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就到了臘月二十九,距離除夕僅僅隻剩下一天,本該這兩日就迴到京城的青雲翀卻一直毫無音訊、杳無蹤跡,青家人不由焦急起來。


    苗貞耘心中十分擔憂,生怕自己的大兒子在歸途中遭遇不測;而青岑安則是更擔心他耽誤了述職的時間,一個武將若是無法按時迴京述職,意味著他可能會麵臨嚴厲的懲罰。


    根據打聽到的最新消息,皇上會在年三十的下午申時封印,再開印就要到次年的正月十六了,青岑安現在可謂是滿心憂慮,就怕自家好大兒趕不及。


    整整一天,青岑安都是心驚膽戰、坐立難安。周圍的同僚們一個個興高采烈、笑容滿麵地討論著放假後要去何處遊玩享樂,唯有他麵色凝重、憂心忡忡,他根本笑不出來,假笑都笑不出來一點。


    他愁啊!


    青雲翀這臭小子以往做事還是挺可靠的,但誰又能料到向來穩重踏實之人一旦不靠譜起來竟然會如此不著調呢!


    在這度日如年、備受折磨的一天之中,青岑安心急如焚地替自己這個寶貝大兒子設想了整整一百零八個悲慘結局。


    若是真的未能按時前去述職,僅僅隻是被罰些俸祿倒也罷了;稍重一些,則會挨上幾十大板,不僅筋骨受損,連烏紗帽恐怕都難以保住,甚至可能會被打入大牢;倘若運氣不佳趕上皇帝龍顏大怒,那恐怕就要腦袋搬家、一命嗚唿了。


    青岑安憂心忡忡至極,從前覺得長子何等沉穩可靠,如今卻隻覺得自己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那般認為,果然一個爹有多靠譜,就會有一個多麽不靠譜的兒子。


    青岑安愁腸百結,仿佛已經愁到了九天之外,而這樣愁苦煩悶的情緒一直持續到了夜深人靜之時。他躺在榻上輾轉反側,久久難以入眠。


    床鋪的另一側,苗貞耘同樣也在擔心著自家兒子的安危,本來心情就十分煩躁,看到枕邊人像烙烙餅一樣翻來滾去,愈發地氣不打一處來……


    “能睡就睡,不能睡就出去院裏醒醒腦子。”


    “好嘞。”


    青岑安確實睡不著,幹脆起身裹了披風出了房門,一個人往院子裏去了。


    寒冬臘月的天,刺骨的寒風唿唿地吹著,風向東吹,風向南吹,風在低矮的小巷上旋轉,站在院子裏的青桐樹僅剩下幾片枯葉,光禿禿的枝幹被寒風席卷著,無奈的四處張望。


    寒風中,青桐樹枝拚命地想拉住自己身上僅剩不多的幾片樹葉,與命運抗爭著,抗爭著……


    可最終那幾片葉子依然被風扯了下來,打著旋兒,劃著淒美的弧線飄落下來。


    與此同時,不知誰家的孩子哭了,嗚嗚的哭聲從屋頂傳過屋頂,伴隨著風推窗格的嘎吱聲,吵得屋簷下沉睡的人們不得安眠。


    青岑安裹緊了披風,跟那棵青桐樹一樣,站在院子裏,寒風吹在他的手上,吹第一次的時候,他的手沒有木,可是寒風卷土重來,把他的手吹木了;寒風又吹在他的腳上,吹到第五次,他的腳也凍僵了,於是隻能使勁的跺腳。


    不知過了多久,青岑安那離家出走的神誌總算緩緩迴歸了一些,他艱難地動了動手腳,卻隻感覺到一陣僵硬和麻木襲來。


    青岑安心中暗罵一聲:“我不是傻子,誰是傻子!”


    此時此刻,那個可能會惹上麻煩的大兒子不知道正在哪裏逍遙快活呢,而他這個當爹的卻在這寒夜裏瑟瑟發抖,險些被凍成一座冰雕,這不是自找罪受,自討苦吃嗎?


    這寒冬臘月,深更半夜的,暖烘烘的被窩不香嗎?


    自己不在溫暖舒適的被窩裏好好待著,偏偏要跑出來受罪挨凍,自己一定是瘋了,而且瘋的不成樣子,不然怎麽會如此愚蠢。


    “這鬼天氣,把我腦子都凍住了。”


    青岑安低聲罵了一句,隨即就準備迴屋擁抱那暖烘烘的被窩去,也就在他轉身之際,牆角處突然傳來幾聲輕咳。


    咳咳咳。


    青岑安覺得自己聽錯了,但那聲音卻又如此真實清晰,仿佛近在咫尺一般。


    “這天寒地凍的,怕是誰家有人受了寒。”


    青岑安並沒有將這深夜出現的那斷斷續續的咳嗽聲當迴事,畢竟在這樣寒冷的夜晚,人們很容易感染風寒,感染風寒咳嗽是很正常的事。


    於是,他抬腳繼續往迴走,可剛走沒兩步,一陣沉重而有節奏的敲門聲突然響起。


    咚咚咚!


    敲門聲很沉,且很有規律,這突如其來的聲響令青岑安停下了腳步。


    “這大半夜的怎麽還有人敲門?難不成是誰家出了事?”


    青岑安一邊小聲嘟囔著,一邊往大門的方向緩緩走去,距離大門越來越近,那斷斷續續的輕咳聲也越發清晰起來,每一聲都像是敲打著他的心弦,讓原本平靜的心情泛起一絲波瀾。


    走到牆角處時,那陣咳嗽聲愈發清晰響亮,仿佛在暗示著某種未知的秘密等待被揭開。


    青岑安站定在門口,伸出雙手握住那扇略顯古樸厚重的木質門扉,並小心翼翼地將其推開。


    伴隨著“嘎吱”一聲輕響,門開了,但出現在眼前的景象卻讓人有些意外——門外空空如也!


    青岑安皺起眉頭,心中暗自思忖:難道是自己聽錯了不成?


    抱著懷疑的態度,青岑安邁步走出大門,不信邪的向左、向右分別張望過去。


    然而,映入眼簾的除了空蕩蕩的巷道和幽暗寂靜的夜色之外,別無他物。


    兩邊別說人影了,連個鬼影都沒有。


    等等,鬼影?


    深夜時分,莫名其妙傳來敲門聲,推開門後卻不見任何人蹤。


    不僅如此,背後還時不時傳出怪異的咳嗽聲響……


    這一連串的詭異事件讓青岑安心頭一緊,隻覺得周圍的一切仿佛瞬間凝固。


    風不知何時悄然停止,腳下的大地僵硬了,就連周遭的空氣似乎也要凝固起來,令人窒息。


    在某些生死攸關之際,身體往往會先於大腦做出應對之舉。等青岑安迴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然合上了那扇大門,正倚靠著厚重的木門大口喘氣。


    此刻的他緊貼著門邊,身前傳來的陣陣咳嗽聲不絕於耳,而身後的敲門聲不知道還會不會再次響起,青岑安隻覺得自己前有狼後有虎,進退兩難的境地讓他心亂如麻,也令他愈發感到唿吸急促、心跳加速。


    不知何時,家裏的狗子小八也朝著院子的方向開始狂吠起來,一時間,狗叫聲和咳嗽聲在夜色下交織,這動靜在靜謐深沉的夜色之中顯得格外刺耳,青岑安隻覺得心驚肉跳。


    “雞鳴狗叫不得安寧,絕非好兆頭啊。”


    “難道說......我青家在官場的命數就要盡了嗎?”


    想到此處,青岑安心情愈發沉重壓抑,長子至今杳無音訊,如今家中更是怪事頻發,眼前種種跡象似乎都預示著一場滅頂之災即將降臨到他們頭上。


    “此番若真的躲不過去,怕是得早做準備。”


    說著,青岑安直起身子,邁著沉重的步伐往屋裏走去,每一步都顯得異常艱難,仿佛背負著千斤重擔一般。


    當走到一處牆角時,青岑安突然感到頭頂上方傳來一陣異樣的風聲。


    還沒等他來得及做出反應,一團巨大的黑色物體從天而降,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身上,這突如其來的撞擊力讓青岑安眼前一黑,當場昏死過去。


    然而,青岑安昏迷的時間並沒有持續太久。


    很快,他緩緩睜開雙眼,試圖弄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當他的視線逐漸清晰時,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差點再次暈厥過去。


    隻見一個渾身漆黑、形如鬼魅的身影正蹲在他身旁。


    那個黑影看不清具體模樣,但那雙閃爍著詭異光芒的眼睛卻格外引人注目。此刻,那雙眼睛正死死地盯著青岑安,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之情。


    看到青岑安蘇醒過來,那個黑影似乎變得更加激動,它的身體微微顫抖著,眼中的光芒越發耀眼奪目。


    麵對如此恐怖的場景,青岑安心驚膽戰,一股寒意從脊梁骨上升起,瞬間傳遍全身。


    盡管內心充滿恐懼,但青岑安畢竟身為一家之主,他努力克製住自己的恐慌,鼓起勇氣顫抖著問道:“你……你究竟是何物?為何要深更半夜闖進我家?意欲何為?”


    問完這句話後,青岑安心中暗自思忖著各種可能性,並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無論是麵對妖邪還是其他詭異之物,他都下定決心要勇敢地去應對,尋求解決問題的途徑。


    可是,緊接著傳入耳中的迴應,卻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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