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牢的油燈搖曳,殘影模糊。


    如豆的燈影下,薑沉禾的衣袍破碎,上麵盡是一道道縱橫交錯的血痕,因為長久沒有醫治,傷口已經發炎,可是她卻仿佛感覺不到一絲的疼痛,目光冷冷的盯著石階盡頭的女子。


    那人珠冠寶髻,鳳裳如雲,逶迤而來,長長的裙擺擦著血染的青石,發出哧哧的響聲,一下一下扣在薑沉禾的心上,仿佛在嘲諷她昔日的善心。


    沒錯,她是陸成珺,是她的好姐妹,是她從乞丐窩救來的將死之人,她以真心相待,扶持對方一步一步成長,可是,對方都做了什麽?


    明麵上同她相親相愛,背地離間她同父母的關係,同她未婚夫暗通款曲,步步謀算了她的皇後之位。


    可是,還不夠……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她在這死牢裏已經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陸成珺卻不肯放過她,還要將她最後一點價值榨幹。


    嗬嗬,沒錯,她已經成了陸成珺成就美名的工具。


    每隔一個月,對方都會來死牢一次,帶著太醫為她醫治傷口,現在整個大齊皇宮都在讚頌陸皇後的仁慈不忘恩,就連害她小產的惡毒女人都能夠厚待,可真是菩薩心腸啊!


    菩薩麽?嗬嗬……


    望著那華裳漸近,薑沉禾冷冷的想著,然而,陸成珺的神色令她怔住。


    不同往日的陰冷,那笑嫵媚至極,一張臉扭曲的詭異,“薑沉禾,你如今應當認命了吧……嗬嗬……”她仿佛神經失常般,腳步放肆得走近,“你自恃身份,總是那麽高高在上,不過是仗著出身好,是萬千寵愛的薑家嫡女,可是現在……嗬嗬,你不是了!”


    薑沉禾霍然驚住,完全不明白對方這是何意,“陸成珺,你發什麽瘋!”


    “我沒有發瘋。”陸成珺放肆的笑著“你還不知道吧,薑大小姐,薑家已經滅族了,所以,從此以後再也沒有薑家,你薑沉禾……哦……不……你現在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姊妹,隻是一介孤女,如我當年一般。”


    她好似痛快極了,目光灼灼的盯著薑沉禾看,欣賞美景一般,“不知薑小姐現在感覺如何,是不是很淒涼,很無助,嗬嗬……”她說著,竟哈哈大笑起來。


    薑沉禾驚怔得呆愣,好半天才迴過神來,她的手指不受控製的哆嗦,接著是嘴唇,是全身,她痛的仿佛五髒六腑移位,目光冷冷的,死死的盯著陸成珺,顫聲道:“瘋了……陸成珺你這個瘋子,薑家養你三年,教你規矩,教你知書達理,父親母親更是拿當做親生女兒,你居然能夠下得了手,薑家那是三千餘人命,他們皆待你不薄,你……你簡直,簡直是禽獸不如!”


    “禽獸?”死牢裏迴蕩著陸成珺猙獰的笑,“嗬嗬,我不過是留下有用之人罷了,比如你,薑沉禾,我還是要感激你的照顧,為我承擔禍事,讓衍哥哥愛上了我,許我一世榮寵,你此時是不是很後悔,可惜太遲了,太遲了!”


    她溫聲輕歎,仿佛遺憾至極,薑沉禾恨不得撕爛她的一張美人臉,“陸成珺,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然而,就在這時,“哐當--”一聲,死牢的鐵門被踹開,緊接著,一華服公子疾步而來,一腳踹在薑沉禾的胸口上,她的身體如破敗的風箏,狠狠的撞在牆壁上,又重重的摔在地上。


    “噗--”薑沉禾口吐鮮血,她痛得渾身痙攣,蜷縮著身體,仿佛靈魂飛離身體,卻不甘的盯著那罪魁禍首。


    這個人她再熟悉不過,他是獨孤衍,從小和她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可如今,他用陰鷙的眼神盯著她,仿佛要將她千刀萬剮,“賤人,薑家謀逆造反,以下犯上,罪當誅九族,朕念及薑家助朕登上帝位有功,留你一命,你竟然不知感恩,還詛咒皇後娘娘,真是該死!”


    “薑家助你登上帝位有功?”薑沉禾哈哈大笑起來,她支撐著顫巍巍的身體,眼中盡是譏諷之色:


    “你還知道是薑家給了你這一切?我以為你早就被這賤人蒙蔽了雙眼,忘記了你還是弱小皇子的時候,是貴妃娘娘收養了你,培育你成為帝王之才;我以為你早就忘記了,在你受盡侮辱的時候,是薑家站在你身後,為你一雪前恥;我以為你早就忘記了,你身犯險境的時候,是薑家一次一次救你於危難之中,不然,你今日為何將薑家所有的恩德一抹幹淨,一句留我一命,你獨孤衍就能報答薑家的大恩大德了麽?還是你以為一句留我一命,你就可以安心坐你的皇帝,忘記你的雙手沾滿了恩人的血?我告訴你,不可能獨孤衍!你如此恩將仇報,必將天誅地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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