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好比新人結婚迎賓似的。


    但是老夫人算得好好的,“嬴嬴,咱們就從巳時整到巳時一刻,這段時間來的人,便都是與國公府門楣差不多的,剩餘那些散貴門戶,以後祖母指著禮冊慢慢給你介紹。”


    話剛說完,前方就有一家三口前來道賀了。


    是一對夫妻帶個少年公子。


    管家唱報,“刑部尚書攜夫人、大公子來賀!禮——珊瑚擺件一座、象牙金四季花卉手鐲一副。”


    尋常祝賀送一份禮品就足夠,何況是珊瑚擺件這樣貴重的東西。


    但裴家給了兩份,其中還有個年輕姑娘的精致手鐲,可見是單獨給薑嬴的。


    老夫人隻一息就想得通透,牽著薑嬴上前,“嬴嬴,快給裴大人、裴夫人和裴公子見禮。”


    薑嬴退後一步,身形纖纖,姿態優雅。


    沒辦法,都是這些日子被唐嬤嬤給盯著練的,就是為了今日上陣。


    裴家夫婦直覺眼前降下一個仙女一般的人兒,瞧她螓首蛾眉,斂眸淺笑,端莊有禮的模樣,實在叫人連禮都不想叫她行了。


    才剛剛蹲身就被連忙叫起,“老夫人客氣了,得親孫女如此,真是羨煞旁人啊!”


    互相寒暄幾句,然後才由下人領著他們去內院。


    隻是裴聞亭顯然慢了一步,薑嬴並不認識他,卻覺得他的目光十分有侵略性。


    倒不是男子花癡美女的那種侵略,而是探究、審視,薑嬴蹙蹙眉,“裴公子,該是我哪裏表現得不對嗎?”


    裴聞亭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嬴姑娘確實和京城大多數貴女不太一樣,怪不得言酌那廝……啊!”


    話未說完,前方裴夫人忽然迴身,將兒子給擰走了。


    一路上裴聞亭還在嗷嗷叫,“娘,你下手輕點,我是你親兒子,不是撿來的!”


    裴夫人,“親兒子?你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最近都在幹些什麽,還想送你爹鹿蜀膏那等東西,我沒把你打得親娘都不認識已經很好了!


    “你今天給我安分點,少言郡王長言郡王短的,當心好人沒當成,成了夾心餅幹那就難看了!”


    昨日發生的事,大夥兒又不傻,豈會看不出薑嬴不想嫁?


    既然來參加人家的宴會,不添堵是基本素質,偏她有個不會聊天的傻兒子!


    薑嬴聽力足夠好,一個字不少的,都聽到了。


    不過她絲毫不在意,一笑置之後又和老夫人迎向了另外一家。


    “這是戶部尚書的夫人,她家小女兒下個月要出嫁,迴頭祖母可以帶你去看看真正待嫁的小姑娘是什麽樣。”


    反正絕不可能是薑嬴這般悶悶不樂的樣子,一般小姑娘,都是幻想著姑爺的英俊與溫情,喝水都甜呢。


    這一家應付很快,正迎接嶽微末的父親欽天監監正嶽玄封的時候,來了一個重量級人物,老夫人立馬把她捉過去和薑尚一塊兒候著了。


    隻見華貴的馬車上下來一個老者,仙風道骨的模樣,老夫人頷首一聲“宗人令”,四周的聲音便戛然而止一般,沒有人再敢喧嘩。


    那老者的目光,定定然落在薑嬴身上。


    薑嬴不去看他,該看的都偷偷看完了,這會兒隻低眉斂目沉著安靜,該行禮行禮,該叫人叫人,不說外貌,光是那份氣度就叫人沒得說。


    宗人令是宗人府的一把手,也就是皇家的族老。


    他們有多厲害呢,上到立太子,下到妃嬪是否有錯,他們都是可以過問的,言酌作為皇家子弟,宗人令就是比他爹還要對他有管轄權的長輩。


    “從容不迫,優雅沉穩,不錯,可做言家婦。”老者沉默半天,忽然撫著美髯讚賞道。


    旁邊七七八八的賓客,一時都露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因為這無疑更加確定了薑嬴未來宗婦的位置。


    有了宗人令在前,後麵再什麽六部尚書、都察院、太醫院等官員,便都顯得不那麽突出了,薑嬴最後隻特別迎接了一下蘇意闌的父親。


    蘇意闌當然也來了,她昨天差點被嚇暈,現在臉色還有點不自然的蒼白,不過她不是羸弱那掛的,所以看起來還好,“恭喜你,雖困難重重,卻到底找迴了親生父母,以後日子平順,康泰到老。”


    薑嬴能看出她是真心的祝福,便也笑了笑,“蘇姑娘也是,這世上最傷人的,倒不是一出生就走丟了,而是真心錯付,蹉跎一生,像蘇姑娘這般的妙人,定要找個相得益彰的夫郎,共度美好歲月。”


    她是想起了猴兒子說的,蘇意闌上輩子沒嫁成言酌,然後遇到家暴男隱忍磋磨的事兒,現在大家沒走到對立麵那份兒上,就忍不住可憐她。


    但願她今生能夠好運一些吧。


    不過薑嬴不知道的是,其實從昨日自王府的宴會出來,蘇意闌就想清楚了,她以後,不會再想著言酌,她要將這個人徹底放下!


    本來也沒多深厚的愛戀,不過是霧裏看花,格外美罷了。


    才不到半個時辰,隻怕內務府官員簿上的人都到了大半!


    還有什麽天子帝師、內閣首輔、都察院禦史和各種將軍一大堆……


    薑嬴第一次有種壓力山大的感覺。


    無論從賓客人數,還是量級,簡直比昨日王府擺宴還要不遑多讓。


    這些人除了萬能公式誇她漂亮,也多次問起三個哥哥怎麽沒有一起出來迎客,當然他們已經自動忽略洛氏和薑怡琳了。


    薑尚言笑晏晏,滴水不漏,“他們啊,特地為嬴姐兒歸來準備了一個節目,也是為大家來賞臉前來助興,待會兒吃飯的時候再見吧!”


    正是這時,又有人來了。


    大夥兒都很好奇,這姍姍來遲的是誰?


    下一秒,一個人和一口四人抬的大箱子映入眼簾,勤王爽朗的笑聲極具特點,“薑尚,我們言家兒媳的大宴,怎麽能少了本王,哈哈哈。”


    “對不住,府上有事耽擱來晚了,一會兒本王定先自罰三杯!”


    說著就朝薑嬴招手,“來來,兒媳婦,這是父王給你準備的賀禮,恭祝你迴到自己的位置,都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喜歡就拿著玩。”


    當著眾人,那箱蓋刷一下打開,媽呀,金光閃閃就差閃瞎大家的眼睛。


    偏生這還不算,不一會兒黃公公也到了,宣讀了皇帝的祝賀口諭之後,也抬上來兩個箱子,一時竟和勤王準備的相差無幾。


    有人忍不住驚唿,“這是要逆天啊!”


    “據說言郡王在這之前,一百二十擔的聘禮就準備了兩次,再加上這三箱子……老天啊,這薑嬴絕對是京城最富有的閨秀了!”


    “我記得前朝有位公主陪嫁了五十萬兩銀子,十裏紅妝,羨煞死人,如今言郡王光是聘禮都那麽多了,如果再加上這三箱子和國公府的陪嫁,等到大婚,隻怕是五十萬隻多不少吧?”


    “肯定不少!你沒見著薑老夫人疼她跟疼眼珠子似的,薑老夫人嘛,也是出名的豪奢!”


    “嘖嘖,人比人氣死人,都是貴女,她除了含著金湯匙出生,還馱著金山嫁人呢嘛!”


    薑嬴看著那三箱子,也是有點緩不過神。


    她本來還說,以後打算靠醫術賺錢給兒子攢彩禮呢,眼下看來其實用不著?


    忽的,又有人疑問,“言郡王呢?人都來得差不多了,他這是不打算來了?”


    隨著這一聲,薑嬴下意識的,也朝府門口的幾個路口看了眼。


    不過可惜,並沒有任何人影。


    難道是被自己終於氣走了?


    薑嬴如是想,這時,府中絲竹之聲悅耳動聽,她和祖母也不在前院逗留了,一起到後院,歸巢宴正式開始。


    薑尚掃了款款而來的薑嬴一眼,有些激動的站在高位上,“今日府中辦宴,諸位能夠在百忙之中抽空前來,不勝感激。薑某是個粗人,就不搞花裏胡哨那一套了,有請薑氏族老給小女加名,祁老夫人為小女加簪!”


    族老還是那個族老,太祖公薑品槐。


    之前他已經走過杏花村一趟了,雖然被作死的薑嬤嬤鬧得有一點波折,但好在事情都查清楚了,薑嬴薑氏女的身份不再存疑,隻待今日將名字寫進族譜,身份便定下了。


    薑品槐的位置和宗人令是挨在一起的,兩人年紀雖然有差,但倒能說到一起去。


    當然也是宗人令額外給了薑家族老麵子的關係。


    不然這位宗人令雖然脾氣不差,但也並不是話多的性子。


    被叫到名字,薑品槐杵著拐杖站起來,歉然頷首,“宗人令,抱歉失陪一下。”


    言義好脾氣的擺擺手,“去吧去吧,這才是您老今日的正事兒,替薑家認迴不慎遺落的明珠,待辦完正事兒,咱們再好好聊。”


    祁老夫人倒是早都準備好了,她腿腳不錯,已經先薑品槐一步走到了木台上。


    台子既是戲台也是舞台,各家都有,還可以給兒女辦及笄禮和冠禮,薑府從好些日子前就開始籌備了,所以今日整個府中到處花香馥鬱,美輪美奐。


    “去吧,嬴嬴。”連氏和祁老夫人笑眯眯對視一眼,輕柔的推了推薑嬴的肩膀。


    本來隻有祭香、添名兩個環節的,連氏心疼薑嬴沒有舉辦過隆重的及笄禮,這對姑娘家可是一個極大的遺憾,因此就決定在認祖之後補辦一個。


    儀式進行了簡化,就請了祁老夫人為她加簪,一是祁老夫人身份貴重,二是她自己提出來的,可以見得,是非常滿意這個孫媳婦的意思。


    總之不管皇帝也好,宗人令也好,還是祁老夫人、勤王,對於薑嬴當郡王妃都不執異議。


    現在反而是薑嬴明裏暗裏的拒絕。


    眾人,“……”


    不酸,一點都不酸!


    台上擺著香案,祭香的流程相當於祭祖,香案衝著薑家祠堂的方向,古有女子不入家祠的說法,所以這麽就等於給祖先上香了。


    薑嬴青蔥的手指捧著三隻香,跪地、磕頭、起身,再將燃著的香插入香鼎,就算完成。


    台下一片起伏的掌聲。


    族老等了會兒,這才起身走向墨案,四四方方很厚一本族譜翻開擺在上麵,他拿起玉筆,蘸了墨,溫和的詢問薑嬴,“下跪小輩何人?”


    薑嬴乖乖巧巧答,“吾姓薑,名嬴,杏花村人士,生於戊辰年,年方十六。不日前被發現出生有異,經查實,乃薑國公府薑尚和洛氏的親生女。”


    “好。”


    薑品槐並未著急落字,隻徐徐補充道,“此女薑嬴,因家中奴仆作惡,才導致親人離散,兩地相隔,現認祖歸宗薑尚名下,闔家團圓大喜!”


    薑尚大步流星走上台,站在薑嬴身邊,“吾女薑嬴,乃薑某意外失散之閨女,今認祖歸宗於薑氏族中,望祖先保佑薑家子子孫孫,代代英賢,宗族和暢,百世綿延!”


    “禮成!”隨著這一聲悠揚語調,薑品槐才落了字。


    添了薑嬴名字的族譜被捧著送入族譜匣,鄭重的保存起來。


    隨後薑尚和薑品槐都退到了邊上,祁老夫人起身,薑嬴像個被珍視的小輩一般跪在她身前。


    祁老夫人身子有疾,手不太穩,但她還是努力穩當的給薑嬴簪上了一根金碧璽牡丹簪。


    同時,又把放在椅子上的小匣子打開遞給薑嬴,“孩子,我本來想用匣子裏這根簪子的,後來一想今日畢竟是你認祖歸宗的典禮,就還是用你祖母給你備下的吧。這一根,當做我老婆子送給你的歸宗禮。”


    她特意提前將匣子打開,就是故意想讓大家看清裏麵的東西。


    隻見簪頭是一個小石榴的紅玉簪!


    那緋色渾然一體,沒有任何拚接的痕跡,可見是一整塊玉雕出來的。


    薑嬴隻覺格外的大氣貴重,和她今日的衣服也很搭。


    但下方看到的人,無一不是驚訝和羨慕,“哇,祁老夫人這什麽意思,就認定這個孫媳婦了?”


    “瞧你說的,傳家簪都拿出來了,不認定能舍得啊!”


    “這根祁老夫人的傳家簪,當年不是跟隨先勤王妃一塊到了勤王府嗎,按理說如今作為陪嫁應該在言郡王手上,怎的倒又迴了祁老夫人手中?”


    有人此話一出,大家看台上薑嬴的目光,就更加深邃和複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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