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愣了幾秒,馬上反應過來質問道:“你憑什麽解雇我的人?”


    “讓你生病的人,你還要繼續用?”


    林晚蹙眉,小可明明是今年一直在她身邊的人,傅銘川有什麽資格說解雇就解雇。


    “我生病不是她的原因,再說這關你什麽...”


    “我給你找了三個。”


    他打斷,隨後門外來了三個身上掛工作牌的陌生人,應該是傅銘川雇來的助理。


    “雇傭費免了,”傅銘川低頭掃了眼手表,“我還有工作,先走了。”


    林晚被他弄得徹底懵了圈。


    他這是什麽意思?一聲不吭就換掉她的助理,然後又找來三個助理給她,還是免費。


    這是...關心嗎?


    哪有這樣別扭交鋒的關心......


    而且用誰做助理是她個人的權利,不應該由傅銘川來決定,她現在可不再是對他唯命是從的身份了。


    “等等!”


    林晚擋在他身前,劃清界限道:“謝謝你...謝謝傅先生的好意,但是我有小可就夠了,你的人來做我助理,我擔待不起。”


    傅銘川眉間掠過一抹詫異,沒曾想會被拒絕,他送她來醫院,她醒了以後一聲感恩的話也沒有,還果斷迴絕他雇來的人,甚至連做夢都不忘罵他。


    昨晚應該是他腦子燒了,要送這隻小白眼狼來醫院。


    傅銘川抬起眼皮,餘光似冰,“看來是我唐突了。”


    話完,他便走了,頭也沒有迴。


    下午趕到的小可不停跟林晚道歉,林晚也沒有責怪她提前走的意思。


    林晚為了避免下次還有傅銘川來隨意換人的情況,鄭重其事對她說:“小可,你記住,你是我雇傭的人,不管誰來,都沒有資格換掉你的。”


    “晚姐,你好霸總!”小可激動地脫口而出,臉上竟露出了類似癡女的表情,又補充道,“不...不是說不好,我平時超喜歡看霸總小說的。”


    林晚迷惑地眨了眨眼,有嗎?她說話有很霸道嗎?


    她迴想了一下,好像是有點,應該是被某人潛移默化的......


    過了一會兒小可又問:“晚姐,傅先生和你...已經分開了嗎?”


    “當然,”林晚不解,“怎麽問這個問題?”


    “因為我覺得你們不太像分開了。”


    “那像什麽?”


    “倒比較像在冷戰。”


    “......”


    林晚臉上漫上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暈,“不是冷戰,我和他確實已經分了。”


    “那傅先生為什麽要送你來醫院呢?”小可沒過腦子便問出了口,後知後覺才捂住嘴,身為助理是不該越界問這麽多的。


    林晚沉默。


    是啊,傅銘川為什麽要做這些呢?難道...他其實對她是有一點愛的嗎?


    林晚心口一沉,立馬打消了這個念頭。


    傅銘川送她來醫院,或許隻是看在三年陪伴罷了,就像長大以後不再喜歡的玩具,但如果哪天有人要搶走它摔碎它,那她也是不願意的。


    一直視她為玩物的傅銘川,或許也隻是這種想法吧。


    小可轉移話題道:“晚姐,明天沒有拍攝,你有什麽安排嗎?我約好司機。”


    “不用,你休假就好,我要請我爸媽吃頓飯。”


    “好的晚姐。”


    第二天晚上,林晚與林父林母來了家法餐廳,平常忙著拍戲,這頓飯還是她與父母的新年第一餐。


    林母是初中教師,林父是某國企的職員,兩人都不算高物質主義者,林母環顧了下餐廳四周,開玩笑說:“晚晚,訂這兒很貴吧?媽媽知道你做明星賺錢多,但還是多留些錢給自己,我和你爸都來不慣這種貴地的。”


    “哎呀媽媽,新年咱們就吃好點的嘛,”林晚也知他們不喜歡到太矜貴高奢的地方,便笑盈盈地說,“而且這餐廳一樓的消費其實也還行,不算貴地,這兒的頂層才算貴地,經常是被人包場的。”


    “我說呢,剛剛你還沒來時我和你爸去找電梯,結果被服務員攔著,說那是頂層包場的專用電梯。”


    “這樣啊,”林晚接過服務員遞的菜單,“想吃什麽?”


    林父本想點酒,卻被林母打了迴去,“忘了你那心髒病了?還喝酒!”


    林晚一怔,林父很早便得了心髒病,現在年紀上來,心髒功能越來越差,稍微受點刺激就要走趟醫院。


    林父:“這好不容易晚晚在嘛,我開心,就喝一點。”


    “爸,還是別喝了,身體重要。”


    “晚晚你快說說你爸,這樣了還要喝酒。還有之前,街上有人吵架,他非要過去拉架,結果跟人起了爭執心髒病發作,被人抬進了醫院,醫生說還好來得早,不然啊......”


    林晚垂眸,頓時心底五味雜陳。


    林父這身子,要是知道他女兒其實得了惡性腫瘤,並且隻剩半年時間,又該怎麽撐過去呢?


    “晚晚,你平時一定要好好吃飯,不要熬夜,健康最重要,可別像你爸一樣不愛惜身體,知道嗎?”


    林晚的眸裏不禁泛起些許水霧,“嗯,知道了媽媽,爸,你也當心點身子。”


    她故意將刀叉碰掉,俯下身在桌底偷偷擦了下眼淚。


    爸,媽,我真想永遠和你們在一起。


    她又一起身,強顏綻開笑容,“爸媽,先吃吧,這兒的法餐可好了。”


    “好,晚晚也吃。”


    法餐廳共有十五層,最頂層處擁有俯瞰整座a市最好的視野。


    包場落座在那的,是傅氏一家。


    傅銘川慢條斯理地切下盤內的牛肉,時不時迴複在座叔叔舅舅對傅氏集團業況的問候,目前整個集團,是由傅銘川掌管的。


    而坐在傅銘川正對麵的傅嚴,他的父親,一句話也未同他講,旁邊跟著傅嚴坐的,是傅嚴再娶的妻子。


    傅銘川從來都覺得這種家族聚餐無聊至極,不是聽叔輩對集團的旁敲側聽,就是看眼前父親與再結妻兒的和睦。


    雖是聚餐,可他卻像個局外人,他的親生母親周青,也就是傅嚴的第一任妻子,在傅銘川五歲時就離開了傅家。


    傅嚴不喜背叛傅家的人,自然也不喜背叛者生的孩子,奈何家中老者最器重傅銘川,傅氏那麽大的集團也隻好歸了傅銘川管,而傅銘川呢,確有掌位的本事。


    “集團的事務都怎麽樣?銘川。”畢竟是家族聚餐,傅嚴也需為家庭外表敷衍關心一句,省得被旁人議論。


    傅銘川頭也沒抬,“和以前一樣。”


    “爸爸,爸爸!看我的小紅花。”


    突然間,一聲稚嫩之音傳來,說話的是傅嚴與再娶妻子生的兒子傅天。


    傅天晃著傅嚴的大腿,天真地示出幼兒園發的小紅花,“爸爸快看!”


    傅嚴難得露出笑容,“爸爸看見了,小天真棒。”


    傅銘川手間動作一停,刀叉哐當碰了一下。


    似乎很小的時候,他也向傅嚴示過紅花這類東西,但他記得,傅嚴隻將它扔到一旁,並說:“難道這是值得驕傲的事嗎?”


    傅銘川自嘲似的笑了下,“我吃好了,你們請便。”


    傅嚴立馬斥道:“你爺爺還在這,你就這麽早走?沒禮貌的東西!”


    這時他爺爺發話:“行了,銘川想走就讓他走,現在集團的事都攬在他身上,忙是正常的。”


    傅銘川隻點頭,離去。


    通往電梯前的長廊,地麵鋪著勾勒紋圖的酒紅地毯,吊燈晶瑩散光。


    傅銘川神色淡漠地走過,模糊的記憶也從時間的長廊裏抽了出來,愈變清晰。


    五歲過後,傅銘川再未見過親生母親周青,周青那時為了她愛的男人,毅然決然選擇打破與傅嚴持續六年的聯姻,並拋下了尚且年幼的傅銘川。


    又過了幾年,傅銘川聽聞周家破產,周青與她男人生活拮據,隻住在一間小平房裏,生的女兒得了重病,她男人為了醫藥費拚命工作,最終猝死在崗位。


    造化弄人,這或許就是母親拋棄他的報應,可傅銘川一點也不覺得痛快。


    再見到周青時,傅銘川已二十五歲,見麵的契機是——周青求他借錢,給她年幼的女兒治病。


    拋棄他的人,他憑什麽要施以憐憫?傅銘川轉身離開,卻不曾想,周青緊緊握住了他的手臂,淚流滿麵,不停求他救救他那同母異父的妹妹。


    傅銘川的心被刺痛了下。


    他想問,當年她不顧他怎樣哭都要走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有這一天?


    可到最後,傅銘川沒有問出口。


    沒必要問。


    二十五歲的傅銘川打發了旁人,獨自一人走著,不知不覺間步進了公園,公園裏好幾個嬉戲奔跑的孩童,身邊幾乎都跟著幾個麵露擔憂的中年夫婦。


    他往長椅上坐下,天空卻落下小雨。


    那麽多年沒見的母親,再見麵時不是為了他,卻是為了另一個孩子。


    幼時他常聽母親說愛他,可最後呢?帶她駛離傅家的出租車漸行漸遠,五歲的他在後麵發了瘋似的跟著跑,卻無論如何也跟不上。


    那時他才大夢初醒,愛是最容易收迴的東西,所以最沒用。


    在意的東西,隻有牢牢控在掌心,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公園的雨越落越大,家長們紛紛護著孩子逃雨,而傅銘川隻坐在那裏,倒也不是無病呻吟想淋淋雨,隻是懶得起身而已。


    可突然間,一聲輕盈女音下落:


    “叔叔,你是不是沒帶傘?”


    隨後,一支淺黃的雨傘兀的撞進他的視線,擋下了本淋在他身上的雨。


    他側頭,隻看見一個女孩,約莫二十不到。


    傅銘川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那個女孩,叫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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