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遙:這還用問?自然是王爺不想讓你看的意思!


    不過王爺好麵子,不許他們說。


    還讓他自己想辦法!


    鄭遙抓耳撓腮總算想到個過得去的理由,“那個……薑娘子,你一個姑娘家,如非必要,還是遮著吧,省得長針眼。”


    薑嬴,“……”


    還是保守惹的禍。


    不就是看兩眼,有什麽稀奇?


    據說現代那些玩得開的夫妻,都是一塊兒看“調情片”的啊!


    男人雙腿間那點貨,見多了,也就那樣。


    鄭遙說話的時候,司仵作死命低著頭,雖然他都一大把年紀了,卻還是害羞的。


    甚至於,一開始鄭大人說薑娘子要一起驗屍時,他整個都沒反應過來。


    當仵作快三十年了,還是第一次遇上不怕屍體,敢和屍體打交道的女子。


    正想著,耳邊傳來薑娘子勉為其難的聲音,“……行吧,一會兒需要驗那個位置的時候,再打開。”


    所以還是有可能會看?


    鄭遙為難得差點一個趔趄,主要是,王爺不讓啊!


    說他如果做不到,等醒來有他好果子吃,他哪有那個膽子忤逆王爺?


    自然,王爺還昏迷著說不了話,這些都是齊大人根據王爺手指敲擊的頻率讀取出來的,他也不敢質疑準不準,總之要不是不行,他也懶得攔著不是……


    薑嬴不知道這些,專門準備的箱子往床板上一放,就開始投入了。


    手搭在孫勃腦袋上,抬眼看向司仵作,“由於您之前已經驗過一次,我也看過您的驗屍報告,這次,就由我先驗驗看,您在旁邊監督,等驗完了,有不一致的地方,我們再行探討,您覺得如何?”


    司仵作眼睛亮亮的,唇瓣囁喏,舌頭打結。


    仵作是個下等活計,一般人要不是走投無路,不可能來幹這一行。


    所以,不受人尊敬,甚至被嫌棄,都是常態。


    沒曾想薑娘子,會這般客氣的對待他,就像和敬重的前輩說話一般。


    司仵作片刻的怔愣後,點頭如搗蒜,“好好好,薑娘子隻管驗,小人不敢說監督,隻是這一行幹了多年,多少有些經驗。正好小人也一並看看薑娘子的驗屍手法,是不是與小人的有所不同甚至更高明。”


    不被前輩為難,那是最好不過了。


    薑嬴放心的轉身,一寸寸開始查驗。


    先是肉眼可見外傷。


    孫勃身上最明顯的,就是臉上鼻青臉腫,鼻梁骨錯位,還有胳膊、大小腿均有不同程度的擦傷。


    腹部一截因為被薑元朗騎過,也有一些淤青和壓痕。


    她口述,薑元臣負責記錄,末了問司仵作,“您老看看,可有不同意的點?”


    後者搖搖頭,“沒有,薑娘子驗得仔細,描述也恰當,事實確實如此。”


    接下來便是查缺。


    看看指甲縫、腳趾、頭發甚至……好的,被遮著呢,那就先不看吧。


    她迴到最初孫勃腦袋的位置,閉著眼睛摸索,一邊摸一邊下結論,“死者腦顱骨無外傷異常。”


    “麵顱骨除鼻骨中度錯位之外,其餘無外傷異常。”


    “椎骨,包括頸椎7塊、胸椎12塊、腰椎5塊、骶骨1塊、尾骨2塊均無外傷異常。”


    “……胸骨、肋骨、上肢骨、下肢骨都沒問題,說明死者死前曾被暴力擊打導致鼻骨錯位,但未造成致命傷。”


    原本,司仵作以為,一個娘子家家,鐵定外行。


    就算她真的醫術不錯,救過許多人的性命,但於驗屍之上,並非是醫術好就能搞定的。


    結果誰曾想,薑娘子無論是動作、步驟還是流程,都非常專業,甚至於,她對人體的每一塊肌肉、骨骼的了解程度,都並不輸於自己這個幹了三十多年的老手!


    司仵作看著眼前一幕,內心的震蕩,無以複加。


    因而,在薑嬴迴頭,再次詢問他有無不同意見時,司仵作麵色一紅,慚愧不已的拱手,“薑娘子過謙了,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沒看出來,驗屍,您才是行家啊!”


    薑嬴一笑,“哪裏,今日請司仵作一起,就是想您做個見證,複驗孫勃屍首。”


    “一切,權當是薑嬴為了給家兄伸冤,如有任何冒犯司仵作的地方,您老海涵。”


    “不不不……小人不是諷刺的意思,小人真心實意的,薑娘子驗得很好,比小人還好,小人……”說到後麵,司仵作已然語無倫次了,求救的目光看向鄭遙,“大人,您快幫小人解釋一二,小人沒有那般意思。”


    鄭遙目光在兩人之間逡巡了一下,狐疑的眯眯眼,“老司,你沒誇張吧?怎的,她一個十多歲的女娃娃,驗屍手法還能比你地道了?”


    司仵作激動的重重點頭,“是的,大人!薑娘子很厲害,如若不是小人不夠格,簡直都想和她一起再驗幾具其他屍體,讓小人有這個見識的機會!”


    反正,光是她那一按一摸,就道出每塊骨頭長寬多少,有無暗傷的手法,司仵作就眼饞壞了。


    殊不知,薑嬴也不是真的硬功夫,而是借助了識海這個金手指。


    聞言,鄭遙心中狂跳,臉色複雜。


    越發感歎,漠王這是找了個什麽樣的妖孽啊!


    薑家,又是走了哪門子狗屎運?不聲不響的,找迴一個這般厲害的閨女!


    在兩人驚為天人的目光中,薑嬴尤為淡定,“繼續吧,還有很多要驗呢。”


    “這不是……都驗完了嗎?”鄭遙疑惑。


    已經從頭驗到腳了,還要怎麽驗?


    他是府尹,正兒八經的父母官,雖然辦案能力毋庸置疑,但驗屍這種小事,大多也就是看個報告,並不會親力親為盯著仵作操作。


    是以,大概知道驗屍要做些什麽,但又不全部清楚,看到這兒,便以為差不多了。


    薑嬴搖搖頭,“大人說什麽呢,這才一半都沒有,還要以工具打開腹腔,查驗內髒的情況,是否內髒中毒破損?


    “之後,要進行開顱,看有無腦髓劇烈震蕩導致破碎液化。


    “相比這些,表麵肉眼可見的痕跡傷勢,反倒是最簡單的,不然您看,為何孫勃肚子上有縫合的痕跡,我猜,定是司仵作之前開過腹腔查驗了,但事後為了還原屍體的完整度,又給縫合好了的緣故。”


    “是的是的,娘子真是太心細了,小人確實打開過腹腔,才能得出孫公子脾髒破裂失血過多,以致死亡的結論。”


    司仵作眼中的光,簡直猶如小朋友看到奧特曼一般。


    鄭遙一字一句聽完,隻覺頭越來越大了,“什麽?開腹也就算了,還要開顱?”


    這是人幹的活兒嗎?


    邊震驚,邊瞥了眼四十多歲長相粗獷的司仵作,即便穿著長衫,這人的氣質也和殺豬匠差不多,所以要是他進行剖腹開顱的話,鄭遙勉強還能接受。


    但薑娘子……


    在鄭遙一言難盡的表情中,薑嬴勾唇,淡淡一笑,“鄭大人莫要少見多怪。開腹開顱算什麽,一會兒還要把死者的心肝脾肺腎全切下來,仔細的查驗和比對,不然怎麽能保證驗屍報告的詳盡和準確呢?”


    鄭遙,“……”


    想到那個畫麵,他沒忍住幹嘔了一下。


    旋即雙腿發軟,側身一隻手啪一下按在牆上,“你說什麽,還要……要……嘔……”


    薑嬴忍不住笑,“鄭大人身子不適嗎?沒關係,大人可以先行離開,我和司仵作在這兒繼續便好,完事兒了,我會和司仵作一塊兒重寫驗屍報告呈給大人看,大人沒必要在這陪著。”


    說完,又看了薑元臣一眼。


    那意思就是,如果他不行,也可以先離開。


    畢竟接下來那種極端的畫麵,可不是人人都能接受得了的。


    法醫,便是在現代都稀缺,何況古代。


    薑嬴也是膽子大,閑得慌,大三的時候跟風輔修雙學位,選的正是別人避之不及的法醫學。


    “我還可以。”薑元臣臉色微微發白,但沒有推脫。


    因為,他能為妹妹做的,本就已經不多了,如果這個時候走,豈不是真的把重擔都壓在妹妹身上嗎?


    那就太自私了!


    所以哪怕強撐,他也不會走。


    鄭遙深唿吸了一口氣,壯著膽子,“沒……沒事,來吧。”


    “大人確定?”薑嬴邪笑。


    鄭遙不說話,隻抿緊了唇瓣點點頭,卻在薑嬴手執刀刃一點點拆掉縫合線,鮮紅的血液慢慢往外滲漏,不一會兒就弄得到處都是時,實在沒忍住,大大的“嘔”了一聲。


    下一瞬,捂著嘴飛快就往外跑。


    那速度,簡直比鬼攆還要誇張!


    不一會兒,就從外麵傳來他心有餘悸的喊聲,“老司,你、你好好配合薑娘子驗屍,本大人再去審審證人,看能不能問出什麽其他口供。”


    彼時,薑嬴慢慢切下了孫勃的心髒,拿出腹腔,舉著指給司仵作和薑元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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