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就輪到你們了。”田虎將劍鋒轉向盜蹠,殺人之事無人提起,身死之人,更無人在意。


    在農家本就分裂大亂,在這種時候說出‘農家完了’這種話語更是犯了忌諱,無人理會,更別說指責。


    而隱藏在一旁的勝七等人被田言以‘在這種情形下我的現身或能停止農家紛爭。’暫時脫離了嚴密之極的監視,但仍舊被緊盯。


    斬殺了那名農家弟子的十數息後,再欲奮力對樊噲展開絞殺時,一股帶著濃重殺意的劍氣逐漸彌漫在四周,另一陣隨著劍氣的彌漫蒸騰而上的霸道氣勢將劍勢推得更高。而兩者之間共通的,是那尚未曾散去的血腥味。


    “來了。”田虎不自覺的收緊了架勢,那股擇人而噬的劍勢實在是令人發寒。


    “你最好安靜的看著,”衛莊雙手支著鯊齒,看著與以往不同,甚至先他一步動手的蓋聶,隨後掃了一眼被風影架在頸間的田言。這時候田言的現身若成功將兩幫人的仇怨壓製調和,那不用說,農家亂局自此打住,哪怕之後會有摩擦但不再致命,而促成這一切的田言,地位自然水漲船高。而這,可不是現在的他們想要見到的!就算沒有成功調和兩派恩怨,田言經此一事給朱家的印象也足夠優秀,而她與田虎本是親人,左右逢源,不過輕而易舉。而初至農家的縱橫便被嫁禍,隨後被兩千四百農家弟子包圍,是誰給羅網的膽子?又是誰給農家的膽子?既早已準備將人推上位置,要說他那個從未見過卻令他滿意的徒弟沒做掌控那人的準備,他是不相信的。然而你們先挑起紛爭,此時卻想要停下?抱歉!我們可還沒有同意。“無論能否止住,都已經快到了收獲之時。”


    “是你?”雖正午才見過麵,但與當時的中正平和堂皇大道,此時的殺機縱橫擇人而噬實在是相差甚遠,光憑氣機更是難以將其重合。


    “動手了。”


    衛莊側目,“在殺心的驅使下,對敵意的感知確實敏感,但也是缺陷…”


    “卻有人彌補。”收劍入鞘的蓋聶沒再去特別注意田言,這個女人的謹慎不會露出多少訊息,而有頭腦的她也不會在他們兩人麵前做無謂的蠢事。


    感知到敵意的天明,此時更顯暴躁,身染著的血色似乎浸染雙眸,敵意?殺!


    挺身翻手,非攻帶著一股血腥意味疾射而出,凜然殺機四溢,百步飛劍!


    “你要挑起兩家……”田虎話沒說完,非攻已至麵前,但人,卻比劍更快一步。


    接劍之後一個多餘的返身動作雖然是為了更加完美的揮出一劍,卻也給了田虎多餘的反應時間,自下而上與自上而下的兩柄劍交接,隨後,天明一掌探去。


    田虎習慣性的對掌,他對自己的內功修為有著自信,但一想到天明與田賜交戰時突然出現的劍影,立馬收手。


    天明手中一柄虛劍展開,揮下,若田虎不側身避過,已死。


    “二當家小心!”梅三娘急切開口。


    “你話太多了!”少羽手中破陣霸王槍瞬息即至,哪怕梅三娘手裏鐮刀將之擋住也似毫無用處,梅三娘整個人被擊飛,口中突然鼓起,卻又強行將之咽下,一點殷紅從嘴邊溢出流下。


    “偷偷摸摸的連聲招唿都不打,”七海蛟龍甲後兩把短槍擲出,想要將骨妖前行路線封鎖,卻見他的身體做出幾個詭異的姿勢,卻沒有停頓的繞過了短槍,“太無禮了。”


    從後探去打破陣霸王槍再被骨妖扭身避過,少羽淺藍的瞳孔中湧出一抹寒芒,柔若無骨?那就……把你的骨頭都碾碎吧!


    相重的藍色瞳孔在黑夜之中異常顯眼,疾馳之中劃過兩道軌跡,看似直愣愣的一槍揮出,在骨妖的感覺裏卻仿佛有著一股特殊的吸引力,根本沒有躲開的餘地。


    手裏的雙刀想要將破陣霸王槍擋住,卻被少羽抖手之間帶起的震蕩蕩飛出去,瞳中的淺藍俞顯深邃,帶起一絲青光,一瞬間消隱。


    破陣霸王槍在少羽看來毫無意外的觸及骨妖的後背,骨妖在地上滑行了三四步遠,翻身,雖然擊中的是後背,但他捂著的卻是前胸。


    咳呲……聲音清脆到了極致,咳呲…呲……從第一聲起,便接連不斷,“哈……”因為練身陰柔骨使其整個身體都有了十分大的變化以致連說話都不再正常,但這一聲卻顯得異常淒絕。骨妖整個人如同真正的失去了骨骼,如一灘爛肉折軟於地,不缺的隻有那一聲聲的淒厲,直至寂靜無聲。


    如若說骨妖口中的嘶啞帶給他們的是感同身受的恐懼話,另一麵讓他們感受到的即是徹徹底底的心寒。田虎,農家明麵上無論怎麽排都在前五的高手,死了。死得異常透徹,連頭顱都似是有意無意的落在骨妖的旁邊。


    十數息之前……


    “想陰老子?”躲過天明手中襲來虛劍的田虎怒極,他的手差點就被廢了,“你還……”


    呲……


    田虎臉上的怒容登時凝固,低頭看著自己胸口的劍鋒,血色湧出,他能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此刻隻想搏命。


    右臂揮劍,一把虛劍淩空斬下,臂斷。左手強行與天明對掌,本就已是強弩之末的他亦毫無勝機。一口逆血吐出,天明不閃不避,隻是手抓著已經由劍鋒變成劍柄的位於田虎胸口的劍影,抽出。


    然而……“無能反抗的敵人……還是死了的好。”天明喃喃道。斜斬,頭斷。沒有蘊含絲毫的情感,隻是將之複述,但正因如此,使人心寒。


    這……真的是墨家巨子麽?農家諸人看著兩具屍身,又看了一眼天明。即是重傷,尚取性命。無情之言,林靜無聲。非攻兼愛,如同笑話。


    蚩尤堂……完了!


    “田言小姐,你不必退了。”蓋聶甚至沒有將多餘的注意移動到田言身上,緊盯著戰局之中的天明少羽二人。


    “雖然你現在沒什麽用了,”衛莊對戰局之中的二人卻自覺輕鬆,“但我不會殺你。”


    蚩尤堂所有高端戰力已失。烈山堂啞奴被典慶廢了一臂,梅三娘剛剛被少羽用那特殊的方式擊至內傷,田賜就算未曾失智也依舊是獨木難支。魁隗堂田蜜集結一次兩千四百人的地澤大陣不僅未有斬獲反而損了根基,已失去話語權,更不用說田蜜強的並不是實力。共工堂的田仲,嗬!他是個聰明人。神農堂的典慶失去了銅頭鐵臂,實力甚至難入一流。至於四嶽堂,司徒萬裏說好聽點是個會押注勝算較大一方的賭徒,說難聽點,就隻是一個見風使舵如牆頭草般的垃圾。


    “典慶的硬功…有那麽容易破麽?”


    “說起來,田言妹妹可是在他占上風的時候便叫我們出手保下典慶呢。”赤練應聲道,四處毒蛇散布的她在衛莊來時便已知曉。


    “司徒萬裏?”肯定的語氣全不像是懷疑,“還真和她說的一樣,贏家的忠犬麽?”這麽長時間,朱家若還找不出原因,他這個神農堂的堂主也算是白做了。


    而位於屋中的司徒萬裏,此時已騎虎難下。看著在自己掌下受創的朱家,又掃了一眼手中裝著熒惑之石的箱子,隻感覺這是個真正的燙手山芋,卻又不敢丟掉。此時,這已是他全身上下唯一的籌碼,蚩尤堂完了,朱家已經得罪,田言會在此時保他?隻怕就算是田言也隻能勉力自保了吧!這顆石頭,是他僅有的保命手段。司徒萬裏緊了緊背在背上的熒惑之石,深吸口氣。


    數日後的東巡行程……


    “陛下。”趙高端著兩支竹簡踏入行宮中的宮殿,恭聲開口。


    嬴政看了趙高一眼,有些不耐,又看向手中的奏章。


    “右丞相王綰與禦史大夫馮劫……”兩個朝堂上與李斯向來不對付,也偶與始皇相悖的人,對東巡之行一直持反對意見,但在始皇東巡之時卻願一同前往,本就是令人稱奇,而此時……嬴政眸中的淩厲令趙高低頭避過,“以死相鑒,於行宮外的驛站,自縊而亡。留簡書兩封,死前曾雙雙高曰……‘為大秦赴死!’”


    “為大秦赴死?!”嬴政揮袖之間的氣度展現,將數冊案卷掃翻,“朕即是大秦!那……”微眯著眼,看著跪俯於地的趙高,“他們是為了朕麽?”


    趙高抬著兩冊簡書,不聲不語,他不能說,不敢說,更不可說。說不是?剛剛始皇帝可是說出了‘朕即是大秦’的言語。說是?為阻始皇東巡以死相鑒,是為了始皇?然而他也沒資格開口,宦官……不得幹政。


    “呈上來。”


    聽不出任何喜怒的言語,卻俞顯壓抑。起身呈上,退下,這是表明他決然沒有參與到此事之中的態度。


    “陛下,依禮製……”


    “二旬,”若按禮製遵循下去,至少一個半月無法繼續東巡行程。“我沒時間等。”


    “是。”


    呈上的竹簡一眼未看,起身,“都燒了。”不用看都知道裏麵寫了什麽,無趣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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