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離開芍藥穀之後,周清風就一直在奔波的路上,先是跑到了道域邊界,隨後又馬不停蹄的去了洪州,沒休息什麽時日,便又來到了長寧州。


    不過他仍然沒有停歇,在下定決心立刻迴到劍宗之後,便馬不停蹄的再次啟程。


    重新迴到孤身一人,沒了蕭仲和林武相互打趣,周清風的旅程也變得清淨....和寂寞起來。


    “還是不行嗎...”


    更難受的是,周清風的修為徹底停止下來,那九重樓印融成一片,化作一頂九重小塔,鎮在周清風的丹田之中,阻礙著所有外來湧入的靈力。


    “看樣子隻能期待蕭仲那邊的消息了。”


    周清風長歎一聲,他也沒什麽太好的解決辦法,不過看蕭仲那自信滿滿的樣子,周清風自然是選擇相信他!


    畢竟,蕭仲辦事還是很靠譜的。


    修為提不上去,周清風能做的就隻有不斷的推演手裏的造化劍經了,當時這部劍經他隻推演到了五境,但現在與他境界相當,明顯不太夠用了!


    “可惜,包括洛靈的香火神道在內,這些道子走的路對我都沒什麽幫助。”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趕路身心俱疲,還是被諸多瑣事困擾,周清風的靈感仿佛枯竭了一般,始終沒有讓造化劍經再進一步。


    “見得人多了,念頭也雜了。”


    他好像再也找不迴之前坐在蒼璃峰上的心境了。


    客棧之中,周清風強行壓下心頭的煩躁,整個人平躺在床鋪之上,想要放鬆心神好好休息一下。


    “就休息一個晚上!”


    月夜俱寂,寒風唿嘯的拍打在紙窗之上,漸漸的,周清風的氣息變的均勻綿長起來。


    皎潔的月光照在他那日漸成熟的臉龐上,將眼瞼的陰影拉長,就連放在周清風枕邊青鋒上的寒光似乎都變得柔和起來!


    半刻鍾的安寧過後,那保持著睡眠姿勢的青年猛然睜開了眼睛,筆直的從床上坐起,喃喃的出聲道:


    “不行,還是睡不著!”


    將衣服整理好,周清風摸索著從床上起身,緩緩推開屋門。


    他借居的客棧位於長寧州的邊界之處,這片地帶乃是長寧州和其他幾州進行貿易重要的交通樞紐,所以大多住在這裏都是來往的行商。


    此刻,深夜的客棧之中正響起一片連綿起伏的鼾聲,有得短促,有的悠長,倒是讓難以入睡的周清風好生羨慕。


    周清風默默走下樓梯,斜眼望去,隻見客棧的主人同樣沒睡,正秉著一盞燭火,一筆一畫的寫的賬本。


    那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伯,見周清風望來,他咧嘴一笑,停下手中的筆。


    “客官,這就要走了?”


    似乎是因為豁了牙,老伯有些口齒不清,但其中洋溢的熱情卻是能讓人直觀的感受到。


    周清風拖出木椅坐下,將青鋒放在身側,燭光幽幽,窗外冰寒,他沒說話,那老伯也又重新低下頭去,繼續記起賬來。


    “嚓....嚓....嚓...”


    此刻樓上的鼾聲也漸漸安息下去,整個客棧裏隻剩下了毛筆擦過賬本的刷刷聲。


    就在這時,那坐在木椅上的青年突然間開口了:


    “老伯,你的心為何如此之靜?”


    老伯愣了一下,他睜開混濁的雙眼去看對麵的青年,隨後便又笑了起來:


    “少俠可是有心事?”


    像是這樣的年輕人,來來去去,在他客棧之中太多了,有年紀輕輕便拜入大宗的意氣風發之輩,也有身背血海深仇的滿臉陰翳之輩。


    但是像周清風這般仙風道骨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老伯,我心思不定,念頭難以通達,你可有法子?”


    周清風兀的問出口來,隨後他仿佛才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麽,哂笑著搖了搖頭。


    自己真是病急亂投醫了。


    誰知,對麵的老伯竟然真的正色起來,顫顫巍巍的起身,微微踮起腳,佝僂的腰都伸直了一些,從那身後的櫥櫃上抱下來一攤泥封的土罐。


    他抱著那土罐坐到周清風身前,捋了捋花白雜亂的胡須,嗬嗬笑道:


    “老頭子我啊,沒幾天好活了,到了這個年紀,沒那麽多精力去想那麽多咯!”


    人這一輩子,無非就是那麽點事。


    老伯似乎是對生死看的很開,掰著指頭和周清風說他有一對兒女,兒子在某個小國的縣城下做官,生有兩個大胖孫子,女兒也是嫁了個寵她的好人家,過的很幸福。


    他本來也是到了享清福的年紀,但是這客棧是父輩留下的祖業,老伯始終是割舍不下。


    “老一輩的東西就隨著我入土去好了。”


    老伯自嘲了一句,坐的近了,他似乎感受出來了,對麵這青年不是凡人。


    但是是什麽人,對他這樣一個將死之人 重要嗎?


    在他眼裏,不過都是些人生才剛剛開始的年輕人罷了!


    “我這樣的老東西啊,沒辦法想那麽多了,但你們年輕人......是不可能不想那麽多的!”


    老伯嘟嘟囔囔的,將那先前放到桌上的土罐推到周清風身前,用力拍了拍。


    感受到了老人的吃力,周清風連忙將那土罐穩住,在老伯示意下將那堵住封口的泥土一點點摳掉。


    隨後,一股陳釀的酒香撲鼻。


    “喝吧,孩子。”


    似乎是預見了周清風眼中的詫異,老伯失笑道。


    “古往今來,那麽多人熱愛這東西,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周清風拿起桌上的杯盞,輕輕盛了些許,略微猶豫了一下,直到老伯鼓勵的點了點頭後,才將它緩緩吞下。


    一如既往的辛辣嗆鼻,甚至這剛開壇的老酒還帶著一股苦悶的酸澀,周清風體內的靈力有些許躁動,但盡數被他壓了下去。


    他望著老伯,聲音有些嘶啞:


    “這酒,確實不錯!”


    老伯也給自己盛了一碗,比周清風那碗多了數倍,直接一口悶了下去。


    “你這酒喝的不對,要這樣喝,才能心靜!”


    周清風也學著老伯的樣子盛了一大碗,隨後皺著眉頭狠狠灌了下去!


    “咳!”


    這一口屬實太大,周清風險些嗆出聲來,不過這一次,他突然間有些理解到這酒水的甘醇了。


    “你小子沒喝過酒吧?”


    老伯笑著又喝下一碗,周清風也不服氣般的跟著滿上。


    “誰說我沒喝過,當時我坐在蒼璃峰崖邊,一個人抱著葫蘆.....”


    “哈哈哈哈哈哈....老頭子我啊,可不知道你說的是哪裏,想當年老夫也四處遊曆.....”


    你來我往的推杯之中,多了些老少的歡笑,也多了些叮叮當當的觥籌交錯聲。


    窗外的寒風依然唿嘯而過,樓上的鼾聲仍舊時起時伏,記賬本上的墨跡開始變的幹澀,燭光下搖曳的身影越來越淺...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所有的聲息都慢慢平息了下去,而時間卻不會就此停下,一如既往的緩慢前進著,直到天色漸明,直到那酒壇見底....


    直到周清風大醉酩酊!


    而這時,那滿臉紅潤的老伯才踉踉蹌蹌的坐起身來,大笑著將最後的一點酒水吞下!


    “人生苦短何來渡,唯有杯酒解千愁!”


    半杯敬黃土,半杯敬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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