和小時候的瓊音簡直是一比一複製。


    隻除了閃耀得紮眼的金發。


    瓊音一向珍愛她那頭綢緞般順滑的黑發。


    傅洲淮覺得眼睛有些幹澀。


    連著熬了兩個大夜,他感覺此時此刻的腦子都有些混沌。


    隱隱作痛的頭似乎是熬夜的後遺症。


    他移開視線,重新看向瓊音,喚道。


    “瓊音。”


    可開了口,他卻不知道說些什麽。


    氣氛一時凝滯。


    林母在旁邊暗中觀察了一會兒,看情況不對,她走向前來,牽起樂兜。


    林母一臉不自在的笑。


    “洲淮啊。”


    “伯母。”


    傅洲淮微微躬身和林母打招唿。


    “那個,我先帶著樂兜去那邊玩一會兒,你們有什麽話好好說。”林母說道。


    她看了眼傅洲淮,傅洲淮點了點頭。


    轉過頭再看瓊音,她臉上卻寫著抗拒。


    林母暗暗瞪了她一眼。


    樂兜有些不情願跟著外婆走,他一步三迴頭,


    試圖用兇狠的目光讓那個男人退縮。


    他知道的,這個冷冷的人就是他的爸爸。


    媽媽給他看過照片。


    臉這麽黑,怪不得總讓媽媽不開心。


    而且,他還用那種嫌棄的不高興的目光看著他。


    哼,樂兜也不喜歡他呢。


    小樂兜兀自生著悶氣,可傅州淮隻安靜看著瓊音,並沒有注意到腿邊小孩子冒著怒火的眼睛。


    林母感覺牽著小人越來越重,她低下頭去看,就見樂兜扭著小身子不停朝後麵看過去。


    “媽媽一會兒就過來了。樂兜先和外婆去玩一會兒。”


    樂兜看見媽媽衝著他笑著擺了擺手,終於肯好好走路。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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