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明,你昨天晚上是怎麽迴事?”少羽看著天明的眼神有些奇怪。


    “蛤?”天明打了個哈欠,喝了口水,“我昨晚幹了什麽嗎?”


    “哦,沒什麽。”少羽臉上的疑問瞬間消失,他聳了聳肩,“應該是我弄錯了吧。”


    “少羽你真是變得越來越奇怪了,”天明神色轉而變得神神秘秘的樣子,“該不會是想石蘭想的吧!”


    “呃……”少羽卡了一瞬,“去你的!”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天明搖頭晃腦的高喊,就跟生怕別人不知道一樣。


    “你還說!”少羽從後麵勒住他的脖子。


    “子明剛剛的《關雎》,”子覺剛醒,正要洗漱,“不會是對子羽唱的吧!”


    “子覺,我覺得你會被子羽暴打一頓。”天明笑嘻嘻的,“雖然不是對子羽唱的。”


    “不是對子羽唱的?”子覺下意識的無視了天明的前一句話。


    “但是是,‘為’子羽唱的啊!”天明輕聲一笑,馬上跑出了房間。


    “為子羽唱的?”子覺輕撫下巴,然後恍然大悟道,“子羽你有心上……”


    “閉嘴!”少羽馬上捂住子覺的嘴,但卻已是來不及了。


    “子羽你有心上人了?”如果一開始還是以為天明隻是隨便唱唱,附庸風雅,那現在子覺這句‘子羽你有心上……’可是讓他們浮想聯翩。


    “你們一定是聽錯了,”少羽che著嘴在笑,“子覺隻是說子明喜歡亂說話,叫我稍微上心一點,不要被子明惹禍了。”


    “是麽?”其他人都是一副我們很聰明,你別騙我哦!的樣子,然後將目光移向子覺。


    “對!對!”子覺的麵容似乎有些扭曲,“子羽說得沒錯。你們想,子明最近害我們罰抄寫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吧!”


    “對對對!”他們略一思索就相信了子覺,畢竟天明害他們罰抄書也真的次數不少,“子羽可要好好說說子明。”


    “對了,子覺你怎麽一副很難受的樣子?”子聰看著子覺有些扭曲的臉。


    “哦,沒什麽,”子覺又突然‘啊!’了一聲,“隻是晚上睡覺的時候扭著腰了,過一陣子應該就可以了。”子覺扶著腰,一副我腰疼的模樣,但究竟是哪裏痛,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那好吧,你自己注意一點。”子聰搖了搖頭,走開了。有一個人帶頭,其他人自然也會很快散去。


    “子羽……”子覺哭喪著臉,“可以把我放開了嗎?”子覺感覺子覺的肩閘骨簡直快被少羽給捏碎了,疼得要命。


    “子覺啊!”少羽鬆開子覺,子覺扭動著自己的右肩,發出小小的‘嘶’音,然後輕嗯一聲。“我覺得你這個人還是蠻不錯的。”


    “嗬嗬!”子覺靦腆的一笑,但一看已經走遠的少羽,整個三省屋舍就剩下自己一個人,“嘿!子羽!你等等我啊!”


    “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子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叩叩!’


    “嗯?”伏念看向門口,“子房,你來所為何事?”


    “師兄。”張良將目光從伏念身上移到天明和少羽身上,“丁掌櫃找子明和子羽,我先帶他們進城去看看。”


    “早去早迴,記得要趕上下午的騎術課。”伏念輕輕點頭。


    “多謝師兄。”張良看向天明,“子明,還不起身?”


    “是!”天明起身,“多謝……”天明拖得很長的音,卻在伏念的一聲‘嗯?’下,立馬轉變了音調,“三師公。”


    其他人剛想笑,但一見伏念的神色便馬上止住了這種欲.望。天明也見好就收,馬上笑嘻嘻的跟在了張良身後。


    在出門不久,天明臉色就變得鄭重了起來,因為他想不到這時候會需要他去辦的事。“怎麽,出什麽事了?”


    “剛才班大師給我傳信,”張良快速道,“說蓉姑娘病情稍有惡化,叫你帶荀師叔趕過去。”然後看著少羽,“還有範師傅好像有什麽要跟你說的,也要你走一趟。”


    “我就去!”天明說著便朝著竹林裏奔去,少羽也緊跟了上去。


    帶著荀子,天明飛快的步伐展現出他現在心裏的焦急,荀子雖然有些微喘,但並不算完全跟不上。


    “怎麽樣!”天明喘著粗氣,看著聚集在門口的眾人。


    “今天早晨蓉姐姐的嘴邊滲出了一絲血液,”雪女顯得有些柔弱,“我們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不說那些,”班大師急.促道,“荀夫子呢?”


    “在後麵,應該離這裏不遠。”天明將額頭上的汗漬擦幹。


    “小蹠!快去將荀夫子給接過來!”話音未落,轉角處,荀子麵色有些紅,雙手支著膝蓋,然後快步走向天明。


    “子明……小友”荀子長出口氣,“你這次可是要了老朽的半條命啊!”


    “荀夫子能者多勞,幸苦了。”天明拱手道。


    “荀夫子麻煩您了。”班大師抱拳。


    “不必。”荀子揮了揮手。


    “荀夫子請。”雪女打開房門。


    荀子點了點頭,走進屋內,其餘人也慢慢跟上。


    半響。


    荀子鬆開絲線,輕撫胡須,臉上有著不解與疑惑。


    “荀夫子,蓉姑娘她,”盜蹠已經耐不住性子了,“到底怎麽樣了?”


    “奇哉,妙哉!”荀子看向端木蓉,盜蹠也被天明按到坐下,“蓉姑娘體內的淤血已經被人清除得差不多了。”


    “這難道不是好事嗎?”天明心中安定下來。


    “這的確是好事,”荀子話鋒突變,“可有一事,我卻實在是弄不明白。”


    “願聞其詳。”高漸離輕聲道。


    “這清除蓉姑娘體內淤血的人,可說是一名絕頂高手,內功修為深不可測!”荀子歎道,“以絕頂的內力,將蓉姑娘體內的淤血盡數祛除。隻要擁有雪蒿生狼毒,一人用中正的內力護住蓉姑娘的心脈,碧血玉葉花就算沒有完全展開,依靠現在的藥效,也足夠將蓉姑娘的傷體醫治了。”


    仿佛是為了響應徐荀子的話,“班大師!你的快遞!”哦,對不對,亂入了。“班大師,一個弟兄送來的包裹,好像是從北方加急送過來的!”


    荀子一愣,看著班大師,臉上淨是一種,你是算計好了的吧!的表情。而班大師則顯得異常尷尬,他真是沒有接到一絲一毫的消息啊!但荀子一看其他人表現出的狂喜,也就釋然了,應該隻是湊巧而已。


    盜蹠將包裹拿來,打開,其中是一木盒,揭開,一片片的雪蒿生狼毒整齊的擺放。(查了資料,生狼毒是一種狼毒花炮製的方法,切片晾幹,在烘製成的生狼毒。雪蒿生狼毒我想應該就是用雪蒿來烘製的吧。玄機沒有把它搞出來,我查資料按字義來看應該是沒錯。為此我剛剛還把狼毒花的百科看完了,至於之前把雪蒿生狼毒當做一種植物……就當我是在放屁吧。)


    荀子拿起一片,放在鼻前輕嗅,“嗯!沒錯,這的確是雪蒿生狼毒。”


    “太好了!蓉姑娘有救了!”他們輕聲喊著。蓋聶眼中的緊張,似乎都放鬆了下來。


    “還別高興得太早,”荀子一言之下,他們全部安靜下來聽荀子的話,“想要救蓉姑娘還有一個難題。”


    “什麽難題?”雪女有些急切。


    “需要有人用內力護住蓉姑娘的心脈才行。”荀子輕聲道。


    “這又有什麽難得?”大鐵錘敲了一下桌麵,“我們這裏這麽多人,誰又不可以用內功幫蓉姑娘護住心脈?”


    荀子搖了搖頭,“讓我先看看吧。”說著伸.出手為眾人把脈,結果麵對每個人,他把過脈之後都是搖搖頭。


    “荀夫子,這又是為何?”蓋聶難得的開口。


    “並不是我不讓你們幫蓉姑娘,而是不能啊。”荀子說道,“呃……小高與雪女姑娘內功屬寒,狼毒本就屬寒性,雪蒿生狼毒更是如此!他們二人的內功反而會助長雪蒿生狼毒的毒性更加迅速的擴散開來。”他喝了口水,“盜蹠與大鐵錘的內功一個太過輕盈,另一個,卻太過剛猛,輕盈力有不逮,剛猛卻是會傷及己身。最適合的蓋先生,但他卻是一名鋒銳的劍客!哪怕他似乎已經開始洗盡鉛華,但也隻是開始。”


    “不!還有一人。”隨著蓋聶的話音,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天明。


    天明攤了攤手,沒想到會需要到他,還是將手伸到荀子麵前。荀子將手搭在天明手上,良久……


    “怎麽這次這麽慢呐。”


    “小聲點!”盜蹠輕聲嗬斥了一聲大鐵錘。


    睜開眼,荀子緩緩點頭,“子明內功之深厚,可稱當世之絕頂。中正,平和,大道其中,可。”


    “太好了!”盜蹠和大鐵錘又是一次擊掌。


    荀子在雪蒿生狼毒的末端沾了星星一點,舌頭邊緣輕輕一觸手指,舌頭上馬上傳來一陣微麻的感覺,默默在記憶中感受著雪蒿生狼毒的藥性,之後立即含了一口水,咕了兩下,隨後吐在早已備好的水盆裏。


    最終,隻掰了一小指甲蓋,還用手折斷一截之後再確定之後才點點頭,將手中的那一點遞給雪女,“就這麽多了,兩碗水煎成一勺,不要加任何其他東西,知道了嗎?”隨後從懷裏拿出一套銀針,“我先用銀針為蓉姑娘將久未活動的僵硬身體稍微刺激一番,這樣對她的日後恢複也有好處。”然後有揮了揮手,“你們先出去吧,我有些話要對子明說。”


    “多謝荀夫子。”其他人一抱拳,隨後走了出去。


    “荀夫子。”天明撓頭,“我現在連內力都掌控不好,更別說什麽用內功療傷了!你這可叫我怎麽辦啊?”


    “內力都掌控不好……”荀子一愣,“子明是在跟我說笑麽?”


    “這種事情,我怎麽可能說笑?”天明使勁抓著頭發,將原本就不算特別整齊的頭發弄得愈來愈亂。


    “讓我看看。”荀子一把抓過天明的手,之前隻是感受到天明體內的內功深厚,因而想要探.索其中的源頭,所有花的時間較長,雖然並未找到。現在他卻是開始認真的感受著天明體內的脈絡。天明稍一掙脫,卻是沒有使荀子放開,於是也沒有繼續掙紮。


    這是怎麽迴事?奇經八脈之間整個都暢通無阻,任脈與督脈之間本應將兩者隔開的斷脈內的死血,那幾乎不可能減少的死血,居然一絲都已經沒有。按這樣說,任督二脈之間應該已經暢通無阻,但這兩脈卻被死死的封住,哪怕子明強勁的內力一輪又一輪的衝擊在其上,卻是一絲一毫都沒將其撼動。


    而原本,哪怕隻是一名普通的一流高手,他的任督二脈雖然不會打開,但也一定會因為內力的成長而有一定程度的開發,絕不會像天明這樣,如同一潭死水。如果沒猜錯,應該有人故意將其封印,但是……又到底是誰?故意封印一個十來歲孩童的脈絡。而且手法,簡直蠻橫!如果沒有懂得這方麵的人來處理,哪怕強過施下封印的人也無法將這道封印破開。這個人,他是想要斷了子明的未來麽?


    不過……誰叫你碰上了我呢?子明啊子明!我是應該說你運氣差呢?還是運氣好呢?運氣差是碰到被人鎮封了任督二脈,運氣好卻是碰上了我!幫你打開二脈之後,甚至會比以往更加開闊,你說……你該怎麽謝我呢?


    荀子拍了拍天明的肩,“坐下吧。”


    “哦。”天明不明所以,但還是坐下了。


    “子明,待會,可能會有點痛。”荀子笑眯眯的看著天明。


    “痛?什麽……”天明有些愣愣的,不明所以,“唔!”一片玉葉瞬間塞進了他的嘴裏,雖然碧血玉葉花是用來救治端木蓉,但現在這種情況,少一葉的藥效與多一葉的藥效並沒有太大的差距。“啊!!!”隨後的是天明的一聲顯得有些淒厲的慘叫。一根銀針直直插入他的百會穴,隨後又一根進入承漿穴(任脈)。


    “閉嘴!”荀子一聲嗬斥,但令他沒想到的是,天明真的一聲都沒有吭。他這次下針用的是最直接,也自然是最為具有刺激性的手法,疼痛是一般人都難以承受,昏闕過去也不無可能,但天明居然真的一點聲音都不再發出。雖然嘴上嗬責,但下手並沒有停頓一絲一毫。


    “怎麽迴事?”蓋聶率先趕至,臉上的急切清晰可見。


    “輕聲!”荀子手沒有絲毫震顫,直至斷脈,“蓋先生,一指內力,入百會,經承漿,過斷脈,出會陰!”最後一針在會陰穴處停下。


    “什麽?”蓋聶還有些發愣。


    “快!”荀子一聲厲喝,沒有過多解釋。


    蓋聶心中沒有多想,也沒有時間多想,但荀子總不至於在這時候去害天明。非一般的速度,一指點在天明頭頂的銀針之上。一指內力灌入天明頭頂的銀針,隨著銀針的引導飛速前行,直至會陰。但從哪裏出?


    ‘噗!’一聲,悠長的……屁響,帶來的是陣陣惡臭,就連蓋聶這種心中所想不露於外的人都皺起了眉頭。荀子卻是毫無顧忌,一根根銀針從會陰穴開始,迅速拔出,最終百會穴的那根長針緩緩拔除。


    拔除的過程中,天明感覺一股涼意從會陰穴開始流經渾身每一個穴位,每一根汗毛,直至百匯,那股涼意隨著銀針的拔除緩緩聚集,又在拔除的一瞬間散落在渾身的每一處,讓天明全身充滿了雞皮疙瘩,卻又覺得無比的清爽。


    “爽!”天明睜眼的一瞬間就是一聲高喝,而這一聲響徹在其他人的耳邊,第一反應便是……聲音真大,第二反應便是……內功真是深厚,使用得出神入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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