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震驚歸震驚,大夥迴過神來,倒也沒多少慌亂。


    因為一切都是準備好的。


    產房、穩婆、奶娘,以及所有生產需要的工具物資等等。


    隻是小言摯嚇了一跳,當即顧不上花和蓮藕了,隨手扔到腳下,把邁入門檻內的那隻腳迅速收迴來,轉身就往外跑。


    “爹爹!找爹爹!”


    關鍵時候,倒也看出他對親爹的信賴。


    雖然平日裏總是一口一個“渣爹”的叫喚。


    銀霜和似玉,扶著薑嬴去產房的同時,迴頭瞪了齊刃和庫南一眼,“還不快跟上小世子?無論王爺在忙什麽了不得的事,都給趕緊叫迴來,就說王妃要生產了!”


    倆人邊說,忍不住就是搖頭。


    男人啊,一根筋的東西,都什麽時候不做事還發呆!


    於是乎,這才整個府裏都驚動起來了。


    當薑嬴躺在產床上沒一會兒,耳邊響起了熟悉的兒子心聲。


    【快一點,渣爹你倒是快一點啊!娘親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原諒不了你!】


    “哇哇哇哇……”


    小家夥不安極了,在言酌懷裏急得團團轉。


    哭聲巨大,以此宣泄慌張。


    言酌猶如抱著一個大號泥鰍,不敢掉以輕心。


    低下頭,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爹知道,爹很快了,放心,娘親好好的,妹妹也好好的。”


    【別廢話,看路!】


    言酌,“……”


    父子倆出現在產房裏,薑嬴的陣痛一瞬間好似緩解了不少。


    正要坐起來,言酌先一步抱著兒子來到她身旁,“嬴嬴,我一聽說就趕迴來了,你別緊張,咱們請的穩婆就是上次陳貴妃用的那幾個,都是很有經驗的。”


    薑嬴哭笑不得。


    她看起來真的很緊張嗎?


    可她是大夫,而且也不止給一個產婦接生過了,還有空間靈泉,更是早早給自己煉製了能止痛但不影響生產,也不影響孩子的丹藥,剛剛就著靈泉吃下去。


    一抬眼,言酌腦門上全是汗。


    眼底紅絲密布。


    似乎要哭,又強忍著沒落淚的模樣。


    薑嬴眸光一頓,張了張嘴,“孩子爹,我怎麽覺得,呃,你好像比我還害怕、緊張?”


    不然怎麽這副樣子?


    稍稍低頭往床側看了眼,好家夥,腿在抖。


    抖得兒子在他懷裏都一動一動的。


    小家夥更是已經嚇得失語了,內心冒出無數句臥槽,哭唧唧,明亮的眸子裏滿是水光。


    薑嬴心一軟,抬起兩隻手,一隻給兒子擦眼淚,一隻摸了摸男人的臉,“沒事,別擔心,我真沒事。”


    穩婆見狀,忙抬起頭來道,“王爺安心,王妃胎位很正,而且隻有一胎,條件也非常好,應該生得很快。”


    話落,薑嬴驀地又感到一陣痛感,本能叫出聲。


    就在言酌和小言摯聞聲都猛的緊張得繃直身子的時候,穩婆掀開被子看了眼,急忙大喊,“熱水呢,熱水呢?搞快點,我好像看到孩子頭了,這是要出來了啊!”


    另一個穩婆表情不可思議,嘴巴張成雞蛋大。


    “啊,不是吧,這麽快?”


    說著也彎腰去瞅,很快,眼睛就成了銅鈴狀。


    床上的薑嬴清晰的感覺到,身體有種被撕扯的感覺,根本顧不上大家什麽反應,雙手抓著床單,本能一用力,忽的,便感到有什麽東西骨碌一下滑出了自己的身體?


    這種感覺跟她剛穿過來,生猴兒子時差不多。


    躺迴去,薑嬴鬆了口氣,看向言酌,似信又不信的開口,“我,是不是生了啊?”


    言酌,“……”


    事實上,他比薑嬴還懵逼!


    發生了什麽?


    他才剛準備好,做了持久戰的心理建設,但是就這?


    他家嬴嬴未免太厲害了吧?


    就在言酌反應遲鈍朝幾個穩婆看過去時,那邊,穩婆們已經剪斷了臍帶,輕輕抱著孩子,準備拍打孩子屁股讓她唿吸了。


    迎上言酌的目光,手上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說話卻不受影響。


    “恭喜王爺王妃,是個小郡主。”


    “哇……”隨著穩婆話落,小嬰兒洪亮清脆的啼哭聲,充盈滿室。


    小言摯,【妹妹……真的是妹妹?】


    【嗷嗷嗷嗷嗷,我有妹妹啦,我有妹妹啦,渣爹你瞧我有妹妹啦!】


    他的小手,對著言酌的臉左右開弓,狠狠打了幾巴掌!


    言酌,“……”


    這活爹,真是一分鍾都不想伺候了!


    沒好氣的瞪著他道,“你有妹妹,我沒有啊?那是我閨女!”


    “是我妹妹!”小言摯不服。


    【爹爹哪有哥哥重要,何況你是個渣爹,轉性轉徹底了嗎你?】


    【我就不一樣,我是好哥哥,一輩子疼妹妹,孝敬娘親的好哥哥~】


    言酌莫名就有了危機感。


    尤其,他發現兒子在冒心聲的時候,穩婆懷裏白生生粉嫩嫩的小丫頭,明明哭得很大聲,卻忽然不哭了。甚至還仿佛尋聲似的,錯愕的轉頭朝他們的方向,小眼睛眨巴眨巴。


    腦海中一陣電光火石,想到自己和薑嬴都能聽見兒子的心聲,會不會……會不會……


    言酌抱著兒子,猛一下站了起來!


    薑嬴嚇了一跳,“怎麽迴事?”


    她好累,想要睡覺,這一胎的快速也算在她預料之中。


    隻是不知道孩子爹發哪門子瘋?


    言酌反應過來嚇到了薑嬴,一時也不敢再魯莽,而且說實話他很忐忑,不知道的該不該去驗證,因為他不想在薑嬴這裏和臭小子爭寵,到了閨女那裏,也要爭吧?


    真是豈有此理!


    難道這就是他上輩子對不起臭小子的報應嘛?


    五年後——


    言摯六歲多,已經是帥小子了。


    言稀——沒錯,這就是言酌和薑嬴閨女的名字。


    稀,稀罕的意思。


    是小言摯才一歲多時,鬥敗了言酌好不容易搶來的取名權。


    “妹妹~妹妹~”


    他手上拿著一把小木劍,懷裏還抱著一堆布娃娃,老虎獅子長頸鹿什麽的,是薑嬴做給寶貝女兒的玩具。


    小言稀比較貪心,一出門,這個也喜歡,那個也舍不得。


    小言摯寵妹妹,便充當長工全給她帶上。


    此刻兩兄妹就在自家花園裏玩兒呢。


    薑嬴養孩子比較隨意,尤其在府裏的時候,不讓那麽多丫鬟近身伺候,隻吩咐她們遠遠看著就好。


    這樣比較能鍛煉孩子的自主性。


    不能像皇室養孩子那樣,三歲之前孩子連下地都不用,全是奶娘抱著這裏走那裏走,那怎麽行?


    小孩子不管是牙齒、腿腳和思維、動手能力,都是在鍛煉中一天天與日俱增的。


    那樣養出來的孩子,依賴性太強,身體也不強壯。


    小言摯手裏動物園開會,一麵緊緊摟著妹妹那些寶貝,一邊歪頭彎腰的,到處看妹妹在哪兒。


    誰讓他在和妹妹玩捉迷藏呢。


    找了幾處灌木叢後,明明都看到妹妹言稀的粉色繡花鞋了,卻假裝看不到,歪頭又去另一邊喊。


    “妹妹,你在哪兒呀?”


    “我們稀稀好厲害,躲的地方哥哥完全找不到,等過幾天去宮裏參加宮宴的時候,肯定能贏了三皇子三公主他們。”


    言稀是個好玩狂,比上輩子的言酌還搗蛋。


    而且因為是女兒,言酌那個寵,這一點讓薑嬴都很吃醋。


    有時候生氣了,就故意好幾天不理言酌,帶著似玉不是巡查生意,就是國公府裴府蘇府到處轉悠。


    反正她又不是沒有男人不能活。


    反倒是言酌,一晚上不見薑嬴,第二天準讓魔極衛打聽了蹤跡,早早去等著道歉了。


    兩人樂此不疲,感情十分要好。


    讓全京城不知道多少小家庭都感到羨慕嫉妒恨!


    完全不懂,為什麽夫妻二人都生兩個孩子了,還這麽能鬧?


    “吼——哥哥!”驀地,小言稀從言摯背後躥了出來。


    做了個嚇人的鬼臉。


    言摯立馬一副好似被嚇到了,抱著動物園驚懼的往後退的模樣。


    逗得小言稀咯咯大笑。


    張嘴說,“哥哥好傻啊,稀稀不是都告訴哥哥,能聽見哥哥心裏想什麽了嗎?以後我們兩個人玩兒的時候,哥哥就不用說話啦,省著力氣,迴去稀稀想看哥哥敲木魚腦袋。”


    敲木魚腦袋,這些年逐漸成為言摯發泄的一種方式。


    隻要他心底一有暴戾的想法,就會通過敲木魚腦袋來緩解。


    雖然池子裏的魚被他抓出來,經常敲得半死不活的有點不地道,但總比殺人好多了吧?


    隻是一次被小言稀看見了,小丫頭便嚷著看。


    聞言,言摯耐心的蹲下身,搖搖頭,“不行哦,魚兒也是小生命,我們可以吃魚,但不能虐待魚,以後哥哥再也不敲木魚腦袋了。稀稀也該記得,不能傷害小動物知道嗎?”


    這話,娘親和他說了幾百次,他一直沒能控製住。


    如今在妹妹麵前,言摯堅定了信念,一定、一定要以身作則,教導妹妹做個積極向上,善良可愛的姑娘。


    畢竟他不想,妹妹以後長大了走他的老路嘛。


    ……


    遠處。


    薑嬴和言酌躲在假山後,將這一幕以及倆孩子的對話都看在眼裏,聽在耳裏。


    言酌哼了一聲,“看到沒?我就說能聽見!”


    前些年孩子小,沒太試探出來。


    後來倆孩子自己達成了共識,不讓他們大人知道,所以裝得挺像。


    這一刻確定後,兩人的心情都很複雜。


    半晌,薑嬴才消化得差不多。


    主動摟住言酌的腰,寬慰這個吃醋的傻王爺。


    “沒事,你還有我呢。


    妹妹和哥哥親,也是好事。


    以後他們兄妹倆,互相扶持,長大成人,大的帶小的,我們倆正好有自己的二人世界。”


    說了一堆,言酌的臉色才好看點。


    垂目定定看著薑嬴,“你說真的?不會再和我鬧小脾氣了?”


    薑嬴不承認,很多時候她其實就是找借口,自己帶似玉出去透風瀟灑來著。


    更有時候言酌都沒惹她,是似玉和齊刃吵架了,也要跑。


    跑成習慣了都。


    眼下瞧著傻王爺可憐哀求的模樣,心莫名的軟,伸手摟住他脖頸,“是是是,我講道理還不行嗎?”


    言酌彎下腰,嘴角暗中得逞的牽起一抹弧度。


    抿著唇,送到薑嬴唇邊,“那好,時不我待,今晚先兌現一點點!”


    第二天,薑嬴扶腰想哭。


    眼淚婆娑的控訴,“你……你的一點點,能不能就真的隻是一點點?我,我要離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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