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寧王……未摸清始末緣由之前,自是不能輕易下結論。


    武舉之前,楊淩風日後除去鏢局再不會有任何機會出門。八達領了杖責,對他的忠心護主另賞。至於秦君寧,無人可說她做錯了什麽,盡管如此,楊老爺子還是罰了她抄寫女兒經,另意味深長交代句:安分守己。


    算是敲打?麵對廳內各般審視探究的眼神,秦君寧泰然自若接下了這份敲打。


    等小輩們離開,楊老爺子視線久久停在那抹翩然離去的身影,轉臉對楊承誌道:“與你媳婦說,顧好自己母家,阿寧的事情不用她操心。”


    李氏前兩日到老太太眼前,有意無意提了幾句前懷遠將軍嫡子徐安堯,打的什麽心思,一目了然。


    楊承誌臉色一變,連忙稱是。


    得知李家做出的那些事的第一瞬楊承誌也是極其惱怒的,可當恢複冷靜之後,亦是左右為難。李氏嫁入養家多年,生兒育女,孝順公婆挑不出任何錯處。便是李家,未鬧出這事之前,兩家亦是相互扶持多年……


    到底秦君寧並未真的出事,像是寬慰自身,也像為楊承誌在為之後讚成按下不發尋找的理由。


    那事之後,李家也算識相,李二老爺修書數封望祈恕罪,便是他那位老嶽母也曾要親自登門,雖說最終被楊老太太稱病給拒了.......兩家如今多少還可維持麵上和諧不是?


    至於徐安堯,他是知曉此事的,安鄒氏早有放話:願以千兩紋銀、百畝良田、數家鋪麵為聘,隻為兒子求娶賢妻……徐家雖然丟了爵位,家底卻是豐厚,且徐安堯與秦君寧年歲相差不多,李氏事先讓人探聽過安鄒氏口風,不在意家世門第之說。秦君寧到底還未入楊家族譜,與徐家結親,有楊家幫襯,定不會受了欺負。當初李氏將這事說予楊承誌時,他沒表明態度,心底卻是認可的,出嫁時他們大房多多補貼些嫁妝,日子總歸不會太差。


    然而今日楊老爺子這話一出,顯然已是表明看不上徐家。


    ……


    從阿奴口中聽到裝著時鶯兒的軟轎最終去處,秦君寧愣了一下,一時之間竟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知道那處小樓。


    宋仲成,居然是他?


    金元與寧王府的關係宋仲成是知曉的,當初在西北他恨不能殺盡所有欺淩宋家的那些人,以他睚眥必報的心性,而今居然能與寧王勾結一處?難不成真是歲月變遷,心性亦會轉變?


    既扒出了宋仲成,秦君寧已經不想深究下去了。如今她隻想做好秦君寧,韓家一事已經給楊家提了個醒,她了解宋仲成的手段,一旦被他察覺她有哪裏不對,之後隻會有更大的麻煩。


    當年西北峭壁之下兩人僥幸逃生,她別無選擇,隻能迴京,而宋仲成卻是要去洛陽。臨別之際,她將一路偷來的銀兩分給他大半,同情也好,憐憫也罷,那番譏諷羞辱在共同經曆生死之後反倒全都拋開。


    夕陽西下,走路一瘸一拐的少年迴歸溫潤公子的形象,似是承諾道:“京城再會。”


    那時她隻當玩笑,並未當真。畢竟宋家曾經再如何輝煌,也隻剩他一人苟活。發配之刑,直至死去,一旦他在京城露麵,等待他的隻有一個死。


    可真當兩人再見時,她才意識到宋仲成早就存了返京的心思……


    ……


    楚猙換了常服,領著楚澤一同進宮。


    皇後娘娘今日精神不錯,正與身旁內侍有說有笑,聽人通傳楚猙來了,更是喜笑顏開。


    “姑母!”楚澤輕車熟路,進入內殿即刻衝入皇後身旁。楚猙則是規矩行禮,得了令後才肯起身。


    平日除非召見,楚猙極少不請自來,午間用膳時,皇後幾次看向楚猙,心中隱隱有些感慨:也不知是不是通病,幼時多愛鬧愛笑的皮猴子,到了這般年歲都成了悶葫蘆。弟弟如此,侄子亦是。


    皇後頻頻示意內侍過去布菜,隻等茶餘飯後,有些話總要提及。


    皇後柔柔笑道:“阿澤總與我念叨,府裏上下隻她一人寂寥得很,姑母知曉你差事多,可你的婚事.......也是拖不得了。”


    寂寥哪裏是她說的,分明是皇後姑母日日掛在嘴邊的,早前楚澤已得了叮囑,這個當下定然不會不識相的拆台,索性垂頭玩弄起腰間懸掛的東珠。


    楚猙抬眼看向皇後,外頭對著外人冷若冰霜,麵對骨肉血親,開口時也軟了語氣:“這事我與姑母一早不就說好了嘛,不是不娶親,要娶得是合心意的.......”


    陳詞濫調!待內侍將一早準備好的畫像拿出,皇後徑直打斷了楚猙話頭,不容置疑道:“合你心意!合你心意!別以我在宮裏什麽都不知道,都不見你與誰家姑娘接觸,整日守在衛所像怎麽迴事?難不成還指著天上掉下來個合你心意的不成?今日你既來了,有幾幅畫像你得看過,必須得挑出一個喜歡的,不然就別走了。”


    “……”楚猙一記眼刀射向楚澤,來前沒聽說還有這出,這小妮子時常進宮,這迴竟是一點風聲也沒泄露。


    楚澤隻能強裝著沒看到,垂著的腦袋埋得更低了。


    皇後見狀瞪眼怒視道:“讓你看畫像,你盯著阿澤作甚?”


    楚猙無奈,隻得迴道:“我看還不成嘛……”


    “這才對嘛。”皇後揚唇笑道,同時示意內侍將畫軸捧得更近一些。


    宮中畫師筆下的貴女皆是清水芙蓉、華容婀娜,似怕楚猙看不過來,內侍每每捧近一張,一旁嬤嬤貼心介紹道:“這個是左都禦史趙家姑娘,家中排行第六,年節時皇後娘娘亦是親眼看過,舉止嫻雅、溫柔敦厚.......這個是戶部郎中家的.......”


    楚猙神情始終淡淡,相較眼前一幅幅手持紈扇或站或坐的矯揉造作人影,他腦中倏然浮現出一張氣急敗壞的嘴臉。事後他查過那個丫頭,翰林院楊家的表姑娘,前任濱州守備秦家來的,旁的倒看不出什麽。


    竟是一個都沒看上?隨著內侍將最後一幅畫像收起,楚猙仍是不發一語,皇後唇邊懸著的笑意逐漸淡了:“如何?看中哪家的了?”


    楚猙恍然迴神,對上皇後那副今日他要不挑一個竟是真要不放他離開的架勢,急忙正色道:“隻看畫能看出什麽。”


    “哦?”見有苗頭,皇後也來了興致:“要看真人能有多難,明日我就將人叫進宮來,讓你一一見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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