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漏銀壺且莫催,鐵關金鎖徹明開。


    晚飯是在外麵吃的,一家人迴到家已經是亥時三刻了。


    平日裏這個時間大家早都睡熟了,今天是因為春節期間城中有夜市,大家才能玩到這麽晚。


    孩子們各自迴房休息了,青岑安夫妻倆梳洗之後也迴房躺下了。


    想起白日裏的種種,青岑安低低開口問:“耘娘,今日嶽母可是與你說了什麽,使你感到為難了?”


    “你怎麽這麽問?”


    “你我同床共枕十幾載,早已知己知彼,你的情緒如何,我自然感受得到,白日裏孩子們都在,又在街市上,我也不好開口問。”


    “娘確實跟我說了個事,但我沒答應。”


    “什麽事?”


    “娘的意思,大概是大姐家的三個女兒可憐,又因為父母和離一事,以後怕是也不好說人家,於是有了親上加親的想法。”


    “親上加親?意思是讓嫁到咱們家來?”


    青岑安皺了皺眉,這嶽母平日裏挺睿智的一個人,怎麽會想出這種餿主意?


    苗貞耘自然聽出了青岑安的不滿,別說他了,她自己都不樂意,大姐家三個女兒可憐又不是自己一家害的,憑什麽要自己一家替她們承擔後果。


    再者,苗貞耘可沒忘記那日從娘家迴來之後二兒子找她說的那些事,那三個小姑娘性子古怪,幾個兒子都是一副退避三舍的模樣,怎麽可能願意娶她們進門。


    也不知娘這主意是怎麽打到自家孩子頭上的,不對,或許,這出主意的另有其人。


    難怪啊,難怪那日大姐用那奇怪的目光審視自己的幾個兒子,原來她從那時就打起了自家兒子的主意啊。


    她這算盤打的挺響亮,算盤珠子都崩臉上了。


    原本還覺得有些對不起爹娘的苗貞耘,瞬間就怒了,苗貞茹真是好算計,自己躲在後麵出餿主意,讓老娘替她出頭,一副小人行徑,真是讓人倒胃口。


    大半夜的,苗貞耘差點被惡心得吐出來,倒是把旁邊的青岑安又嚇了一跳。


    媳婦要是再懷上一個,他爹非得扛著鋤頭從村裏衝出來將他打成孫子不可,別看他一把年紀了,對他爹的畏懼依舊不減當年。


    想當年,在自家農田裏勞作的爹被兩頭從旁邊樹林衝出來的野豬襲擊,但他並沒有慌亂,而是拿起他手上唯一的武器——鋤頭,當場與兩頭野豬搏鬥了起來,經過將近兩刻鍾的殊死搏鬥,兩頭手無寸鐵的野豬被他爹用鋤頭斬於腳下。


    因為以一己之力斬殺了兩頭野豬,他爹名揚方圓十裏八村,人送外號“野豬劊子手”。


    自那以後,青岑安兄弟幾人看見自家爹拿起鋤頭,都有些發怵。


    沒辦法啊,那鋤刃能鋤地,也能斬野豬,那鋤頭炳能坐能臥,也能打人,日日被汗水浸濕的鋤頭柄打人可疼了,那是青岑安不敢迴憶的噩夢。


    苗貞耘好不容易從惡心反胃的狀態中恢複過來,就見身邊的男人抖了抖。


    “你也被惡心到了?”


    “不是,我隻是想起來一些童年陰影,身體不受控製罷了。”


    “哦,那咱們還真是難夫難妻。”


    青岑安將人摟進懷中,輕聲道:“別瞎說,咱們怎麽會是難夫難妻,咱們夫妻如此恩愛,是要白頭到老的。”


    “你就知道貧嘴。”


    “我的嘴隻跟你貧。”


    苗貞耘佯裝嫌棄的別過臉,青岑安就湊過去,拉著她的手,一個往迴抽,一個就攥的更緊,還信誓旦旦說手太冷了我給你暖暖。


    也不知是真的暖手還是也暖了別的什麽,總之夫妻倆很快就就鬧成一團,大紅的鴛鴦被子在黑夜中起起伏伏,像一陣陣紅色的波浪在翻騰。


    被尿意憋醒了的青描夏,一睜眼看見的就是這麽個少兒不宜的場景,她有些尷尬。


    這該死的尿意,來的真不是時候啊!


    青描夏才幾個月大,這尿必然是憋不住的,以往她一尿就會開始哼哼唧唧,大人們就會第一時間給她換尿片,她就可以繼續舒舒服服的睡大覺。


    但是,現在明顯不是一個讓人給她換尿片的好時機,打斷別人親熱這事挺缺德的,青描夏幹不出來,於是隻能承受著自己帶給自己的風雨。


    屁股上濕噠噠的,青描夏實在睡不著,被迫聽了一陣床腳,聽得她麵紅耳赤,心裏也不由泛起了嘀咕。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被翻紅浪”啊,確實是那味兒。】


    【也不知爹娘還要交流互動多久,我感覺小屁屁都要被醃入味了,明天起來,我怕是要變成一個臭寶了。】


    青描夏的心聲一出,紅浪中心的兩人似乎頓住了,翻騰的波浪很快平息下來,海麵上風平浪靜。


    不多時,穿好衣服的青岑安從床上下來,熟練地幫青描夏換了幹爽的尿片,或許是因為夜色太黑,青描夏並沒有發現她爹臉上那一抹羞赧之色。


    渾身清爽的青描夏很快又睡著了,絲毫沒有意識到她的爹娘因為她那一兩句無心之言,心情複雜得一晚上沒睡著。


    翌日,青描夏發現自家爹娘似乎有些怪怪的,他們對自己沒有以前那麽親近了。


    爹爹以前可喜歡抱著她逗她玩了,今天卻看都不看自己,青描夏主動伸手要抱抱,他都愛搭不理的。


    娘親也是,以往總喜歡抱著她跟她聊一些家長裏短的,今天卻一直讓婆子抱著自己。


    青描夏覺得自己被冷落了,開始哼哼唧唧的手舞足蹈起來,試圖吸引爹娘的注意力。


    她成功了,又很快失敗了。


    他們給她檢查了尿片,喂了口糧,又檢查了她身上,發現沒有什麽異常,於是又將她交給了婆子。


    再次被婆子抱進懷裏,青描夏心都涼了半截。


    【不是吧不是吧,爹娘對我愛得這麽倉促嗎?他們是不是在外麵有別的狗了?】


    【還是說,青家馬上就要迎來新生命了?我馬上就要從受寵的老幺變為平平無奇的小七了嗎?】


    【不對啊,爹娘不是昨晚才辦的事嗎,這青小九發育這麽快嗎?】


    青雲兮:什麽?小九?家裏最小的不是小八嗎?


    青雲祉:爹娘昨晚辦了什麽事?青小九又是誰?


    青雲霽:青小九?難不成爹娘覺得小八一狗太孤獨,大半夜組團偷狗去了?


    青雲舸:家裏又要添丁了?爹娘真能折騰,爺爺手裏的鋤頭柄怕是已經饑渴難耐了吧。


    青雲岫:有了小八還不夠,還要有小九了?好得很,以後又要多一個人來搶小七了,煩人!


    青小八:什麽?他們在外麵有別的狗了?那我算什麽?


    感受到孩子以及狗子或哀怨、或震驚、或疑惑、或探究、或不理解的眼神,青岑安和苗貞耘臉都綠了。


    他們隻是被小女兒撞破了那樣的事,又知道她不是普通無知的孩子,覺得無顏麵對她罷了,哪有她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外麵沒有別的狗!


    沒有愛得倉促!


    沒有青小九!


    沒有新生命!


    沒有辦......


    咳咳,總之,沒有,沒有,都沒有!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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