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軒將那奏折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也沒能理解其意。


    “什麽意思?”


    “什麽叫梁都有人欲刺殺朕?”


    他沒能明白。


    為什麽這梁都內還有人敢搞刺殺這種事?


    為什麽這種秘密計劃,會被遠在西南的李複先知道?


    他轉頭看了黃離一眼。


    黃離被這一眼看得心驚膽戰。


    連忙單膝跪下,坦言道:


    “陛下,信中所言,確有其事。”


    “乃是戶部左侍郎朱啟煊糾集一群對朝廷新政有怨言的官員和世家大族所為。”


    “他們對朝廷怨氣深厚,一直都在尋覓著機會報複朝廷。”


    “如今東征大勝,陛下正欲祭天告祖,他們看到了機會,所以就準備行動了。”


    李軒:?


    你在說什麽?


    怎麽你也知道?


    甚至連幕後主使都已經查清楚了?


    李軒一頭霧水。


    感覺自己好像錯過了很多關鍵消息一樣。


    於是乎,他直接開口問道:


    “你怎的也知道這消息?”


    “怎麽朕不知道?”


    “啊?”


    這迴輪到黃離意外了。


    “陛下怎會不知?”


    “老奴先前皆有呈報啊?”


    李軒更加茫然了。


    一旁的魏忠賢左右看了看。


    似乎明白了皇帝陛下的不解。


    低頭拱手,直接從事情最開頭解釋道:


    “陛下。”


    “當初清理何黨時,我與黃大監擔心其尾大不掉,不能徹底清理。”


    “故而專門留下了朱啟煊這個不高不低的楔子,希望能將那些對大梁,對陛下居心叵測的家夥聚集過來,以便一網打盡。”


    “當時我等想的是,與其讓他們暗中行事,不如立個標杆給他們靠。”


    “這樣一來,我們便可以將他們所有行蹤掌握在手,不必擔心真出什麽亂子。”


    詳細說了一通後,魏忠賢又抬起頭,小心翼翼地補充道:


    “當初定下此事時,因為清理何黨事情繁忙,老奴與黃大監無暇麵聖,皆有奏折呈上,還是老奴親手放到陛下桌案上的。”


    “想來是不知哪個小太監替陛下整理文書的時候疏漏了吧?”


    李軒:……


    被這麽一解釋。


    他馬上就懂了。


    難怪自己會有疏漏。


    感情這倆家夥把情報用奏折呈上來了。


    那不全是做無用功嗎?


    李軒穿越以來。


    基本都是在吃喝玩樂,沉浸幾位美人的溫柔鄉。


    真正坐在案頭看奏折的時間,恐怕比坐在馬桶上的時間還少。


    早先洪清還在的時候,還有他能幫忙看看奏折,處理下事情。


    如今洪清自請外派,去了北邊辦事。


    李軒又懶得再培養個專門看奏折的太監。


    於是乎。


    那些堆上案頭的東西自然就白瞎了。


    李軒已不記得自己的手多久沒翻過奏折了。


    “咳咳!”


    他尷尬地咳嗽兩聲。


    清了清嗓子。


    對倆人說道:“以後有什麽事兒,直接對陣當麵匯報就是了。”


    “奏折呈遞,難免中間出意外,導致朕在消息上有所欠缺。”


    “明白了嗎?”


    魏忠賢與黃離齊齊低下頭去,拱手應道:


    “謹遵陛下旨意。”


    李軒滿意地點了點頭。


    又迴到剛才的話題,問道:


    “這麽說,你們很清楚皇兄見到的那個神秘信使的來頭?”


    “也是那個什麽朱啟煊安排的?”


    “沒錯,”魏忠賢點頭,“自前些日子陛下詔告天下準備祭天時,以朱啟煊為首的一群人就時常暗中聚集。”


    “初時還隻是發些牢騷,表達不滿。”


    “久而久之,就有膽大的準備搞事了。”


    “一開始他們還隻打算對諸位尚書及蔡丞相動手。”


    “但那朱啟煊似乎膽子更大。”


    “準備刺…刺殺…陛下,然後迎立英王,再現當年何退舊事,做一做權傾朝野的宰相。”


    “嘖嘖嘖…”


    李軒聽得直咋舌:“何退一死,還真是什麽妖魔鬼怪都冒出來了。”


    “這朱啟煊什麽來頭,竟有如此宏大野心?”


    魏忠賢沒有答話。


    反倒是黃離先開口了。


    “這位朱侍郎乃是吳興朱氏的子弟。”


    “吳興朱氏?”


    “是的,”黃離點頭,“這吳興朱氏,早在前朝的時候就已有些規模了。”


    “當年太祖起兵舉義,他們看準時機,也是最早歸附的那一批世家。”


    “太祖成功建立大梁後,為了表示感激,故而對這批世家給了很大的便利。”


    “享受到便利的世家皆是肆無忌憚地擴張膨脹,結果沒多久就滅的滅,亡的亡。”


    “唯獨這吳興朱氏,一直保持著低調,悶聲發大財。”


    “早些年甚至從家裏連出了好幾任丞相。”


    “經營到如今,已是在政、商兩界都有大量人脈。”


    “家裏田產更是數不勝數,幾乎將整個吳興縣占據。”


    “誇張一點說,不該是吳興朱氏,該是朱氏吳興才對。”


    “原來是闊大戶啊…”李軒恍然大悟地搖頭,“難怪這朱啟煊小小侍郎膽子那麽大了。”


    “正是。”


    一旁的魏忠賢補充道:“自何黨覆滅以來,蔡丞相及諸位尚書力行新政。”


    “對官員,商賈,乃至世家大族都有針對的政策。”


    “這吳興朱氏攤子大,自然到處吃悶虧。”


    “估摸著正是因為這個,他們才會這麽快就忍不住跳出來吧。”


    李軒隨意地點了點頭:“很有可能。”


    老實說。


    他對吳興朱氏,甚至是準備搞事的朱啟煊都沒什麽興趣。


    但此事畢竟關及他的性命。


    讓李軒想摸魚偷懶都摸不得。


    隻能繼續問道:“既然事情都在掌握之中,你們該是已有應對準備了?”


    “正是。”


    魏忠賢點頭應道:“早在當初決定放過朱啟煊時,老奴便已派了人伏在他身邊。”


    “這幾個月與其交往甚密,獲得了很大的信任。”


    “甚至連刺駕這等大事,那朱啟煊都是派老奴手下這人去做的。”


    “無論陛下準備何時收網,老奴都能第一時間將那朱啟煊擒來。”


    “這個倒不用急。”


    李軒擺手:“既然老黃老魏你倆有安排,就按照你們預想的去做。”


    “你們該收網的時候自己收網,朕就不插手了。”


    “正巧,朕也想看看…”


    他抬起頭。


    興味盎然地看了看宮城之外:


    “這梁都的暗處,到底藏了多少想搞事的蟲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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