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惜,易南沒能看到這個場景。


    好吧,他看到了也沒用,因為他也沒能看到當初後遺症過去之後,他離開宵宮“家”的場景。


    不然的話,他一定可以從兩位少女各異卻又莫名相似的反應上察覺到什麽,說不定還能再總結出一條“規律”。


    但這注定隻是一個設想,甚至在某種莫名的力量下,易南都沒發現自己剛才人性充沛的狀態,隻覺得自己是發了一場牢騷——


    就像之前無聊的時候給八重神子講故事那樣,想到什麽就說什麽,有時候繪聲繪色,有時候蒼白無力。事後他都不會專門去記憶自己究竟說了什麽,隻有八重神子記得他哪一部分講過了,哪一部分還欠著沒講完……


    與此同時,無垠大海之上,『死兆星號』。


    在環繞稻妻的雷暴消失之後,『南十字船隊』的形成頗為順利,離開的時候空並未遇到那種明明是白天、卻仿佛黑夜,外界雷聲轟鳴,甚至讓人失去聽覺的環境。所以空在傍晚時分也是來到了甲板之上,看著墜入大海的夕陽,莫名有些惆悵……


    這是合乎情理的。畢竟人就是這種容易傷春悲秋的生物,或許是空還沒取迴力量的緣故,他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和普通人類無異,也會因夕陽、因秋天而感到悲傷,尤其是在這種環境下,難免會想起自己那不知身在何處的妹妹。


    但這種惆悵很快就被打破了,因為來者是永遠昂揚熱情的北鬥船長。


    豪邁的大姐頭一手一隻酒碗,將其中一者塞入了旅行者手中。


    這可不是12+的遊戲,而是已經被攪得亂七八糟的現實。空自然不會因為“長得年輕”這種理由被當做未成年,自然能成為北鬥分享美酒的對象。


    無需理由和客氣,空直接和北鬥碰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這才露出有些猙獰的表情,吐出似是冰涼、似是灼熱的氣息,並拒絕了北鬥續杯的想法。


    “杯中之物終究不能消愁。”空擺了擺手。


    “但能讓你睡個好覺。”北鬥並未逼迫,隻是自顧自地吆喝著不遠處的水手給自己搬來一整壇,自酌自飲。


    “或許吧……”


    空在船舷上撐著下巴,繼續眺望遠處夕陽,半點也沒有在天守閣猙獰暴怒的無畏之相。這一刻,他隻是思念血親的兄長。


    看著沉悶的旅行者,北鬥突然覺得手裏的酒沒什麽滋味了,不禁砸吧了一下嘴,沒話找話道:


    “不如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若是放在原本的劇情中,這句話一定會引來空的共鳴,旋即想起那個被稱為『夏祭女王』的女孩,想起綻放在稻妻上空的焰火。但在易南的攪局之下,空的腳步實在太匆忙了,從來沒有機會欣賞道路兩側的風景,


    他隻有前進。


    沒給空拒絕的機會,北鬥幾乎是第一時間就開始講了:


    “從前有個老人在璃月的平原上放牛,時至午後,他躺在牛背上睡午覺。一位楓丹畫家從那裏路過,靈感大發、給老人和牛畫了一幅《老人和老牛》。等畫家帶著畫迴到楓丹之後,這張畫大火特火,四處展覽,得到了數之不盡的褒獎。


    有人說體現了鄉村人的真實生活,有人說體現了人民的勤勞樸實,還有人說詮釋了人生的意義在於勞動……


    所以楓丹記者又一次來到了璃月,來到了那個畫的最初之地,找到了老人,詢問他為什麽要睡在牛背上。


    ‘你難道不睡覺咩?’老人對記者的問題隻感到了莫名其妙。記者問他是否做了什麽夢。老人迴答‘睡覺不做夢才睡得踏實噻。’記者又聞他對未來的看法,老人又答‘吃飽、穿暖、睡得香。’


    記者說你這樣迴答不行,你和牛在楓丹都火了,應該體現真善美的積極意義。老人隻覺得記者有病,轉頭帶著牛走了,記者再追上去,老人就牽著牛繩讓牛拱記者……”


    “完啦?”空不明所以地抬頭。


    “完了啊。”北鬥聳聳肩,表示真的沒有後續了。


    空扯了扯嘴角,一時間也不知道北鬥這個故事的含義在哪裏,直愣愣地看著北鬥很久,也沒好意思發問,隻是重新體會了一下這些話。


    然後他的後背就被狠狠拍了一下。喝了酒的北鬥哪怕神智清醒,但下手也是沒輕沒重的,好在旅行者皮糙肉厚,隻是一個踉蹌,然後就再度抬起了頭看向北鬥。


    “世界上哪有那麽多‘內涵’,有的隻是一個又一個合理或是不合理的事實。想那麽多有用嘛?”


    大姐頭是這麽說的。


    但空覺得不對,因為事實已經證明了,這世界上的確有人能夠走一步算好幾步,起碼易南給空造成的心理陰影,哪怕他夥同神裏綾人贏了易南一次,他也覺得自己再麵對易南的時候會心虛,無論遇到什麽事都覺得是易南的算計……


    所以空想要開口反駁北鬥,但卻在張嘴的一瞬間停住了。


    因為他陷入了一個怪圈,他開始懷疑這種想法是不是就是易南想要的,這種畏首畏尾的猶豫也在易南的計劃之中。然後他又想到,自己能想到這個問題會不會也是易南的引導?


    一層又一層,空總覺得怎麽都不對。


    ‘等等!’


    空突然停下了腦補,一道靈光閃過腦海,


    ‘易南知曉我的形式風格,所以無論我是想到了他的算計還是沒想到,他都能有所應對……但如果我跳出自己的邏輯呢?’


    這是一件很難辦到的事情。因為哪怕故意去做,也隻是在抉擇的時候做出相反的選擇,同樣也是有邏輯的。但……


    空看了看被自己放下的酒碗,心中默念了幾次“一會兒要做到須彌之後的計劃”,勉強算得上是自我催眠,不知道有沒有用,然後就突然搶過了北鬥手邊的酒壇,以麵對仇人的姿態往嘴裏灌去!


    如果徹底醉過去了,不是就沒有邏輯了嗎?


    易南,你算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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