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奴婢怎麽迴事,小姐落水著涼,頭本就疼,你還這般咋唿,給我出去!”洛氏一看薑怡琳臉色變了,知道她想岔了,連忙開口。


    又迴過頭安慰,“貴客上門,一向都是先去見老夫人的,過一會兒他肯定就來看我們琳琳了,到底是聖旨賜婚的正妻,諒他不敢怠慢!”


    聞言,馥夏本來都跨過門檻了,猛的又撤迴來,“夫人,那言郡王好像沒去給老夫人請安,而是直衝後院……”


    “閉嘴!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兒嗎!”洛氏腦仁疼,遞給品竹一個眼神,讓她趕緊把這嘴上沒個把門的丫鬟弄走。


    真是的,她說一句,她拆一句。


    薑怡琳卻不傻,知道馥夏是什麽意思,哽咽的抱住被子道,“母親,是不是她真的比我好啊?還是郡王爺他……得知我不是國公府親生的血脈之後,嫌棄我了?”


    沒等洛氏迴答,薑怡琳已經自顧自內心點頭。


    沒錯,一定是這樣的!


    如果真特別喜歡那個女人,怎麽會之前那般爽快的答應賜婚?


    隻要不是真愛,她,肯定就還有機會。


    洛氏坐在床沿,眼中滿是不忍,“琳琳,你別亂想,這不可能。


    “你忘了?老太婆壓根沒把消息往外散,所以外人並不知道你們倆被掉包的事兒。


    “和郡王府的婚約也還作數的,所以,母親就想,如果咱們能在這段時間讓言郡王對你有好感,到時他點名要娶你,誰又能說什麽呢?”


    幾句話就讓薑怡琳眼中重新有了亮光,“母親說的,是真的嗎?”


    “真的,母親如何會騙你?咱們琳琳在國公府精心教養了十六年,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這般亭亭玉立貌美如花,但凡世間男子,都定能瞧出琳琳的好,怎是那個鄉野村姑能比擬的?”


    薑怡琳驀地抬起頭來,眼中閃爍感動的淚花,被子下的手卻悄悄掐著掌心。


    泫然欲泣,“母親,您可一定要幫我!”


    勾引言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從前她也不是沒試過,可言酌冷峻孤傲,對一般女子壓根正眼都不瞧一下,手帕落在他腳邊,他都不帶彎腰撿一下的。


    想要吸引他的注意難上加難。


    薑怡琳蹙眉思索該怎麽辦,這邊,洛氏也是絞盡腦汁,最後還真讓她靈機一動,“我知道了,品竹,你去拿樣東西過來!”


    見狀薑怡琳立馬控製不住好奇,“母親,是什麽辦法?”


    “先別問,等品竹迴來你就知道了。”


    ……


    言酌離開康濟堂的時候,怒氣正盛。


    濃黑的眉蹙成了兩把利劍,好似隨時都能將人削了一般。


    齊刃識趣兒的不湊上前,免得被殃及池魚。


    言酌沒管他,渾身冒著嗖嗖冷氣的在院門口站了片刻,沒等到薑嬴半點影子,怒氣越發壓不住,怒喝齊刃一聲,“你給我過來!”


    齊刃,“……”


    完了,王爺吃炸藥了!


    為什麽薑姑娘每次都有本事把王爺氣成這樣?關鍵你氣就氣吧,別拿我出氣成不成!


    等齊刃靠近,言酌的目光將他從頭到腳掃了一遍,如同淩遲一條待宰的魚,“嗬嗬,本王可算知道,為什麽之前薑老夫人要向你借人了,齊刃,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冒充本王女人的男人!”


    這話怪繞的,言酌吼出來自己都愣了一下。


    當然,他麵色冷峻,若無其事旁人根本看不出來。


    齊刃隻覺得心裏重重的咯噔一下,“王、王爺,這從何說起,屬下是一點沒聽明白!”


    “不明白?成,本王再給你解釋清楚一點!”


    齊刃就覺得言酌接下來每一個字,都如同裹著冰碴子一般,“薑老夫人以為,薑嬴是你妻,孩子,也是你……”


    齊刃驀地瞪大雙眸,死灰一般,豁然跪下一把抱住了言酌的大腿!


    “嗚嗚!屬下罪該萬死,屬下死不足惜,竟讓薑老夫人產生這種誤會,屬下不如卸塊磚頭撞死算了,免得汙了王爺聲名!”


    不等言酌說完,齊刃求生欲那叫一個強。


    話落,人已經轉身撲到了牆根的狗洞處,拚命的開始卸磚頭。


    言酌雙眸寒氣涔涔,“滾迴來!你別以為你這樣,本王就放過你了!”


    還說之前老夫人怎對他一個郡王視而不見,卻將齊刃奉為座上賓,感情是誤會他乃薑嬴的夫君?


    真是荒天下之大謬!


    那小村姑,別的不成,醫術和眼光倒是絕了,她怎麽可能看上齊刃那大老粗?


    “是!”齊刃不敢二話,耷拉著頭跟在言酌身後。


    有種今夜脖子涼涼,即將喪命校場的淒涼感。


    內心竇娥小冤冤。


    明明是薑老夫人自己誤會的,又不是他說的,怎麽王爺不去怪薑老夫人,反而拿他出氣?


    兩人走了一段路,快要出內院時,言酌猛一個急刹車,導致齊刃差點兒撞他背上。


    在前方言酌迴過頭之前,齊刃乖覺退後了幾步,恨不得把腦袋縮到肚子裏去降低存在感。


    半晌,他不敢抬頭,頭頂卻傳來言酌稍平穩一些的嗓音,“給你一個將功贖過的機會,要不要?”


    齊刃驚喜,“什麽?屬下自為王爺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嗬。”言酌半點沒被取悅到,反而眯了眯眼,薑老夫人怎麽會誤會他的?難道是因為齊刃這小子嘴皮子利索?


    這麽想著,他語氣又不善起來,“本王從小就教導你,做人,少說話,多做事。”


    齊刃,“……”


    本來想問什麽任務的,得,不敢問了。


    好在言酌比較急切,所以站在橋上張望了片刻後,指了指其中一個叫做“春風齋”的院子,“薑元朗住那邊對吧?去,狠狠打一頓,下手不要太輕也不要太重,最好能叫人看出來是咱們打的。”


    他不理解,薑嬴為何會說出和離這麽離譜的話?


    他哪裏對她不好?


    不都答應讓她入府做妾了嗎?


    聘禮也不少她的,甚至於這幾天他都在考慮讓她從正門入轎了。


    因為她給他生了第一個孩子,摯兒資質不錯,有培養的潛力,所以他可以讓她母憑子貴一番。


    現今,她又是國公府流落在外的嫡女,名分再往上抬一抬,給個側妃,也不是不能商量。


    奈何薑嬴壓根沒給他商量的機會,開口就要和離!


    這讓言酌呆愣當場的同時,胸中無端冒出蓬勃火氣。


    就在他快要繃不住的時候,老夫人闖進來了,言語冷冽,“郡王殿下,老身的孫女不做妾,還請郡王殿下收迴成命。


    “原先老身眼神不好,曾誤會嬴嬴與你那護衛是一對兒,現在想來真是……


    “罷了,左右嬴嬴連孩子都給你生了,想必你們之間也是有幾分感情的,但老身醜話說在前頭,薑家嫡女,寧可和離,不為妾!


    “王爺若做不到,隻管一封和離書寫來,孩子,薑家亦可一力撫養!”


    言酌此刻迴憶這番話,都控製不住咬牙切齒。


    這是簡單一封和離書的事兒嗎?


    孩子他要,大人,他亦要!


    嗯……聽說薑元毅派人打了不懂事的薑元朗一頓,那小村姑就挺高興的?


    那是不是他也幫她出頭的話,和離的事情就能有商量的餘地?


    想了就做,言酌爬上樹,站的高看得遠,準備好好瞧瞧齊刃把薑元朗打得滿地找牙的畫麵。


    迴頭,也好叫那女人欠他一個人情。


    然而他剛看沒一會兒,就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花叢中走出,娉娉婷婷,婀娜多姿,素淨的衣裙蓮步款款,足間每一步,如同走在他的心上。


    言酌一悸,忍不住跳下樹,悄悄跟了上去。


    心頭納悶兒,小村姑才把他趕出來,這又要去哪?


    緊接著便見她悠悠閑閑走到湖邊,在言酌定定的注視下腳下一滑,啊一聲尖叫著栽進了隻有枯藤的荷花池!


    “小心!”言酌下意識高聲提醒道。


    迴應他的,卻隻有荷花池中水花飛濺,並且女人掉下去之後,一點兒撲騰都沒有,悄無聲息往下落。


    言酌內心火燒似的,暗罵這傻女人,不會浮水不知道離水遠一點嗎?


    “薑氏!薑氏!”他想都沒想,衝上去對著水裏喊。


    人卻已經沉下去差不多了,唯剩下一隻纖細玉臂,也在緩緩下落。


    水中咕嘟咕嘟,似女人在向他求救。


    言酌徹底沒了思考,外袍一脫,縱身跳下了湖,“薑氏,你別亂動,湖底有淤泥,你莫要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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