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這處,沈夫人氣得有些手抖,麵上還要強作笑臉與人應酬。


    若放在平日,非得立即讓人將戲班子趕出去不可!


    沈嘯川這裏一直未有機會歇過,前腳剛將顧若禹送入正廳,後麵這就撞上戲班子私換曲目的破事。


    當他領著小廝趕到後,戲班班主對著沈嘯川指天為誓,說是一個丫鬟前來傳話,講明貴人要換個新鮮,更親點要聽精忠記,這才改的曲目。那丫鬟走前還給他們留了二十兩的賞錢,他們這種行當為的就是讓看客們聽個高興,有人既然發話,怎敢不換?


    二十兩銀錠已擺在沈嘯川眼前,上頭除卻銀作局鑄造時留下的印記再無其他可循的線索。


    班主口中所提到的丫鬟隻是尋常裝扮,身上也無多餘飾物可以證明其身份,因著今日府中人多口雜,得此傳話後再有貨真價實的賞銀,故班主也並未多想。


    再問那丫鬟是何長相?又是一問三不知。


    今日人這樣多,便是當下記住了什麽,這番驚嚇後也已忘得一幹二淨。


    府中今日來客帶來伺候的丫鬟、小廝少說也有百十來位,若在其中找出一個毫無頭緒的丫鬟談何容易?


    擺明了是樁無頭公案。


    “罷了,你們幾個就在這裏守著,若再鬧出什麽,晚些自己去尋管事領罰。”


    “是!”


    該鬧出的笑話也已經鬧了,沈嘯川明白在此繼續糾纏也已無濟於事,重要的是後麵別再生出什麽波折了。


    花廳這處,但見廳外人影攢動,聽這動靜,似是有什麽了不得人物來此。


    前頭站著的正是消失已久的沈如英,而她身後的人是……


    竟是青陽縣主?!


    一時間,廳內原還有些熱絡的氣氛微微一滯,眾人臉上神色各異。


    都道是沈濟川與青陽縣主的好事將近,這位縣主今日在此出現豈不是驗證了那些傳言?


    被人簇擁在進來後的青陽縣主並未覺不出哪裏不對,抬起下巴先是漫不經心掃向廳內眾人。


    青陽縣主向來眼高於頂,有此作態不算稀奇。


    今日來此的各家官階本就不高,就算廳內有人對她這般傲慢無禮心有不忿,也不敢說些什麽,隻能紛紛低頭行禮。


    楊清月心中頓時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隱約覺得青陽縣主的視線掠過她們這處時似乎停了一瞬。


    “阿寧,我有些怕……”楊清月有些不安,元宵那日,青陽給她造成陰影實在不小。


    秦君寧低聲寬慰道:“別怕,廳內人這樣多,保不準是你若有所思看花了眼。”


    但願如此吧……


    “縣主,請隨我這邊來。”人前沈如英自覺改變了稱唿,將她往主位方向引去。


    筵席將開,男賓女客間雖有屏風相隔,影影綽綽間也能看個大概。


    借著移步宴堂的功夫,各家夫人們總算能借機看一眼心心念念的青年才俊們。


    許是先前期待過高,如今真瞧清了今日來的都是哪幾家的公子,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也是,自家都不願與沈家沾上關係,還能指望在這能見著什麽好人?


    原就是意料中的情景,隻是人啊,終免不了奢求會有意外之喜。


    顧若禹今日的身份有些尷尬,前來赴宴的公子中隻他一位商戶之子,這些卻並不妨礙他周旋各家公子之中,言談間一貶一捧,連連妙語連珠,引來陣陣哄笑。


    與他同席的幾位公子竟是都被他照顧到了,人群之中隻他那一處甚是打眼。


    要說意外之喜,這位不就是?


    夫人們打起精神,仔細打量著這位眼生的年輕人。


    始終陪在青陽縣主身旁的沈如英不覺也對顧若禹多看了幾眼,沈府門前已有過一瞥,礙著還要應付青陽縣主,她隻是匆匆掃了一眼,隱約記得顧公子的個頭比她高了許多。


    相貌確實不錯,人瞧著也是個精明的……父親早在她麵前提及過顧家,細觀顧若禹之後,沈如英心中原有幾分不甘已經丟得幹幹淨淨。


    得此人為夫,也算不錯……思忖間,沈如英雙頰有些微微發燙。


    “這人是誰?”青陽縣主巴不得滿京城的男兒都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如此風姿俊逸的公子她又怎能錯過?


    怎麽忘了青陽縣主是個什麽樣的德行?


    沈如英心頭一顫,連忙收起羞澀,再開口時她刻意提高些音量,使在場各有想法的夫人也能聽到。“隻聽說是洛陽來的,我家與他家有些生意上的往來,恰巧趕上父親壽誕,便一並請來了。”


    商戶啊……


    果不其然,席間已有不少夫人因此收迴了心思。


    “哦?”青陽縣主眼中興致卻是漸濃。


    有了二哥還不夠嗎?!為何還要來惦記父親為她選的顧若禹?


    若換作旁人,沈如英早一巴掌招唿過去,再奉勸其得空迴屋多麵對銅鏡找迴些自己。


    可眼前之人是青陽縣主,她的容貌、家世甚至是年紀半點比不過青陽縣主也是不爭的事實。退一萬步講,沈如英若真有勇氣這般做了,自取其辱不說,因此帶來的後果並不是她可以承受的。


    死了一個江箐箐又來了一個青陽……賤人……都是賤人!


    為何是她?為何偏偏是她得忍受這一切!


    沈如英努力克製著心頭怒氣,麵上端著得體溫柔的笑,雙手卻悄悄從桌上移到桌下,無人留意時,指甲死死掐著手心。


    此次壽宴應是沈家第一次接待這樣多的官眷,且不論迎賓、待客時的種種失禮,單說眼下各家夫人、小姐入座的次序,伺候的丫鬟隻曉埋頭得引路,沒有半分提醒不說,席麵上的位置竟有些先到先得的意味。


    因怕在青陽縣主眼前晃悠再招來什麽不好的事情,楊清月拉著王氏故意耽擱了些時間,待她們趕到,隻剩角落的位置。


    雖說楊承誌隻是五品翰林學士,在今日來此的各家中也不至淪落到如此不起眼的位置。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呢,李氏斜睨了一眼主桌方向,隻覺得今日沈家壽宴實在是來錯了,真真是上門找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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