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為年少時的一句鼓勵,喝下最不願意喝的藥,忍著劇痛就為了那個一麵之師的一句話,肯為此付出一切努力。”


    “甚至會記得,那個人人都敬畏依仗的四顧門門主,私下裏是個愛吃糖的少年,甚至也可以一次次的站出來為李相夷打抱不平。”


    “你認為這些都隻是因為李相夷嗎?”


    方多病愣在原地,要說什麽,但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李蓮花和笛飛聲也不言語,隻是目不轉睛地望著那白發青年。


    “他是你曾在迷霧中的一抹光,但真正救贖你的,是你自己。”


    “我們始終認為你本身就是塊美玉,你豁達善良,不求迴報,正義勇敢堅定,哪怕是年少時期的李相夷都未必有你這般品質。”


    “你能相信自己的選擇,相信自己的眼光,同時相信自己選擇的夢想和信念,這又何嚐不是一顆難得的赤子之心。”


    “你是不如天下第一強,但卻最為強大。”


    “你想找到他,拜他為師,可你自己以成師。”


    “我希望你不要成為別人的影子,而是活出自己。”


    “與英雄相惜者,必為英雄,莫要困於執念,生了心魔。”


    方多病太執著了,他想找迴李相夷,這份執念幾乎快成了他的魔,終有一天可能毀了他。


    他也在不斷否定自己的努力,隻認為如今的一切都是李相夷帶給他的。


    玉瓊琚記得他的好,便出言點他一次。


    赤誠真心者,必獲真心。


    方多病不再欠他一朵花了。


    幹淨坦誠的友誼已經開過花了。


    “小寶,你真的很棒。”


    玉瓊琚拍了拍方多病的肩膀,語氣極為堅肯定。


    “我怎麽?”


    “你很棒!”


    玉瓊琚又說了一遍。


    方多病愣住了,愣了很久。


    今天有個人說他很棒。


    好像不止一次。


    他又去確認了好幾遍,那人始終如此肯定。


    他下意識覺得不可能再說他。


    其實他這裏那裏都很爛。


    可這個人又重複了一遍。


    “小寶,你是我在這裏遇到的最純粹的朋友。”


    奇怪,自己明明是一個很豁達開朗的人。


    怎麽會因為他人的一句話酸掉眼眶。


    看著這人沒有什麽血色的臉龐,方多病有些心疼


    他想許願。


    願玉瓊琚的每天明亮安好。


    “就說你是小朋友吧,還掉金豆豆了。”


    玉瓊琚拿起手帕輕輕擦拭他眼角的淚。


    方多病上前,輕輕抱了一下玉瓊琚,隨即退迴原地。


    “謝謝你。”


    “那晚上你刷碗?”


    “行。”


    李蓮花麵上仍是風輕雲淡,衣袖遮蓋住的手卻驟然緊握。


    笛飛聲察覺身邊人的小動作,扯了扯嘴角:“什麽時候這還多了盤蘸餃子的醬料?”


    玉瓊琚站起身,聽著外頭敲鑼打鼓聲,想去看個熱鬧,聞言問他:“想吃餃子了嗎?豬肉芹菜家裏倒是有一些,要吃嗎?”


    笛飛聲算是樓裏最省事的了,話少,且執行能力強,從不要這要那,而且人老實好欺負。


    老實人隻是想吃個餃子,玉瓊琚有什麽不能滿足的?


    “吃得慣。”


    笛飛聲點頭。


    他吃什麽都可以。


    況且那人做什麽也都好吃。


    “哎呀呀,瞧這一打岔把賞劍大會都給忘了,不是說要看熱鬧嗎?還不快走?”


    方多病推著三人出了門。


    廣場上人很多,周遭亂哄哄的,人擠人,人踩人。


    這麽說也不確切,隻是玉瓊琚身邊亂哄哄的。


    當第五次將鞋提上,瞪了一眼又朝他伸過來的腳,玉瓊琚揮了揮拳頭,咬牙切齒道:“倘若閣下沒有分寸,在下也是略懂一些拳腳。”


    李蓮花、笛飛聲倆人一再陰沉著臉。


    其一是這百川院的犢子故意將他們擠散,倆人每次要抓到玉瓊琚的時候就會被錯開,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人被擠到更遠處。


    其二是這群人也踩他們的鞋,不僅如此,總有人“碰巧”“不小心”懟他們一肘,仗著大庭廣眾之下不好貿然出手。


    虛偽的門派報複:滅你滿門,屠你三代。


    真實的門派報複:踩你鞋幫子,砸你家窗戶,跳你家房簷,掐你家供香,吃你家供果,澆你家樹開水……


    擁擠中,玉瓊琚感覺手腕被人拉了一下,反感的皺了皺眉,側身看去,是方多病。


    方多病也不知是哪惹了這人,悻悻的鬆了手,剛要說話,就被連懟幾句。


    “雖有聽聞異國友人表達親近的時候會臉貼臉,但如今這腳貼腳倒是頭一次遭,想來還得是你們百川院的禮節別出心裁,別出心裁呀~”


    玉瓊琚皮笑肉不笑的看著方多病。


    方多病臉一垮,站到玉瓊琚身邊揮開那幾個欲要搗亂之人。


    “好了好了,別生氣,氣壞沒人替,氣壞沒人……”


    方多病哄了這人幾句,又說:“你不是向來崇拜李相夷嗎?今日這賞劍大會賞的就是他的劍——少師!”


    “少師?”


    他們賞的劍是少師,那我瓊琚樓放著的是什麽?


    少徒?


    不至於不至於。


    拚了老命拿迴來的,李蓮花真人鑒過,不可能有假。


    想了想,玉瓊琚伸手探了下方多病的額頭,沒什麽問題,又摸了摸自己的,也沒發熱的跡象。


    難不成自己已經從頭暈惡化到小腦萎縮了?


    “你幹什麽?莫名其妙的?”


    方多病捂住額頭,眼神古怪的看著玉瓊琚。


    忽又產生了錯覺,似乎是玉瓊琚指尖壓下的冰涼觸感還殘留著。


    這人手怎麽這麽涼?


    “沒什麽,就是要老年癡呆了,得抓些時日寫遺書了。”


    玉瓊琚不甚在意的迴答著。


    “什麽遺書?”


    方多病一再追問,那人被問的煩了就搪塞他幾句,就在這時白彼佛石四人帶著肖紫衿和喬婉挽站到了高台之上。


    紀漢佛上前一步,運起內力,將聲音擴散全場。


    “少師沉寂十年,如今能重現於世,多虧各位江湖同道鼎力相助。”


    “更幸的是有兩位老友全力奔走。”


    說罷,紀漢佛讓出一步,將站在他身後的肖紫衿和喬婉挽推到人前。


    玉瓊琚掃了眼高台上的幾人,嘴中嘟嚷著:“不要臉。”


    “什麽不要臉?”


    “當然……”


    話還未說完,玉瓊琚突然被拉入了一個滾燙的懷抱裏。


    是熟悉的皂香味。


    玉瓊琚微微側頭,貼著李蓮花的耳邊說:“真的少師我已送你,台上的是假的,他們的付出也是假的,所以說他們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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