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襲而去的,不止單單的非攻,兩柄虛劍緩緩籠罩著非攻,凝成一處。


    劍出如龍,劍勢如虹。剛剛登堂入室的自信心境卻被那股現時更多的憤怒所掩蓋,這一劍,雖然是真正的百步飛劍,但卻已經不夠完美。


    附著於其上的‘勢’已經瘋狂的釋放,雖看似霸道至極,但其中身為神髓的‘勢’已經不止止是釋放的程度了,而是外泄,泄露。


    完美的百步飛劍,雖看似沒有絲毫奧秘,和一般沒有絲毫內力的普通人隨意拋出的劍沒有什麽兩樣。但實際上所有灌注其上的心神全都內斂其中,隻有真正麵對它的人才能感受到那完美百步飛劍的恐怖。


    若是天明的心境達到了荊天明那個境界,其實這樣做也未嚐不可,因為光是他那個程度的‘勢’,甚至都不用百步飛劍臨近,就已經足夠擊敗無數敵手。


    躲不開!哪怕隔著四五十步的距離,這種想法依舊不可遏製的出現在星魂的腦子裏,如同印鑒一般死死的印蓋其上。想挪動身軀躲避,卻發現自己意欲向旁側躲開的腳步如同被禁錮,無法移動分毫。


    不可以躲……星魂揮動雙手,猛漲的氣刃頓時射出,感覺自身陷入絕境的他顯得更加瘋狂,因為他已經沒有退路!“那就擋!”隨著星魂的一聲吼,大司命與少司命也隨之用出了骷髏血手印與萬葉飛花流緊跟。


    陰陽家三大高手招數合為一處的威力端是不凡,木生火,氣刃化風,可漲火勢,三者合一,在聲勢上居然也不遜天明的百步飛劍分毫。


    兩者相撞,沒有產生任何激烈交戰應該產生的氣浪,也沒有分毫的僵持,天明的百步飛劍與陰陽家三人招式合一的氣機相遇的一瞬間,陰陽家三人所展出的力量便與天明非攻上所環繞的虛劍開始消融,當虛劍消融完畢,陰陽家三人所施展出的力量也已經消散。


    消融的軀殼,徹底無法掩蓋百步飛劍的鋒芒,在星魂眼中,非攻似乎……變得更快了。


    萬葉飛花流所形成的盾,瞬息即破。速度未緩,但其上的‘勢’似乎有了一些波動。


    陰陽合氣手印的阻撓,貌似沒有絲毫意義,但‘勢’已經有些可以察覺的削弱。


    沒有退路,餘下的……唯有一拚而已。這也是星魂此時此刻唯一的想法。


    雙手的氣刃已經在心中那股死亡陰影的威脅下發揮到了,甚至超過了星魂之前的極限,呈現出一種亮麗的紫藍色。


    兩者相撞,非攻在星魂超出己身極限的氣刃阻攔下,出現之前所未有的,瞬間的停頓。就在星魂以為總算是結束了,他終於是擋下這縱劍術必殺一劍之時,‘勢’的攻擊乍然而至。湧進星魂腦子裏的是無盡的暴怒以及一種似劍般的自信,鋒芒畢露。


    存於星魂腦子裏的,是無盡的空白。在他的眼中,非攻似乎愈來愈慢,愈來愈慢,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的逼近,從未如此的逼近。東皇與他之戰,並未心存殺機,而在這一劍之中,他感到的是因為憤怒而幾乎不可遏製的殺意。他……會死!躲不過了,真的……躲不過了……在這一劍中,星魂合上眼,緩緩倒下,不再抱任何希望,就連他最後那超出發揮的一招氣刃都無法阻攔住這一招百步飛劍。


    這……終究,還是與他開戰了麽?大司命有些迷惘的看著自己的血手,隨後開始有些堅定。但我的路,我與她的路,還有他的路……大司命看了天明一眼。終究……沒能完結。但你,終歸……安然無恙。將視線移向少司命。還是如此,什麽都沒有,也對……嗬!大司命心中一聲嗤笑。


    結束了!星魂,你死定了!月兒,對不起。月兒……變了麽?如果大哥沒來,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怎麽會,怎麽會,我心裏怎麽會有那一絲恨?是大哥錯了麽?還是……我錯了。不是我錯了?不!是我錯了。天下皆白,唯我獨黑。我怎麽覺得,連承擔墨家都顯得如此的這麽的艱難!哪怕出現這種事,依舊要扛起一切,依舊要鎮定。我做得到嗎?這種情況,月兒,我該怎麽辦?原本可以站立的揮出百步飛劍後的身體被天明躺在地上,眼中的迷惘沒有讓任何人看見。月兒,你說,你最崇拜的……就是墨家巨子麽?會像我這個樣子嗎?


    浮現在他眼前的是兩道身影。一道在最後時刻將墨眉托付於他,吼出船長是絕對不會離開自己的航船的燕丹。一道是縱劍天下,哪怕墨家衰敗之刻依舊一人獨支一家的巨子。亦是橫貫北方,未嚐一敗的將軍!更是雖沒有將最後一場戰爭戰畢,但卻已經失去一切的荊天明。


    那樣的他們,這樣的我,真的……能夠與他們相比麽?這樣的我……


    能夠嗎?能夠吧……


    能夠嗎?能夠……吧。


    能夠嗎?不……不能夠。不能夠啊!


    月兒,我讓你失望了。我總是這麽可笑,總以為自己能夠做到,結果,還是沒能麽?


    未來的我,會成為一個優秀的墨家巨子?一定!天明心中想著心中的那個人,那個現在或許承受這痛苦的人。月兒,我一定,救出你!很快,很快。


    首先,星魂!天明睜開眼。哪怕你死,我也要讓你跪在月兒麵前,為你所犯下的罪行贖罪!天明對他剛剛的那一式百步飛劍有著絕對的自信。


    起身,天明的眼中出現令墨家諸人,哪怕是蓋聶也從未見過的一抹陰暗。迴身,天明一滯。怎麽……可能?


    同樣愣在那裏的還有盜蹠,他的瞳孔微縮,怎麽,可能?


    緩緩支起身的星魂,連自己都以為自己已經死定了的星魂,慢慢的站了起來。額頭上被非攻擦掉的一塊血肉,流出的血液,讓星魂整個人顯得鮮血淋漓。眼中浮現的迷惘顯示出他對此時此刻的吃驚,慢慢直起的身子,顯得有些顫顫巍巍,迴頭看著隻在身後不足一丈的非攻,心中有些慶幸,但更多的是畏懼,以及不知所措。


    “啊!”直到此時,星魂才感受到額上傳來的陣痛,袖中拿出一瓶丹藥,不管不顧直接吞下。氣刃斬下衣袖,纏在傷口。疼痛,已經被剛剛所食的丹藥用一種麻痹精神感官的方式徹底隔絕,血液已經被緩緩止住,因為丹藥的作用,他此時居然還有一種亢奮,甚至易水寒的寒氣也被丹藥的藥性所壓製。


    看向有些呆滯的天明,星魂心中瘋狂的滋生一種憤怒,卻又被他緩緩壓下。迴身緩緩走向插在地上的非攻。這影響神經的藥,果然連著自身的欲望也會跟著滋生,難怪雲中君說不能多食,食之過多會成癮,不過,這種感覺……似乎不錯。抽出非攻,星魂看向天明。


    “這就是號稱墨家至尊武器的非攻?”星魂有些揶揄,這樣的表情卻是在他瘋狂壓製著自身揚聲嘲笑才能出現的,“如果是用的一把別的劍,或許都會是不一樣的結局吧!你眼中的那股震驚,你已經沒有多餘的力量了麽?墨家,巨子?”


    終究,他再無法忍住心中的那股衝動,“啊哈哈!上!”發出的尖銳聲音有些扭曲,一手拿著非攻,一手瘋狂的猛漲的氣刃便朝天明衝來。


    與此同時動的還有大司命與少司命。


    三者夾擊,陷入瘋魔狀態的星魂與失去武器的天明出一碰撞,便處於上風,更別說大司命與少司命在一旁輔助。天明已經不是節節敗退,而是一潰千裏。


    “星魂究竟為何會變得如此瘋魔?是因為剛剛所食之藥麽?”逍遙子懷疑。


    “如果我沒有猜錯,那應該是雲中君煉製的一種丹藥,曾經我在嬴政身邊見到過。”蓋聶開口道,“當時嬴政讓我與一名吃了這種丹藥的士兵比武。”


    “結果如何?”逍遙子連問。可當他看到其他人看到他的眼神時就顯得尷尬了起來,劍聖蓋聶啊!怎麽會敗在一名士兵手中?


    “自然是我贏了,”蓋聶隻是輕聲迴答,“但那丹藥所造成的效果卻是恐怖異常,他可以讓人失去一切痛感,以及酸苦感,就算是你將他的整條手臂斬斷也不會感覺到絲毫的疼痛。而且會讓你的各種殺戮欲望瘋漲,對力量也有相當的加持。”蓋聶眼神始終放在天明身上,握劍的手愈加的緊了,“但極易被吃藥過後所產生的愉悅感而吸引,成癮。”


    “那星魂應該就是吃了蓋先生所提及的那種丹藥了。”高漸離開口道,隨後看向一直嘴裏輕念什麽東西的盜蹠,“小蹠,你怎麽了?”


    “不可能。”盜蹠突然說道。


    “什麽不可能?”雪女輕問。


    “沒什麽,”盜蹠又垂下頭,“應該,是我弄錯了吧。”非攻,並不是擋下,而是……被停下了。


    怎麽會這樣?天明異常狼狽的躲避著斬來的聚氣成刃,還有時不時襲來的陰陽合氣手印與萬葉飛花流。明明應該已經結束了,星魂已經在那一百步飛劍之下死了才對,那一劍應該已經洞穿了星魂的頭顱才對啊!百步飛劍的三重殺招。


    內力,即使內力被勉強抵擋住,其上所附著的‘勢’也會直接進攻敵手的心神,在這一空檔之中,你的劍已經洞穿了敵手的身軀。這便是百步飛劍的三重殺招,一環連扣一環,就算你知道也無法躲避,因為你被‘勢’所引導,隻能擋,而抵擋之時被‘勢’所進攻那瞬間的失神,便是你的死期。


    就算沒有,那石蘭也應該到了,受到了阻攔?一定要趕上啊!石蘭,拜托你了。


    糟糕!星魂氣刃斬下,剛剛躲過少司命萬葉飛花流的天明已經翻身躍起,無處可躲了。


    “終究,還是要我出劍了。”天明的口中發出的是一絲滄桑,隨後的一聲長歎,似乎定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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