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莊,這對他而言,是否有些早了。”


    “師哥,你總是如此,就不能有點新意麽?”衛莊語調中不乏無奈以及漠然,“明明方才的不做言語便已是默認,但現在又出言阻止。明明你心裏十分清楚的知道一旦選定,就無法迴退,但你依然做這無用之功。你並不是優柔寡斷,而是你做出決定之後卻每每因為所謂的‘仁慈’而思慮再三,卻並不能改變事情的結局,反而會使事情變得更加麻煩。荊軻,便是誕生於你那‘仁慈’上最大的悲劇,”他還想說下去,卻驟停,“也許正因為這樣……”衛莊掃了一眼左手中指上代表鬼穀派掌門的扳指,“它才會出現在我的手上。”


    前行的步伐依舊,隻是蓋聶的眼中略顯黯淡。他無法反駁,也無言反對。他明知荊軻會去刺秦,他明知會有人去阻攔,他更知道所謂的刺秦,本就沒有成功的可能!他還是放任了。荊軻死了,麗姬也香消玉殞,嬴政為了心中的理念變得愈加絕決,他看著天下顯現出的大勢唯有無奈。


    他如果早出手,麗姬至少不用死;或許嬴政依舊會統一,但不會如斯絕決;或許……他不再會是‘劍聖’。不過,也不錯,不是麽?不過懷念,也就到此為止了。


    四季鎮……


    將要被啞奴口中所含暗器命中的劉季知道他已經無法完全躲避,隻可以勉力避開自己的心肺要害,於此時,一杆長戟點在飛刀之上,隨即橫掃在啞奴腹部將其擊退落下屋頂。


    “誒!樊老弟,你可算是來了!”劉季長出口氣,對方才啞奴的襲擊心有餘悸,“等有時間我請你喝酒!”


    “不必了,”長戟隨意的搭在肩上,“我隻是來通知你一聲,”樊噲迴頭看著滿臉迷惑的劉季決然開口,“我已經找到了我的前路,也不想像之前那樣被人拋棄,所以……”急促的語氣,他怕麵前這在幼時如兄長一般的人再一次的請求,令他又一次會將過往放下。“到此為止了。”一躍而下,身形消失。


    “誒!誒誒!”劉季剛反應過來伸手想要挽留,結果人影消失不見,劉季扶額,眼眸中有著一絲迷惘以及無奈的決然,“這都什麽事啊?”


    “你們這邊怎麽樣了?”


    雖然盜蹠後一步動身,但不緊不慢的休息片刻,憑著他的速度倒是近乎同時抵達。


    “逍遙子說他要迴道家,沒有說理由。樊噲說他要去了結過去。”然後將無神的目光投向四季鎮聲音最為嘈雜的區域,“田虎和朱家已經動起手來了,看樣子朱家撐不了多久了。”


    “到時候……我們去撿漏?”盜蹠攤了攤手表示這事情他可做不了主。


    “我先給你配製些提神的藥物,免得到時候被人一劍斬了。”端木蓉隻是默默擺弄著並不算多了的藥草,不改自己毒舌。


    雪女對高漸離被抓住任然憤慨,臉上流露出寒意。


    赤練貌似並不在意,麵容十分柔和,隻是用溫和的語調緩緩開口道:“讓他們多死幾個也好,免得到時候還跳出來做一些無聊的蠢事。”


    “到時候你們接收的如果隻是一個殘破不堪的農家,真的好麽?”在看到勝七的時候,田言便已經知道他們想要扶植的人,“那個時候的農家對縱橫的二位以及墨家真的有需要麽?”那雙失去光澤的眼睛,就跟死了一般。


    “農家……”


    “你以為你能做什麽?”赤練眸中的冷厲掃過田言,隨後看著勝七,“如果不能確定控製的力量,就算全死光了,也是一件好事,不是麽?”既然不可控的死光無礙,那麽可以控製的,自然可以留下。已是告訴勝七,隻要你確定是站在你這邊的人,那麽保下,自然可以。


    “還有。”赤練輕盈而略帶妖豔的走到田言身後,雙手從後環繞挑起田言的下巴略顯蠻橫的強行掰著左轉直到可以看到赤練,赤練半俯一在田言肩膀,眼角是魅惑的輕笑,口中是刺骨的冷意,赤練王蛇纏繞在田言頸間,蛇信輕觸臉上,略顯冰涼。“我不喜歡話太多的女人。”放開田言,伸了個懶腰,“盜蹠,她每說一個字,就割掉她一根手指頭,不要讓我親自動手哦!”貌似俏皮的眨了眨眼,卻是讓盜蹠感覺到一陣寒意。


    北疆……


    “公子,你確定了?”蒙恬有些擔憂。


    “安心吧,蒙將軍。”扶蘇隻是搖頭,“其實我十多日前就想南下了,不過那時這裏還不夠幹淨。我許多天一直在想,父皇說,我終究還是令他失望了。然後把我放到您的身邊,讓您來照看我。或許是為讓我立下戰功,或許是為將你我捆綁在同一戰車之上,讓你徹底成為我的後盾。如若隻是這個目的,那……‘死人’可是無法建立功勳的。而且,”說到這裏,扶蘇的眉宇間露出一絲無奈,“狼族是遊牧民族,想要一網打盡,除非用數倍以上兵力圍而殲之,但是我們的情況……雖然可以將之擊敗,但要說殲滅,兵力不足。而且那一隊克裏昂所帶領的兵團也是個麻煩。現在狼族都不在我們這片區域劫掠了,而是轉移到了偏東兩百裏左右的城鎮,我們到一個地方他們就換一個地方,每到一個位置就要做休整,留下足夠抵禦狼族騷擾的兵力以做防備。”扶蘇按了按眉心,“總算是弄明白父皇為何勞民傷財也要修築長城了,想要不修築長城做為抵禦,除非將異族絕族,或是將他們殺到見到我們秦人便畏懼,否則,修築長城是必要的。”


    “公子明白陛下的苦心就好,”蒙恬輕歎口氣,“但這世間隻怕並無幾人能夠明白。”隨後眼中燃起火焰,將狼族絕族!這是他立下的誓言啊!


    “我們並不能讓這世間的每一人都看到被異族劫掠後的慘狀,這是一種無奈。”扶蘇起身,“我想南下,先迴鹹陽一趟,雖然知道那裏此時或許如同虎穴,但已經決定了。我不認為父皇把我放到北疆隻是單純的為了與將軍一起對抗狼族,而在這裏,‘蘇英’所能做的,已經不多了。”扶蘇見蒙恬想要開口,斷然伸手阻止,“安全問題,將軍可以放心,雖然扶蘇武功並不優秀,但有蘇敏的保護,非一流中的好手也不會對我造成太大威脅。”


    “將公子交給月狼……”蒙恬看著扶蘇身上陡然升起的氣勢,終還是沒說出口,“蒙恬知道了。”他看到此時扶蘇身上的威勢似乎無法說出反駁的話語。“不過在此之前,我先寫封給蒙毅的信讓公子帶去吧。”說著拿起筆在紙上寫出一串串符號,將之輕輕吹幹,放進油紙信封遞給扶蘇,“還有,在鹹陽城東四十裏,有一戶姓裏的人家,問他家老丈是否有人名為‘裏魚’。他說‘未有’,你便答‘自然是有的’,他再說‘先上十代,未曾有過’,你便說‘那我便是’。”


    “鯉魚?”扶蘇摒眉。


    “嗬嗬!”蒙恬尷尬一笑,鯉魚可躍龍門,但還真不是他的意思啊!隨後便解釋道,“我家有一條密道,而起點是鹹陽宮中的某個庭院,至於是哪個我也不太清楚。畢竟是從宮中挖出來的。”以鹹陽宮為起點的密道,蒙家自不可能。“說來慚愧,最先發現這條密道的還是蒙毅那小子。當時他七歲,有一段時間沒有出門卻經常找不到他,於是我便跟著他的行蹤發現了那條密道。在跟著他的腳印走出密道,恍惚間除了蒙毅之外還看到幾個小孩,還有櫻花,然後我便被人打昏了。”蒙恬似是無奈,“等我醒過來,我已經到了蒙家。整個鹹陽也沒有多少櫻樹,還有能力挖掘出一條直達臣家中的密道,思來想去也隻有陛下了。當時我的憤恨在當晚便已然消散,我再次走下密道,朝著另一個方向前行之後,隻有一個出口,這條通道並非為了掌控鹹陽而造,而是為了秘密出入鹹陽而鑄。身為陛下信任之人,我蒙家在不知覺間成為了這條通道的守護者,為了我心中曾誕生過的懷疑,以及我胞弟進出這密道可能會為他人所知,我拖著他到陛下麵前請罪。陛下隻是說,‘不該管的別管。’眼中對蒙毅也不乏讚賞,我瞠目結舌,未曾想過,我那弟弟居然是個天才。”他為蒙毅而自豪,因為嬴政叫他‘不該管的別管’所以不去多想,但扶蘇。


    幾個小孩?扶蘇扶額,他似乎想到了什麽,卻記不起來。而蒙毅……的確應該見一見了。扶蘇起身,拱手躬身,“北疆之行,多謝將軍為我解惑。”


    蒙恬未曾接他一禮,因為黃金火騎兵因為他而更進一步,身子比扶蘇更低將之扶起,“長路漫漫,公子小心。”


    “我也想見一見,這人生百態,對我而言,或許這是個機會。”扶蘇轉身出門。


    “為蘇英準備些盤纏,送他們兄妹出城吧。”蒙恬隨意吩咐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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