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下真人邊聽邊搖頭,當日他不顧險阻去均州搭救玄機子,怎會想到背後有這麽大的一樁盤算。於墨霄同情地看了一眼秋下,又望向座上的各大門派:「諸位想必是在等我拿出證據,證明玄機子和盧昭義的關係!」場上的議論聲漸歇,眾雄紛紛再次望向於墨霄這邊,等他搬出證據。卻不覺西首邊的禦劍派之中,有一人身影如白鶴亮翅一般,躍入上空,落在玄機子的跟前。


    「道長,當日武林大會沒有機會與你切磋,今日還請賜教!」說話之人居然是段青崖。眾人不明其理,為何在這證明玄機子身份的關鍵時刻他會從中攪局。玄機子也是摸不著頭腦,但見他似乎出言挑釁,他平日脾氣直接,便想盡早解決掉段青崖再去找於墨霄理論,當下亮出長劍,麵色陰沉道:「沉汐島的小子,逞能也要分時辰,道爺我今日便來指點你一二。」


    玄機子話音未落,便忽地一劍,朝對方當頭直劈。段青崖連忙身子一閃,運招轉劍,朝他腰間送去。玄機子迴劍反撩,刺他後心。兩人的劍法都以淩厲迅速見長,場上泛起陣陣銀白劍花,好不讓眾人大飽眼福。數十招過後,段青崖開始發揮沉汐島的輕功,左躍右跳,似乎避開了玄機子的幾次進招。玄機子迴撤長劍, 心中隱隱浮現出一絲快意。 心下以為段青崖必定覺得漸漸勢弱,開始躲避劍招,隻需自己再猛攻數招,便可解決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玄機子又是刷刷數劍,使出商梁派聞名天下的連環三劍,攻段青崖雲門、譚中、天樞諸穴。段青崖大喝, 驟然止步,汗水從額頭沁出,順著鼻尖滑落。他身子一閃, 疾退兩步,陡然轉身高高躍入半空, 兔起鶻落間他落在玄機子身後兩尺之處,以極精準的手法點住玄機子背心大椎、風門兩處穴道,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抽出他腰間的拂塵。


    玄機子隻覺背心空了一片,先是一愣,腦中一過隨即暗叫不好。急忙轉頭望向段青崖,隻見他將剛剛拿到手的拂塵在掌中順溜地轉了一圈,待玄機子伸手去撲拿,段青崖已然脫手向前一擲:「於墨霄,接著!」


    那拂塵在空中劃出一道意味深長的弧線,遠看分為黑白兩色,一端是一根黝黑的玄鐵手柄長約兩尺,頭上帶出蓬散的灰白色氂尾。於墨霄輕輕躍起一把接住鐵柄,他將拂塵放在手中輕輕一掂,凝神端詳一瞬,嘴角便似有似無露出一個淺笑。


    眾人隻見於墨霄將拂塵輕輕舉到半空,一手緊握拂塵的鐵柄上方,一手五指成爪,抓住尾毛與鐵柄連接的那個聚攏之處,用力一拉,他隻聽見金屬發出極輕細的哢噠一聲,便有一個機關被緩緩打開了,有什麽東西頃刻從這個連接之處滑落空中。


    場上的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拂塵去看,唯有玄機子的臉上此刻麵如死灰,在段青崖從他背心抽出拂塵的下一瞬,他便意識到大事不妙。段青崖在這個結點上突然邀他比武,根本不是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勝過他,而是為了讓他放鬆警惕露出破綻,好伺機取走他身後的武器。


    這鐵拂塵的構造,看似平常無奇。普通道士所用拂塵為手柄與尾毛兩部分組成,但像玄機子這樣,會用拂塵作為武器的練武之人而言,這種拂塵卻都暗藏玄機。首先為了增加堅固性,通常練武之人的拂塵手柄非木非竹,而是玄鐵一類的金屬所製。手柄鐵桿的中段有孔,孔中打釘,連接著兩片固定在杆子上的鐵片。 鐵片的頂端狀如尖錐,極其銳利,如兩支箭鏃在桿頭匯合,由一個可上下拉伸控製鐵片夾合鬆緊的鐵箍固定。 鐵箍的另一個作用是固定尾毛。平時當鐵箍推至最上方時,夾的最緊,桿頭部分便完全由尾毛掩蓋,一如尋常拂塵。而在需要向對方進攻之時,隻需要移動鐵箍,則會露出尾毛後麵的鋒利的錐尖,猶如一柄得心應手的利刃一般,出其不意攻敵人要害。


    玄機子的這把拂塵手柄主體是一根兩寸的玄鐵長杆,以往的實心鐵桿,越靠近手掌的部分越粗厚沉重, 但於墨霄掂量之後卻發現玄機子的這根拂塵重心不在鐵桿末端,而向上移到了杆子與尾毛的連接部分。似乎杆為中空,而故意在連接處放置了什麽重物。他隨即在鐵柄連接的那個聚攏之處,用力拉動了那個鐵箍。而當鐵箍鬆動的同時,不僅在灰白色尾毛之中,隱隱露出了尖銳的錐刺,它同時觸發了一個藏於鐵片和中空鐵桿之間的一個機關。下一瞬,眾人隻見從灰白尾毛的縫隙之中,接二連三地落出一串顏色幽深,狀若指甲的圓物。那些散落下來的黑物撲朔朔彈落在沙地之上,順勢滾散開來。其中有一顆恰巧落到了秋下的右腳邊。


    秋下俯身去撿,此物質地堅硬,她捏在指間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這東西不就是當晚,在一陣黑暗之中,悄無聲息地被深深嵌入季煥和魏無道印堂之中的鐵蓮子嗎?可如今它卻從自己好徒兒貼身攜帶的拂塵之中滾落出來,事實勝於雄辯,也已經百口莫辯。


    於墨霄與段青崖的這一招出其不備,既證明玄機子與當日殺死季魏二人的兇手有著莫大幹係,也證明了他與盧昭義的關係,可謂一石二鳥。隻見此刻的玄機子身子一晃, 跪倒在地,他朝玄寂望去,脫口而出:「爹,如何是好?「


    第一個字一出,玄寂當下發出如虎嘯般的喝止:「住口!」可他的尾音卻依然帶著淒涼與絕望,他知道自己曾經不計代價去維繫的這層外殼,鑄造的這個銅牆鐵壁正被狠狠敲擊,裂開了一條縫隙,隨後如醜陋的老樹根叉般越伸越多,即將分崩離析,大勢將去。於墨霄要證明的第三件事情便是玄寂是盧昭義的身份,本來若玄機子隻要一味抵賴,並沒有那麽容易讓玄寂就範。可是沒想到玄機子卻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讓謊言不攻自破,整個局勢全然倒向於墨霄等人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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