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桔梗迴應著,拍了拍戈薇的肩膀打斷他,“可以幫我去村子裏取一些箭嗎?”


    像是突然想起來,她側過身體,示意背後的箭筒。


    戈薇抬眸望過去,是空空如也的箭筒,“誒?沒有箭了?什麽時候用光的?我這裏還有,從我這裏抽一點不就行了。”


    “你也要用,取一些過來吧……”


    她停頓幾秒,意有所指般道,“路上可能會有妖怪要解決,把東西準備好我們下午就出發迴楓之村。”


    “下午就去?”這麽急?


    桔梗反問,“不想迴家?”


    戈薇茫然的眼睛裏陡然醒悟過來,這個意思是……桔梗同意和他一起去現代?!


    太好了!


    戈薇利索地爬起來,“我這就去!”


    揮手向桔梗示意,戈薇滿腦子都是迴家的注意事項,全然沒發現桔梗另一邊袖子下,藏著的十幾根箭。


    戈薇鑽進來時的小樹林,臉上掛著笑就沒落下過。


    不枉他費盡心思跟桔梗普及那麽多,呀……該想想迴去後怎麽跟媽媽爺爺介紹,媽媽已經知道桔梗的存在,那、那……女朋友?不不不——還沒有到那種程度啊!


    而且女朋友念著好奇怪,戈薇一想到自己曾經身為女性的身份,心理上有種當著全家人的麵出櫃的既視感。


    那怎麽介紹呢?


    桔梗、巫女、前世……唔,還是桔梗好啦,剩下的給媽媽他們自己猜~


    戈薇的步伐歡快,許是因為桔梗的話而激動,很快不見蹤影。


    就在戈薇消失的下一刻,桔梗感受著戈薇氣息的漸遠,收迴注視戈薇離開的雙眸,閉目低下頭。


    “請閣下出來吧。”


    藏在草叢後麵的徒弟一愣,沒反應過來,“師父?她這是在叫我們嗎?”


    “顯而易見。”晴海大師歎一口氣,站起身的同時一把摁住徒弟的肩膀,“我過去勸,你在這裏等著,如果發現情況不對……”


    “哦,明白,師父你是讓我在這裏提防另一個人中途迴來?”


    晴海大師斜望了他一眼,“不,情況不對就去找那個少年過來,讓他自己看。”


    說著,他踏出草叢,朝著桔梗方向不疾不徐地走過去。


    萬一……希望那位少年能從情意中掙脫開,一上午的觀察下來,晴海大師差不多在兩人之間分出基本關係。


    那位巫女是怎樣一個目的尚不明確,但戈薇……明顯深陷其中。


    晴海大師停在桔梗前四五米遠,眼中有複雜閃過,“你,是死人吧?巫女大人。”


    桔梗並未第一時刻迴應,她先是輕笑一聲,才緩緩抬頭,“何必多問呢?晴海大師,離開便離開……”


    她是笑著的,臉上卻如寒冰,“跟蹤我們做什麽?”


    “你是誰?奈落的手下?”又或者是在奈落蠱惑下對她下手的人?像之前的平政一……這次,她不會再大意。


    出乎意料的是,晴海大師眉頭緊皺,一臉你在說什麽的表情,“奈落是誰?等等……我並未想過跟蹤。”


    風評驟降的老和尚難以啟齒他們確實蹲點在後麵跟了一上午。


    嘴巴張張合合,晴海大師最終深深鞠了一躬,“……實在抱歉。”


    “隻是在離開的時候發現你並非活人,所以零時決定留下來看個究竟,跟蹤,是為了觀察。”


    桔梗這才微微正眼,不是奈落的人?


    “既然觀察一上午,晴海大師可看出來什麽?我究竟是吃人還是害人了。”


    晴海大師額間溢出一滴汗,桔梗的話看似平緩,語氣卻咄咄逼人。


    “沒有。”實話實說。


    桔梗心平氣和,“如此可否放過我?”


    秉持著不想節外生枝的選擇,桔梗將長弓都放在了一旁,加上卸下來的箭,身上一件武器都沒有,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她不做防備,坦坦蕩蕩。


    晴海大師一噎,始料未及桔梗的坦蕩,他抿唇深思,長籲一口氣幽幽道,“巫女大人,你知道自己的身體,何必要繼續執著下去?”


    執著。


    桔梗眼眸一沉,她緩緩站起身。


    而晴海大師見她起身,本能的拿出手中法器,催動靈力。


    一條長龍從法器中鑽出來,猙獰著咆哮一聲,用力箍住桔梗,來不及防備的桔梗一驚,身體被長龍纏繞勒住,擠壓帶來的窒息,讓桔梗麵露疼痛之色。


    “恕我不能,巫女大人,你生前是位值得敬重的人,我這是在救你。”


    “救我。”桔梗怒極反笑,她不斷用靈力反抗,可是意外發現身體的靈魂被縛住,不僅掙紮無效,靈魂還在漸漸消磨。


    縛魂術?


    這是讓靈魂升天的法術。


    桔梗臉色一變,手臂粗壯的龍爪從下方擒住她的脖子,靈魂、身體都在窒息的邊緣。


    不行……現在還不能升天,她還沒有毀掉四魂之玉和奈落,桔梗掙紮著仰起頭,向來清麗平靜的黑眸染上幾分慍色。


    ……阿籬的靈魂還在她身體裏。


    “從你死去的時刻,你的時間已經停止。”


    晴海大師腦海中一閃而過少年看向巫女時那純粹的神情,於心不忍,“巫女大人,隻有活著的人才有資格計劃將來,你……已不能再和別人有將來……”


    就在他話未說完,桔梗積攢的靈力即將爆發之際,一聲急切的聲音從兩人後方響起。


    “放開桔梗!”


    晴海大師注意力一分散,困住桔梗的長龍卸了力。


    這一放鬆,桔梗被憤怒占據的思維有了喘息的機會,爆發的靈力堆積在胸口,她微微喘著氣,眼簾輕顫,迴來了啊……阿籬。


    徒弟費力扒拉著戈薇的腰,下半身拖在地上,欲哭無淚,“師父,對不起……嗚嗚嗚,我沒能攔得住,他力氣實在太大了。”


    “鬆開!”


    一聲嗬斥,徒弟縮縮脖子,猶豫地看了看晴海大師鬆開手後,悄悄退到一邊。


    晴海大師沉默片刻,倏然開口,“來了也好,你知道這個人是——”


    “我知道!”


    不僅知道,還聽到他們的對話。


    戈薇急到眼眶泛紅,聲音裏都帶著一絲顫抖,“放開她,不是桔梗想要將來,是我想要她出現在我的未來!”


    桔梗從來沒有想過和人有將來,就連犬夜叉想得都是一起拉入地獄,明明是他……


    戈薇咬著唇,怒視晴海大師,“她根本不需要救贖,桔梗一直在救贖別人,生前死後都一樣,她沒想過要害人,為什麽非要逼迫她做決定?!”


    “你又是誰?憑什麽替她做決定,桔梗有桔梗自己的自由,死亡不是她選擇的,複活更不是,你要非說個誰該死的話……你來找我啊,我複活的桔梗!”


    戈薇執拗的盯著晴海大師,“不分青紅皂白的殺人,是兇手。”


    明晃晃地在質問,晴海大師,你要成為兇手嗎?


    晴海大師深吸一口氣,“她已經不是人……”


    “廢話,我當然清楚,你是年紀大了耳朵聾了嗎笨蛋!人就是我複活的!我能不知道?再說一遍,把桔梗放開!”


    戈薇打斷他,不想聽晴海大師的廢話,眼中的桔梗,麵容蒼白淒慘,向來平靜溫和的臉上眉頭緊鎖,難得一見的狼狽。


    戈薇心頭酸脹,一種名為心疼的情緒不斷上湧。


    晴海大師也覺得分外頭疼,“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就算複活你們之間也不可能有將來,不要執迷不悟,我這也是在拯救你。”


    “啊……”戈薇唇線緊繃,總是笑盈盈地臉上罕見麵無表情,“好囉嗦啊。”


    他抽出一根箭,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對準了自己的脖子。


    戈薇道,“拯救我?現在看看,你是在拯救我嗎?”


    桔梗瞳孔顫了一顫,愚蠢,用自己的生命威脅別人……阿籬這個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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