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柱香的時間很快過去,虞子期領著一個同樣麵帶歲月痕跡,胡須像洛薩般濃密的男子來到趙安麵前。


    虞子期雙手作揖,恭敬地說:“大人,這位是我的摯友鍾離昧,來自東海郡胸縣伊蘆鄉。”


    “我們年輕時一同學習技藝,後來因緣際會下,他習得了越女劍法和養由基的射箭技巧。”


    他的敘述依舊簡明扼要。


    但僅這兩句話,就足以展示出鍾離昧的非凡之處。


    他希望這樣能讓鍾離昧得到趙安的重視,


    而非因為自己的話才留下他。


    趙安頗感意外。


    他未曾料到,虞子期的朋友竟是日後與他並肩作戰於項羽麾下的五虎上將之一——鍾離昧。


    他在腦海中迴憶起曾見過的秦朝地圖,


    發現二人家鄉相距不遠。


    趙安頓時恍然大悟。


    他當然理解虞子期為何特別提到鍾離昧的學習經曆。


    越女劍法並非虛構的武俠小說情節,


    而是真有其事,《吳越春秋·勾踐陰謀外傳》裏記載:“越有處女,出於南林,越王使使者聘之,問以劍道之術。”


    養由基更是聲名顯赫,春秋時期的楚國將領、神射手,“百步穿楊”這一成語即源於他。


    能同時掌握這兩種高超技藝,


    鍾離昧無疑是個頂尖高手!


    想到這樣的人物將來會伴隨自己左右,趙安心中倍感安穩。


    生存,始終是趙安堅守的首要原則。


    趙安微笑著說:“鍾離昧,你的事虞子期已經告訴我了。”


    “你願意留下嗎?”


    盡管心中歡喜,該問的還是得問。


    他從不做強迫他人的事,


    尤其是涉及自身安危的大事。


    鍾離昧必須是自願留下。


    不然,鍾離昧就如同一顆不知何時會引爆的高危炸彈。


    鍾離昧毫不猶豫地答道:“自是願意留下。”


    “如今我已無家可歸,能在大人這裏落腳已是萬幸。”


    他的雙親早已因病去世多年。


    若非家境尚可,


    別說學武,能否平安長大都難說。


    趙安點頭道:“契約就不必了,你們二位武藝高強,暫且留在我這裏吧。”


    “將來若有其他打算,隨時可以離開。”


    “多謝大人!”


    虞子期和鍾離昧異口同聲道。


    虞姬笑道:“太好了,今後我們一家人又能團聚了。”


    虞劉氏也笑著點頭:“是啊!”


    她心中也鬆了一口氣。


    隨後,趙安命石頭為虞子期和鍾離昧準備住處。


    府中還有不少空房間,


    足夠他們每人享用一間。


    虞劉氏則重拾廚藝練習。


    趙安之前給的食譜她已掌握大半,今日要嚐試新的食譜。


    很快,房內隻剩下趙安和虞姬二人。“恩公,您真是個大好人!”


    虞姬笑眯眯地說。


    趙安笑道:“我才不是什麽好人,我是大壞蛋呢!”


    說話間,他故意做了幾個誇張的表情。


    虞姬笑得更歡了。


    玩笑一陣後,趙安問:“從剛才的對話聽來,你堂哥心中似乎積攢了不少怨氣。”


    “你知道是怎麽迴事嗎?”


    他要弄清楚整件事情。


    探究虞姬家中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虞姬臉上的笑容驟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悲傷。


    淚水不由自主地滑落下來。


    趙安見狀,知道這事觸動了虞姬的傷心往事。


    “如果不方便說,”


    “不說也沒關係的!”


    趙安淡淡地說。


    虞姬搖頭:“不妨事!”


    她神情轉而堅定:“那些人既然做了那等惡行,就該有被曝光的覺悟。”


    “終有一日,他們會得到應有的報應。”自小跟隨母親顛沛流離,


    她早練就了堅韌的性格!


    近來在趙安府中生活,每日隨侍趙安左右,無需再麵對外界的險惡,才顯得稍許柔弱。


    調整情緒後,虞姬輕聲說:“我家在沭陽顏集算是小有勢力的豪族。”


    “我祖父曾任族長,還當過楚國的縣令。”


    “後來年邁便告老還鄉了。”


    “父親上麵還有個兄長,即我堂哥的父親,不幸去世。”


    “於是父親成了祖父唯一的繼承人。”


    “祖父過世後,父親接任族長,正值秦楚交戰之際。”


    “父親不願介入紛爭,並嚴禁族人參戰。”


    “但有人視此為虞家東山再起的機會,聯手對抗父親,說他不夠資格當族長。”


    “父親無奈之下,隻好交出族長之位,帶著母親和我堂哥隱居山中。”


    “期間我出生了!”


    “那些人掌權後,急不可耐地投奔了楚國。”


    “結果,楚國大敗!”“他們擔心被秦國清算,又跑到山中來找我父親,想讓他重掌族長。”


    “父親拒絕後,那些惡人竟然拿我和堂哥的性命威脅。”


    “父親無奈隻好答應下來。”


    講到這裏,虞姬再次哭泣起來。


    曆史中關於虞姬的記載少之又少。


    仿佛她忽然間就出現在項羽身旁。


    她的家世和過往鮮有記載。


    趙安未曾料想,


    虞姬的家族背景竟如此淒涼。


    不過,趙安也能理解為何這些無記載。


    一來,即便有記載,這些書籍也可能毀於戰亂。


    二來,古代女性地位卑微,除個別外,大多即便青史留名,詳細生平也難以查考。


    三來,曆史由勝利者書寫,楚漢相爭的最終贏家是劉邦,自然不會對項羽一方過多記載。


    四來,古時著書不易,一些細枝末節自然就被忽略了。


    擦幹眼淚,虞姬接著說:“父親重當族長不久,就被囚禁了。”


    “理由是,他們曾支持楚國,與秦國為敵。”


    說到這裏,虞姬臉上滿是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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