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嚐嚐,是你喜歡的甜口。”呈現誘人香味的淺黃色豌豆黃送到江魚麵前,江魚接過咬了一口,甜而不膩之餘又帶有淡淡的清涼爽口,味道確實不錯。


    京城興隆旺點心鋪子的掌櫃也不知是個怎樣的妙人兒,不大的鋪麵裏頭網羅了各地風味的蜜餞果子。便是遠在千裏之外嶺南盛產的荔枝,隻用桂花蜜醃製後即保留住荔枝的鮮甜,讓京城百姓也可一嚐這稀罕物的風味。更有常見的棗子,配酒製成酒棗,泡透的酒棗,隨吃隨取,芳香異常,雖然是用酒醃製,但吃多也不會醉人,不僅保持了鮮棗的形色,而且棗香酒香相融,甘甜味美......每隔幾月興隆旺還會推出新口味的點心,趕在年關前就已推出的豌豆黃,明明隻是尋常黃豆製成,每日若晚來到一會兒便就搶不到了。


    點心製作工藝繁雜,能買得起這些的多是還算富裕的人家,京中不少官家小姐、夫人最愛這口,還有人曾試圖花費重金挖過興隆旺的點心師父,嚐試無果後,隻得每日派來丫鬟小廝守在鋪子門前。


    好比此刻眼前這份豌豆黃,小小一包就得花上二十錢,鬥笠之下,江魚捧著小小一塊豌豆黃吃得小心翼翼,生怕掉了一絲一毫。


    “若是喜歡,以後我會讓人日日為你買來送去。”


    兩人此刻所是一處臨街的茶樓,坐定後小二極有眼色送上適宜女客飲用的薑茶,配有一小碟蜜糖,幾杯薑茶下肚,便是冰涼的手腳都都添了幾分暖意。


    “多謝先生,這樣的點心偶爾嚐鮮可以,若真日日如此,反倒失了新奇。”時至今時今日,江魚麵對宋仲成時仍不敢鬆懈。


    這世間從來就沒有毫無來由的善意。


    點心鋪前等待的間隙,下麵兩個丫鬟聊起了閑話,無非是些府中主子們的日常瑣事。


    原也沒什麽,隻是話中丫鬟提了一嘴府中側妃近日複寵的事情。


    側妃?誰家的側妃?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江魚不覺多聽了一耳朵。


    “姐姐頭上的簪子玉色看著著實不錯,許是新得的吧?”


    “那可不?”被喚作姐姐的丫鬟不覺將頭挺高了幾分,生怕旁人瞧不清她頭上的那支銀鑲白玉挑簪。“我家側妃前幾日新賞我的。”


    白玉最是講究玉質光潤、潔白無瑕,丫鬟頭上那支成色雖算不得多好,擺在首飾鋪子裏也得要七八錢,以一個丫鬟來說,卻算是極好了。


    “看著就值不少銀子,姐姐真是好命。”羨慕之情溢於言表。“也是姐姐能幹,不然哪能得了這般好的簪子。”挑起話頭的丫鬟嘴甜的很。


    “那有什麽?咱們做丫鬟的靠的不都是家裏頭的主子,主子得寵咱們做奴婢的日子自然也就好過些。”


    “那是那是,一連幾日世子都宿在了你們院裏,我們院裏這幾日氣氛都差得很哩,連著我們這些伺候的下人都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下生錯,這不嬤嬤特意吩咐我出來買些果子迴去,指望著主子見著心情能好些。”


    “真是個可憐的,”丫鬟被捧得有些忘乎所以,斜睨了一眼身旁丫鬟。“話說咱倆差不多時日進的府,看看我,再看看你,身上還是這般寒酸?””


    被嘲笑的丫鬟臉上也不見生氣,隻陪著笑繼續奉承道:“我哪有姐姐這般好命,進府後也隻碰些端茶遞水的閑差事,哪比得上姐姐在側妃眼前得寵。”


    這話不假,聽聞世子妃娘家家世一般,就說初嫁入世子府時便被王妃嫌棄過帶來的嫁妝過於輕薄。


    這做奴婢的,還得是跟對了主子啊。“哎,且忍忍吧,總有一日你也能如我這般的。”


    “那是,那是......聽聞世子一直掛念側妃在府中憋悶,特與世子妃交待了,隻側妃願意,可隨時出府散心,屆時姐姐可會跟著一同去?”這話問得極不識相,挑起了丫鬟的傷心事。


    前些日子世子親指給她們院裏一位喚雪兒的丫鬟,這人一來便奪了她貼身伺候側妃的差事,因對方是世子殿下安排的人,連著她是一直敢怒不敢言。


    “主子的心意哪裏是你我可以揣度的,”丫鬟不自然摸摸耳後,別了臉不想再搭理對方。


    “姐姐說得極是,是妹妹不懂事了。”


    “哼。”


    ......


    兩人說話的聲音不大,夾在人群中隻要有心,還是能聽得一二。


    適逢鋪子端出了新出的一盤豌豆黃,一番蜂擁後,餘下沒輪到的隻能等下一波。


    “可聽見了?方才那兩位可是英王世子府裏的呢。”


    “這哪能聽不出,沒瞧見那個張狂的嘴臉,一口一個側妃喚得生怕不知她家主子是給人做妾的?”


    “噓!可得小聲些,若讓旁人聽見,保不準要惹禍上身。”


    “唉,也不知哪來的道理?這年頭正妃院裏頭的還得巴著一個妾院裏的,”


    “誰說不是呢?要說那個妾也是個有能耐的,搶先在正妃前頭有了孩子不說,現下還能在府裏一枝獨秀,得是怎麽樣的姿色啊......”


    “啥姿色咱是不知道,反正我跟在我們夫人身旁多年,可沒見過誰家妾室能隨意出府散心的。”


    “就是說啊,說到底還隻是個妾。前些日子還有傳聞說那孩子生下來一足月就被抱進了正妃那處,這才幾日啊,竟又轉了風向。”


    往日各家夫人來往交際時聊得最多的都是各家後院發生的事情,點心鋪子前聚著的出府為自家主子買點心的都是府裏得臉的下人,否則這般輕鬆又能賣好的差事哪裏能輪到她們,這些下人跟在自家主子身旁多時便也跟著對各家後院情形多少了解一些。


    “嘖嘖嘖,還有呢...聽說那側妃前些日子,還在自己院裏鬧騰過說是有人投毒暗害於她,下毒的丫鬟被抓到時當場咬舌自盡,吐了滿地的血,據說那場麵可嚇人了,事後側妃更是不依不饒鬧到世子麵前明裏暗裏直指人指定是世子妃那處派來的,好在世子不是糊塗的,細細查問過便不了了之了。”


    “啊?還有這出呢?這倒是頭一迴聽見。”後宅裏頭鬧出人命的不算稀奇,就是咬舌自盡這樣痛苦的法子並不常見......那丫鬟估摸著也是個烈性子,死得著實慘烈了些。


    “要說那世子妃素日待人接物最是溫厚,更是遠近聞名賢良淑德的好人,哪裏像是能下得了這番狠手的,明眼人一瞧就能斷定是賊喊捉賊。”說話的嬤嬤年長一些,看著不像是隨意扯謊的。“我家少奶奶與世子妃家裏頭原有些親戚,娘家親戚進京看望時,親耳聽見世子妃與娘家人訴苦時提到的,不然咱們這些外人哪裏能知道這些醃臢事。”這話一出又添了幾分真實性。


    “唉......”聽客連連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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